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这样。”
大胡子道士点了点头。
“要是不授箓的话,
是不是没办法获得召请玉竹观‘五雷法坛’的权柄?”苏午又问。
“那倒不是。”
大胡子道长摇摇头:“只要经过‘传度’,就能召请‘五雷法坛’了,不过只是经过‘传度’的话,就算有自行设立五雷法坛的权利,
此时没有经过授箓,连一道符咒都画不出来,
设立了法坛也没任何用处。”
传度、授箓皆是道士修行中必然会经历的仪式。
所谓传度,
即是传承度化之意,为奉道者正式入道的仪范。
成为道士的第一步,即由‘传度’开始。
而‘授箓’乃是正一派道士只有在授受符箓以后,才能登入天曹名册,拥有神职道位。
正一派相对于‘全真派’而言,没有太多规矩,因而自古至今一直大兴,诸多道门宗派皆并入‘正一道盟’之中,共尊‘祖天师’。
全真派亦有与正一派‘传度授箓’类似的仪范,
名为‘传戒’。
住持道长与苏午说话间,谢云清已经取得一部封面藏蓝色、确实没有书名的厚册,迈步走进了偏房里。
他将那部厚册递向住持师伯,
住持师伯摆了摆手,道:“给苏先生看看就行了。”
“给!”
谢云清把厚册转而递给了苏午。
苏午接过厚册,翻过封面,书面内页也没有标识书名,第一页乃是一张白纸,从第二页开始,才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一些符箓图案。
这些文字多是繁体字,
乃是前人手写成书以后,付梓印刷而成。
扫过厚册上的一张张符箓图案,苏午的‘意’丝毫未被触动,他翻过十来页后,就看到了一张‘请兵符’,对应的是授受《太上三五都功经箓》的道士,才能修持这道‘请兵符’。
就连这道请兵符,苏午也未觉出有任何非同一般之处。
道门称‘符’乃是天上云气聚结而成,乃是‘天理运转的文字’,故而有召劾鬼神、安镇五方、降妖伏魔等等威能。
但苏午此下看这些符咒,
只觉得是鬼画符一般的字迹,
根本不像厉诡文字、心诡文字、密藏域文字那般,给予他直接的触动。
他合上那部厚册,看向大胡子道士,微微皱紧了眉头,开口道:“道长,这些符咒法术,真正有用?”
“偶尔有用,偶尔无用。
大多数时候无用,
绝少数时候有用。”大胡子道士摊手道出几句话来。
“这是为什么?”苏午问。
大胡子道士答:“神霄派的传承早就断绝了很久很久了,现在玉竹观的第一任住持,也是自己摸索着学成了几个符咒,才重新立下道统。
但他摸索的法子,传给弟子们,
弟子们却不适应。
有的学成一两道,但也是时灵时不灵。
有的什么都没学成,早就到处给人作法赚钱去了。
要是这些符咒法术真正有用的话,老道又何必缩在玉竹观里?老道也早就跑出去降妖除魔,济世救人去了!”
第510章 、日宫赤丹大法主箓
“那道长学会了什么可以用出来的法术吗?”苏午问道。
住持道长微微一笑:“我学会了一门‘开天眼’,能看人命格如何——我看你的命格……”
说到这里,
他神色变得奇怪起来:“你的命格我不能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总有一种,我若一开天眼来照你,可能当场就得瞎眼的预感。”
苏午闻言,眉头舒展开来。
看来这位住持道士,是真的学会了‘天眼’这门法术。
自身的命格,苏午最为清楚。
确实不是旁人能随便看的,
住持道长能生出这种危险预感,恰恰证明他确实从散失断绝的神霄派传承里,学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部厚册上记载的种种符咒、法术,
看来也是神霄派的‘遗产’了?”苏午握着那部封皮藏蓝色的厚册,向住持道长笑着问道。
“是。”
大胡子道长捋胡须点头:“这是印刷本,真本也已经散失了,从老道做住持以来,就只能看到这部印刷本了——我将印刷本复印了很多,这本可以留给苏先生作礼物。”
“谢谢道长。”
苏午微微点头,接着道:“想要召请法坛,修持符咒,唯有‘传度授箓’一条路可以走吗?若是道门之外的人来修习这些符咒,莫非一点修成的机会也无?”
“一点修成的机会也无。”住持道长回道。
他的回答与从前在灶神模拟世界时,那位‘玄照’老道的回答大差不差。
‘玄照’曾与苏午说过,道门设下‘传度授箓’之关槛,是为了筛除一些资质、品行、性情不适合修炼道门秘法的人,亦为了隔绝道统泄露,酿成大灾祸。
‘授箓’乃是修习道门万法的一把钥匙,
没有这把钥匙,纵然山门在前,亦无缘登入此门!
住持道长说过一句话后,看着苏午,又露出方才那种奇怪的神色:“其实道门除了传度收徒以外,还有‘接引前缘’的说法。
一些得道高真尸解以后,心魂再行轮回,真灵之上往往留有印记。
会为道门中人所感,
可以将其重新接引回宗派内,
授受其从前经箓,便不必再从头开始修习了。”
听得大胡子道长所言,苏午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开口道:“道长方才也说了,如今传承断绝,能得真传者寥寥无几,连修成‘天眼’都需要莫大机缘。
更何况是‘尸解转修’这种事?只怕如今是无人能做到的吧?”
其实苏午怀疑,
就算是在古时,‘尸解转修’都是一件极困难极困款、成功率极低的事情。
茅山巫教的‘魔身种道大法’,号称是‘窃夺阴阳之机,逆转生死之门’,稍有不慎就会把命给修没了,‘尸解转修’想想便知是更加困难艰险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大胡子道长摇了摇头,与苏午对视着,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道,“尸解转修在道门宗派中历来传闻颇多,但据我的考证,其中真正成功者极其稀少——甚至可能根本没有一个。
但我修成了天眼,
此下虽然不敢用天眼观你,但总有一种莫名的觉知——
也罢!
你再等一等!”
他话说到一半就转向旁边不知从哪里找到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看戏’的谢云清:“师侄,你到三清殿去,知会‘护坛法师’一声,
请他把法坛上供着的那道‘经箓’请下来给你。
‘经箓’放在一个暗黄色的漆盒里,上面写着‘高上神霄宝箓’!”
谢云清嘴里还塞着一大块苹果,闻言有些吃惊:“要请下来法坛上供着的宝物吗?”
“快去快去!”
大胡子道长摆摆手。
谢云清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走出门去。
“那道‘经箓’是明清时期一位得道高真遗留之物,这种东西一般会在道士羽化以后,在墓穴坎位掩埋,纸张不易保存,很快就会损坏不见踪影了。
这道经箓却一直遗留至今,
它本来也不是玉竹观里的东西。
只是宗事局从博物馆里调出来,前辈住持觉得可能有用,就截留在玉竹观,供奉在五雷法坛上了。”大胡子道长对苏午解释了几句。
苏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道长继续说道:“你看到那道经箓,或许就能明白,我那种莫名的觉知是什么了——当然,也可能什么都不明白,我的觉知判断出了错也说不准。”
“还是要谢谢法师能为我们这么费心。”苏午感谢道。
大胡子道长摇了摇手。
方才谢云清去较远的藏书室取书都没用多久,
这次往只有十几步距离的三清殿里取‘经箓’,却是耗费了十余分钟的时间。
十多分钟后,他端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匆匆往偏房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