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叹了口气,你妈的,逼我用身后眼,这本不该用的……不知道瞎子会不会把她的笔都笑掉了。
不仅仅是身后眼,连按照老夏遗言应该少依赖的天书,这一次也依赖了个十足十。
要不是在天书幻景之中反反复复地模拟和荒殃的对战,这一仗怎么可能打得这么顺利?
以后会怎样,暂时顾不得了,御境之敌就是御境之敌,在他已经知道怎么破解神器的前提下,单靠自己实在是打不过的。
你很厉害,可我有挂,还不止一个。
第675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长河的挂最让敌人难受的一点是,现在他的武器全都有伤魂特性。
一旦被划伤一点点,就立刻神魂如搅,必须用极大的力量去压制。看似对于普通人都不是很在意的轻伤,实则很是严重。
若是换个弱一点的,这一点划伤说不定都已经要了命了。
开挂开成这样,让睡了一个纪元的老僵尸很想哭,上个纪元想找这种伤魂之宝都非常难得,这货怎么浑身都是,都奢侈到能做箭矢乱射了!
但赵长河并没有赢,他依然像上一战一样在装强大。
能看破荒殃的举动,靠的是身后眼而不是自己的能力,说明其实荒殃隔绝他天地感应的套路是成功了的。既然成功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是五感减弱,最关键的是失去了对外界能量的利用、以及生生不息的续航。
赵长河想逼荒殃跑路,真正继续打下去,拖得越久越不利。
荒殃惊疑不定地看着气定神闲的赵长河,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不受自己搅乱地脉影响的,这没到御境根本不应该破解得了。
是不是该继续打一打,探出他到底虚弱没有?
赵长河看出荒殃的犹疑,哈哈一笑:“阁下还欲死战,倒是比上次长进了不少。看刀!”
随着话音,手臂骤然鼓胀,龙雀呼啸而起,一个让龙雀极为吐槽的蛤蟆跳版神佛俱散,再度劈向了荒殃。
荒殃抬头,月色之下逆光的黑影、通红的眼眸,那狂暴凶戾的势在此时神魂受损的情况下真开始让他都有了些胆战心惊的惊惧感,可知一般对手面对这厮是多心悸的感受。荒殃深深吸了口气,旋即压住心神摇晃,干枯的手骤然拍出,继续采取了硬碰硬的方式,去测量赵长河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
手掌拍在刀侧,双方同时一晃,荒殃骤然觉得体内煞气一阵狂涌,浑身血脉几乎要爆体而出,这是神魂受损的当下竟然有些吃不住赵长河的“御”了。
是的,这就是御,所有武者在秘藏时期寻找天地关联、利用周遭环境的过程,就是寻找他们自己之御的过程,说穿了赵长河之前的路就是不断在探索如何御使血煞之力,自己的、对方的、环境内的、天下的。当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御境。
和荒殃这种级别的强者对敌,血煞之力只能调用自己的,对荒殃体内的无效,压根影响不了分毫。但此刻荒殃的状态,有了破绽!
反过来了,荒殃动不了赵长河的生命之力,赵长河反而能动他的血煞之力,荒殃一时不知道谁他妈才是御境。如此看来,赵长河是真的一点都没受地脉搅乱的影响!
谁也不知道在龙雀刀内,一只雌小鬼咬牙切齿地驱动力量,这根本不是赵长河的力量,是刀灵的……作为随着赵长河以血煞之力一路成长的随身宝刀,刀灵在这个项目上和主人几乎没有区别。
什么是本命武器的含金量啊!
荒殃死死压住体内如搅的血煞,抽身飞退,就要跑路。
他彻底失去了继续对敌的勇气。这对手太诡异了,自己超过一个境界的优势几乎完全体现不出来,什么手段都对对方没有任何作用,这还打个什么?再死撑下去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他彻底失去战意转身跑路的同时,周遭血煞骤然狂暴呼啸,万万千千血色刀芒浮遍空间,仿佛置身在茫茫血海,每一缕血光都是刀锋!
血满山河!
这里是郯城战场,之前万东流刚刚率众破城,战场内外不知多少冤魂、多少血戾。此前调用不了,但在荒殃转身跑路放弃了对地脉搅乱的这一刻,赵长河感应回归、瞬间调用,爆发出了突破三重秘藏以来最狂暴最强盛的一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要荒殃不跑,能够坚持对敌,输的都一定会是赵长河,他根本没续航了!然而这一跑,天地翻覆,胜负定矣!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荒殃奋起所有力量接下这无尽凌迟般的恐怖血煞,抬头一看,星河剑飞在半空,漫天星光闪耀,天地同辉、月色大亮,无穷无尽的星辰陨落。
还有大?
身周是血海,抬头是星陨。
荒殃真感觉自己重新陷入了当年末日,纪元崩塌的场面。
造成这场面的,竟然只是一个三重秘藏的武者。心志被夺的荒殃简直感觉就算让夜帝重生,也就不过如此了……
“轰!”诸天星陨之力砸在战局,荒殃用尽吃奶的力接了下来,飞遁离开这刀山血海流星乱坠的包围,整个干尸般的躯体都被轰跟零碎的破布一样,也不知道这次又要沉睡多久才能复原。
赵长河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撑着龙雀拄地,辛苦地喘息。
这样了都杀不了……御境就是御境,不是谁能轻易越级击杀的,捡漏海皇的故事再难复现。
他没有去追,伸手一指悬于半空的星河。星河骤然飞刺,冲向他身后远处的黑暗里。
“铛!”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星河倒卷而回,乌骓从另一端长嘶而来,赵长河一把接住星河,飞跃马背,疾驰往南。
一个黑影从夜色里浮现,如同鬼魅一般追了上去。
——之所以选择那种刀山血海漫天星陨的AOE模式,而不是集中力量于一点,正是因为另有黄雀在后。只有这样的范围攻击笼罩,才能避免被偷袭。
而这个时候赵长河的状态根本对付不了黄雀了,只能靠乌骓的速度跑路。
来人追在后方,颇为叹息:“血修罗名震当世,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这些老僵尸,看着真觉得自己老了。”
赵长河抱着乌骓的脖子回首看了一眼,冷笑:“既然知道自己是老僵尸,不躺回你妈的坟里,出来现什么眼呢?”
来人不做口舌之争,继续追逐。
赵长河心中倒是定了不少,此前不确定这黄雀是什么性质,生怕他会跑去杀崔家和漕帮兵马,如今一看这位和荒殃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神魔也一样。荒殃那种对地脉地力有需求的,才会寻找势力代理,而对于更多神魔而言,人间战局和他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这一位八成是冲着天书来的……凡人战局对他毫无意义,看都懒得看一眼。
怀璧其罪,赵长河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天书会惹来大量的觊觎,这才区区十几天,真来了。
倒是没想到这么低级,居然潜伏暗中看自己和荒殃的对局,试图捡漏……
这也叫神魔?
赵长河没有事情纷至沓来的烦躁之感,心中反倒涌起了无尽豪情,月色之下策马飞跃,狂笑之声传扬在夜空:“老夏说得没错……一帮冢中枯骨,蝇营狗苟,枉称神魔!你们早就应该死于上个纪元的毁灭,那是连天道都觉得你们这帮虫豸没有必要再留于世间!”
“天道没做成,老夏也没做成……那就我来继续做!”
一颗丹药入腹,回春诀暗自运转,天地之力涌遍全身,刚刚损耗的力量、受到的震伤,在飞驰之中渐渐复原。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赵长河勒马扭身,张弓搭箭,厉喝之声传遍夜空:“天书在此,有本事的尽管来拿!”
“嗖!”箭矢破空而去,仿佛对天下神魔宣战的令箭。
星河剑中,如婴儿之灵睁开眼睛,身躯渐渐舒展,有了长大的迹象。
第676章 风隐
婴儿剑灵不会交流,龙雀在刀里心疼得眼泪汪汪:“蠢货,自己都说那箭用一根少一根,还这样乱射!之前救万东流浪费了一根都没捡回来,现在又乱射,败家!败家货!”
自我感觉威风凛凛的赵长河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
你哪位啊,怎么你给我持起家来了?
话说回来了被雌小雀这么一骂赵长河自己也颇有点心疼,龙魂木削的箭矢就那么二三十支,真不够浪费的。只能期待打赢了仗,这落在城边上的两支箭矢还是比较容易搜寻回来。
可这得打赢呐……现在都被人追着跑了,那边的战局真参与不了了,输赢得寄望于崔元雍万东流别拉胯。
应该不会拉胯吧,这江湖可堪论交者寥寥无几,年轻一辈能数得上人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里就占了俩。再加上带着清河的央央,带着血神阵盘的薛苍海,以及琅琊早就埋下的钉子……
反正再急也不能这时候停下回头打,自己刚刚越级力战,再怎么嗑药恢复也不可能是全盛状态。而且星河与龙雀的能量都消耗很大,需要一定时间补充,否则大招都没第二次。更关键的是不知彼,自己的手段倒是被对方观察已久,贸然打起来毫无胜算。
赵长河很沉得住气,试图通过这种追逃来略窥对方的能力,同时也给龙雀星河恢复的时间。
对方很厉害,不断在拉近距离,速度竟比乌骓略快的,只是没快到哪去,想要追上还是有点难度。但这种速度已经非常离谱了,这是飞,需要催动怎样的力量才能飞得和龙马一样快?
而对方看样子气定神闲,姿态居然很优雅,如果说御的话……他御的莫非是风?
对方正悠悠开口:“阁下与我追逃,也只能拖得一时,终究要被追上的……可琅琊之战阁下无法参与,缺了阁下这样的顶梁柱,他们说不定惨败而归,这值得吗?还不如继续用阁下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放手一搏。”
被骂蝇营狗苟倒也不生气,倒是语气悠然,看上去同样是个挺沉得住气的人。
赵长河随口道:“关你屁事。”
那人显然哽了一下,没想到这厮粗鲁成这样,半晌才道:“其实某种意义上,我倒是希望你在势力之争中占优,还真关我事。”
赵长河倒被说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势力对你来说,只是个拖住你行踪的软肋。若你一直都像现在这样策马天涯,想找你要天书的人会更头疼……而你顾忌变多,拖在泥沼里,对我们想要天书的人来说是个福音。”
赵长河默然。
这话还真有点触动感……曾经自己很潇洒的,天涯浪荡,那么多想要刺杀自己的人连找都找不到自己在哪,不信可以去九泉之下问鹰霜。
可一旦放不下眼前河山,麻烦就接踵而来……有点类似当初夏龙渊的为难,若为武者真绝代,何必致身做帝王。
迟迟与晚妆她们放手让自己独自出京,或许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人见说了一堆赵长河也不肯放手一战,这装了逼就跑的德性让他也颇有些无奈:“修罗王这马……颇有意思。”
赵长河回望一眼:“怎么,你没马?”
那人哪知道赵长河其实在骂人呢,笑道:“见笑,睡得太久,别无长物。”
赵长河失笑:“所以见什么都想要?”
“那倒是不要,如阁下所言,在下只要天书。”那人居然悠悠说起了历史:“在我们那个时候,骑乘各种异兽代步的倒也不少,不过像阁下这样把一匹凡马自己硬生生地升格的极为罕见,做这种事自己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吧?看上去修罗王付出的是龙气?江山不要,只要一匹马。”
赵长河道:“你们对此应该更易理解。”
“不错……江山俗事,云烟尔,唯力量永恒。”那人悠悠道:“只不过对一匹马这么有感情的,倒也少见。”
赵长河道:“这不是用上了么?追得累不累?”
“……”那人不答。累倒是未必累,只是他也知道赵长河是在争取恢复,越逃得久就越合算。悄悄前来摘桃子的时候哪知道赵长河居然有飞马啊……当初不放弃乌骓的决定到了现在越发开花结果。
赵长河转头看看对方有点憋气的样子,忽然问:“阁下何名?”
对方淡淡道:“风隐。阁下应该是没有听过的。”
确实没听过,所见的各项记录都没有……但基本可以推测此人的能力确实应该是与风相关。
赵长河没话找话道:“按理你们那个时候没有天书,你们是怎么知道天书的?”
“倒不至于没有,大家都知道天书是天道所掌,不是任何人可以触碰。天崩之后,天书溢散,在最后时刻有人试图取得其中部分,但都没来得及……如阁下者,从一介凡夫,两年之内三重秘藏,古今未之有也。如果当年就被人取得,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风隐说着,眼里显露出极其热切的光,显然把赵长河的一切出众之处尽数归为天书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