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弘正的僧衣被斩开,
露出内里一张近似人肤,勾勒出种种花纹的皮甲!
那甲胄也被打刀划开——
这个瞬间,皮甲破开的裂缝里也开始涌动出惨绿的鬼火!
惨绿火焰里,
时而漂浮鬼脸;
时而出现破败的石狮子;
最终整团火焰变成了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败中的、一看就像是陈旧光景里走出来的老卒子。
那老卒拄着一杆长枪,默默站立着。
弘正已消失无踪。
渡边纲亦不见踪影——从渡边纲身体里涌出的惨绿鬼火,同样变成了一个老卒,同样如同从陈旧光景里走出来一般,只是这个老卒与前者面相稍有不同。
强烈的诡韵从两个‘老卒’身上散发出,
它们拖着破败的身形,向安纲迫近!
安纲手中的太刀已经劈开身后的木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明显是厉诡的老卒,撞开破碎的木板,脱离了房屋!
在黑暗里闷头狂奔!
哗!
从他破开的那面墙壁上,大量阴绿色的火焰渗出,滴落,汇集成老卒的形影。
它们不徐不疾地接近安纲,
在它们身后,
不断翻腾的惨绿光火里,映照出了一些粗壮的城门柱;
映照出了倒塌一半的城门楼;
映照出城门楼上的牌匾;
映照出即将倒塌的城门楼里,一些诡异的行人!
两个老卒站在身后鬼火映照出的城门楼两边,就好像是这座行将倒塌的城门的护卫!
在那高耸的城门楼上,
安纲终于看清楚,先前未看清的牌匾!
‘罗生门’!
罗生门之诡!
被鬼切斩去一条手臂的厉诡;
交织人心欲望,诱导无数谎言的门户;
传说中通往地狱的城门!
关于这只厉诡的种种传言皆从安纲心中浮起,
又在顷刻间骤然退潮!
这道门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渡边纲都能将它的一条手臂斩去——为何此下,它呈现出来的恐怖,却让自己觉得,它远不是渡边纲能随意斩切的厉诡?!
安纲拔腿狂奔!
看到黑暗里的火光,
狂奔走近了,
见是一座凋敝的屋舍,
屋舍前有武士巡守,
屋舍里燃着火炉,
隐约有个人影背向门户,靠着房屋里支撑房梁的木柱,盘腿坐着。
第419章 、“罗生门”(五)
‘毕剥’……‘毕剥’……
身后浑身涌出鬼火,鬼火里映照出高耸却行将倒塌之城门的两个老卒拖着身体,不紧不慢地追着安纲。
安纲看到前方那座极熟悉的屋舍里,
有个熟悉的背影背对自己,靠着木柱盘腿坐着。
他内心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看看前方,
又转身看看身后。
惨绿鬼火簇拥着的城门楼下,武士、僧侣、盗贼、女子等人或站或坐。
而在城门左右两边的立柱下,
各有一个左顾右盼,神态惊惶的人。
那两个人的形貌是如此清晰,
以至于安纲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究竟是谁。
——渡边纲!
弘正!
他们两个人站在原本守城门的老卒站立的位置,而两个守城门的老卒因为他们的顶替,得以脱离鬼火中的城门楼,出现在现实中!
‘弘正和渡边纲已经被收入罗生门中了!
他们进入罗生门里,
将罗生门中的两只厉诡替换了出来!’
‘为什么罗生门会把他们两人收入其中——我却未和他们一样,被收入罗生门里?当时我们在一起玩花牌,玩着玩着这两人就忽然互相争斗起来,
他们叫喊着,互相指认对方是厉诡,
然后,
厉诡就真正取代了他们,
从罗生门里脱离,降临于现实中?!’
‘罗生门之诡,在那一场花牌游戏中,扭曲了他们的认知,
造成了他们理智的错乱,
进而趁虚而入?!’
‘我们进行着同一场花牌游戏。
但每个人对这场游戏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这场游戏,
是他们认知错乱的开始。
但为什么,他们两人认知错乱,将厉诡替换进了现实内,
我却可以保留自己的认知?
我的认知……是正确的吗?!’
念头在安纲脑海里啸叫。
他对当前的所有一切认知都产生了动摇感!
再这样下去,
不用罗生门之诡再把他拖入一场游戏中,他自己就可能在无数念头内耗过程中,令自身认知错位,进而自动走入罗生门中,替换出下一个厉诡!
可能会替换出城门下身形虚幻的武士;
也可能会替换出彬彬有礼的僧人。
无一例外的是,不论武士、僧人、漂亮女子、盗贼等等,
它们都是城门下流连的厉诡!
安纲收不住自己的念头,
老卒在漫天鬼火中逼近安纲,
极度的危险不断提醒他逃跑,逃跑!
濒临死线的恐惧终于将他的意识拉扯了回来,他朝前疾奔几步,与两个老卒拉开一些距离,因着朝前奔走,倒是距离那座熟悉的屋舍更近了些。
——他因此得以看清屋舍里那道靠着木柱的身影的侧脸,
那是‘渡边纲’。
真正的渡边纲已经被拉扯进罗生门里了!
里面那个是假的!
安纲心头警惕,转换了方向,从房屋斜侧穿过去,拔步飞奔。
他看到黑暗里的亮光,
迈步走近——
见是一座凋敝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