“你不是根本没留在耶妮圣堂吗？”浅原鸣子淡淡接道，“应该是去外面瞎逛了吧。一个如此迥异的世界，就算看风景这笔钱也值了。”

　　“可我想要的是刺激！就像前两轮游戏一样！懂吗，女人！”

　　“这次任务还没有结束。”张志远忽然开口道。

　　“什么？”其他人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朝阳。

　　而朝阳不作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一般。

　　“张哥，怎么说？”周知好奇道。

　　“我们并没有解决圣堂的麻烦。我以为珍妮小姐是想进一步了解微生物在医疗中的影响，以降低病人的死亡率，但实际上我发现，她更关心的是药物问题。简单来说，她希望能从我不存在的朋友那里，打听一些药品的配方，药效先不论，最重要的是便宜。”

　　“好像她当时确实多次提到了用药一词。”周知思索了下，“难道这个世界的医学者，都得会手制药才算数么？”

　　“如果微生物领域没有开拓的话，药好像确实占据至关重要的作用。”浅原鸣子若有所思，“当然，我们也可以拿出抗生素这个杀手锏，来满足修女们的需求。”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张志远连连摇头，语气里满是愤怒，“我们现在什么都解决不了。”

　　“不至于吧……”周知疑惑道，“你之前不是一句烧开水就让他们救活了不少人么？”“也仅此而已。”

　　他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满了他之前记录的内容，“圣堂收治的病人大致可以分为这三类，占大头的是矿场、机械厂的工伤者；其次是帮派斗殴的伤员，最后是前往迷雾区探索归来的佣兵和冒险者。病症类型基本都是外科，以身体创伤为主。”

　　“那内科怎么办？”周知好奇的问了句。

　　“我不知道，但实际走下来确实没有看到几个内科患者。”张志远接着说道，“最关键的不是这个，而是圣堂的开销占比。我在晚餐时找几名相关修女打听了下，发现圣堂的开销存在极大的问题。他们的收入基本来自企业补贴、城主的馈赠，以及医疗收费，三者比例我算了下，差不多是七比二比一。”

　　“哇，这个你都能打听到？”

　　“这在耶妮圣堂根本不算什么秘密，许多人都清楚具体数额。而他们的开销也同样可以归为三类，主要是医疗耗材、修女薪酬和圣堂维护。这个比较私密一点，我是直接从珍妮小姐那问得的。把两边的数字对比了下，我发现这三类开销占比居然是八比一比一。”

　　“怎么会……”周知大为惊讶。

　　浅原鸣子也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们也看到了，耶妮圣堂的医疗环境相当糟糕，他们没有足够多密闭的房间，甚至没有充足的病床。所有的毛巾被褥都被用过很久，就连绷带这种常用物品，也是质量极差的那一档。”张志远沉声说道，“圣堂每一年的进账都在两千金上下，如果八成用来购买这些易耗品，其品质绝不可能差到这种地步！”

　　“有人贪污吧。”安东尼嘟囔了句，“这事不很常见么？”

　　“圣堂算半公益的组织，管理也相当简陋，我问过珍妮，在她之上只有三位老修女，而且账目这种事情不少人都能过目，贪污就算有也不至于影响这么大。”张志远否定道，“归根结底还是在企业补贴上。”

　　“你不是说企业补贴占了圣堂收入的七成么？”周知道。

　　“没错，但补贴不是无条件的。”张志远一拳敲在桌子上，“按珍妮小姐的说法，企业和耶妮圣堂签订过一个合约，里面规定这笔钱必须优先用于购买乐生公司的医疗产品。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最近一年情况突然变了，乐生突然提高了商品的价格，特别是药物，涨幅高达三四倍，而且绷带之类常用物品的质量也大幅下降。更恶心的是，辉煌堡里还有十来个私人诊所，珍妮小姐托人打听过，他们没遇到类似的问题，所以这举动就是那些企业在故意针对耶妮圣堂！”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笔补贴不是企业心甘情愿给予的。”朝阳忽然接话道，“双方的合约源自舆论压力和领主的平衡。”

　　同时他在心里啧啧称奇，张志远的表现还真是再三出乎他的意料，难怪他在国际刑警部门也颇受重视。一天时间就能把耶妮圣堂的问题摸得如此清楚，这份能力在他这个年龄范围内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原来你在听啊。”浅原鸣子瞥了他一眼，“主持人，这也在你的计划在内吗？”

　　“你们可以试着找出解决之道。”

　　“恐怕没有。”张志远在愤怒之后显得有些疲惫，“我已经想了一整晚，但这是个死局。即使珍妮小姐得到了廉价的药物配方又如何？她能够自己生产吗？如果被那些大公司知道了此事，这成果肯定也会被掠夺。乐生公司之所以敢这么针对耶妮圣堂，全因为圣堂自身过于依赖那笔补贴。忍气吞声尚可以存在，若是切断关系，圣堂只怕就要立刻破产了！”

　　“所以你教的那些东西……对她们没有多少帮助……”周知渐渐明白了队友的感受。

　　“没错，珍妮小姐做得很好，但病患这点死亡率的下降已是极限。”张志远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管修女们再怎么注意卫生，再怎么给双手消毒，在这样的医疗环境下，跟之前比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第58章 除非动用暴力

　　“所以——”安东尼忽然嗤笑出声，“你们花费一整天，讨论来讨论去，就得出来这么一个屁用没有的玩意儿？老子坐在马桶上思考一分钟，都能总结得的比你们更清楚，不就是穷吗！”“这可是世界上最要命的病，而且永远无法根治。只要还有财富存在，穷病就不会消失。任何折中解决方法，都不过是逃避而已！”

　　“说得好像你有解决方法一样。”周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火气。

　　“小子，我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现在这地步的？”

　　大家的目光不由得齐刷刷望向了他。

　　毕竟俄国人先前的表现更像是蛮子，而不是军师。

　　“能说说看吗？”张志远忍不住问。

　　“简单，圣堂需要药品，我们可以给它提供，圣堂需要绷带缝衣针，我们也可以造。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开个公司，用更先进的产品统治市场，再把修女们包养起来都行！”安东尼大手一挥道，“别以为这要很花很长的时间——你们在耶妮扯淡的时候，我去码头和附近的商业街转了转，发现这城市的供应还挺丰富，只要有钱，材料和机器都能买到。”

　　说到这儿他指向浅原鸣子，“我猜你这妮子有经验，假如给你足够的预算，你能多久办起一个公司来？”

　　后者虽有些不悦，但还是沉思了下回道，“取决于公司所在地的各种资质审核与手续办理时间。”

　　“如果这些都不需要呢？”

　　“一周之内……就可以生产。”鸣子摇摇头，“但你还是没说到重点，我们根本没有一分钱本金。”

　　“所以说，你们真是太傻了。这城市里到处都是钱，你居然说我们没钱？”安东尼哈哈大笑起来，“各位，这儿不是地球！而我们有枪！抢不就完事了？”

　　“噗。”张志远口水被呛了出来。

　　浅原鸣子和周知的眼神却变亮了。

　　朝阳下意识扫了眼艾洛蒂，意外的发现她竟若有所思。

　　“我们不是土匪！”张志远实在忍耐不住，拍案而起，“万一有人阻拦我们，你还想把他们全杀了不成？”

　　“张哥，我们不用当街抢劫啊……那些大公司不是最理想的目标么？”周知连忙按住他。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特殊合约，具体有哪几家资助公司？”

　　“一共四家。”浅原鸣子回道，“分别是高天矿业、施内克.威尔航运公司、黑钢安保和法福建造。它们也是辉煌堡内实力最雄厚的四家公司。”

　　“又有高天矿业？那没啥好说的了。”安东尼舔了舔嘴唇，“城北警局就是它资助的吧？上次那笔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

　　“喂，正义使者——”俄国人朝张志远点了点下巴，“你怎么说？这公司就没干过什么人事，你不会觉得抢他们的钱有违任何良心吧？”

　　后者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来。毕竟剧院和庄园里发生的事情属于是最血腥的恐怖行径，而作为幕后资助者的高天矿业，显然是默许甚至是支持的，否则庄园的地牢里也不会关着那么多海卫矿工。

　　他自然也对这帮渣滓痛恨至极。

　　“如果只针对这帮人，我……加入。”张志远又坐了回去。

　　“这他妈才像个乐园任务。”安东尼的兴致已和之前截然不同，“主持人，这里没地图吗？”

　　“可以进行兑换，十点积分一张。”

　　“呃……你们谁分多？”

　　“我来吧。”周知主动揽下说。

　　「我以为你会站出来表示反对。」朝阳一边搓图，一边跟艾洛蒂密聊道，「看来天使的判断准则远比我想的要灵活。」

　　如果艾洛蒂参与过第二轮游戏，亲眼见证过城北警局犯下的罪行，那她保持沉默朝阳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实际上她对高天矿业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其他四人的只言片语，这样依旧不不出言反对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公司就是这世上恶的根源之一，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没有太大区别。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呃……法国的公司有那么糟糕吗？」

　　「我是说任何地方，任何地方的都一样！」

　　看得出来，艾洛蒂对公司存在极大的排斥，朝阳明智的决定跳过，「但我们那儿至少还有法律约束着。这片被称为新大陆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蛮荒地。」他把高天矿业和城北警局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如果你想惩恶扬善，这儿绝对有干不完的活。」

　　「那你呢？你又想在这儿得到什么？」

　　「这不是一开始就明白的吗？」朝阳笑了笑，「我只想要活着而已。」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玩家们”终于得出了一个积攒本金的初步方案。

　　简单来说，高天矿业在辉煌堡有两片主要区域，一个是位于城市西北边的冶金厂，一个是郊外的采矿场。这两地之间有铁路连接，而它的终点直通往东南面的港口码头。这无疑是个高效的运输系统，从采矿、冶炼到出口全部由火车包办。

　　直接闯入冶金厂离城市太近，选采矿场又离城市太远，至于抢劫高天矿业户头所在的银行，那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因此折中的方法自然就落在了铁路上。

　　没错，抢火车成了大家最为认可的选择！

　　“我认为美国佬最擅长干这个，但我们也不差。”安东尼做最后总结道，“大多数时候，这些火车上运的都是矿石，所以我们必须找出运送资金的车次。按我的经验，它通常会出现在薪酬发放的前一到两天。因为这么多的现钱不适合长期存放，拿到手就要尽快发掉。当然，它的数额也不会太多，应该只占高天矿业户头上总资产的一小部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安保措施不会太强。”

　　周知不由得对俄国人刮目相看，“所以我们只要打听到采矿场何时发工资就行了？”

　　“加点小费能让情报更加准确。”安东尼环顾一圈，“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见没人表示反对，他转头看向朝阳，“这就是我们找到的解决之道！主持人，若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要按此开干了。”

第59章 为了心中的乐园

　　珍妮再一次被请到了丹恩的住处。

　　她听说那位侦探先生有新的东西想和她谈一谈。

　　坐在矮桌前，珍妮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对方还想要些什么？更多躯体的话，耶妮圣堂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了。但她也清楚，对方指导的那些医学奥秘，远不是几具躯体就能换来的。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付出更多。

　　她并不担心对方讹诈她，因为那是朱迪信任的人，更关键的是，朱迪曾向她透露过，对方侍奉着一位伟大的神明。像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像奸商那样锱铢必争的。

　　她更担心的是圣堂在对方眼中没了价值。

　　同时珍妮心中还涌动着深深的遗憾，对方满足了自己的愿望，自己却依旧没有找到将耶妮圣堂带出泥潭的方法。

　　或许她太高看了自己。

　　那么多姐妹都办不到的事，自己凭什么就能办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同时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看着朝阳在自己对面坐下，她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这次请你来，是因为我想再和你签一份契约。”

　　“诶？”修女眨了眨眼。

　　朝阳也不啰嗦，“之前的契约并不完整，我发现你的祈愿没有得到完全的回应。新契约的内容亦很简单，我会解决困扰耶妮圣堂的根源问题，保证你们不再受到公司的制约。”

　　珍妮心头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洞悉了姐妹们真正心结所在？

　　为什么？

　　是因为那位神明降下了启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