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那个岳丈……呵。’
帝辛冷笑了声,坐在那闭目养神。
李平安注视着此处,目中带着几分思索,他此前在天道中看到的异象,好像就是源于此处……
正当李平安有些疑惑,想直接通过天道推算,这样省时省力就是会少点感悟。
大帐外,有两名大臣去而复返,进了大帐后就跪地行礼。
“大王!”
“嗯?爱卿不去歇息,可是有什么要事?”
“禀大王,此次您东征大获全胜,东夷各部落溃不成军,天下震动、诸侯臣服,当将此次战功禀明上苍,请诸先祖阅目啊!”
“哦?”
帝辛轻轻挑眉,嘴角露出了几分微笑:
“爱卿这是何意?”
“大王,您此前诛祭司、杀牲官,其实各地都有些微词,您此次大胜,不若恢复古制、敬告天地,也让天界神明知晓大王您的神勇。”
帝辛身形微微后仰。
他刚要点头,心底就冒出了一些念头。
献祭人牲之事过于残忍。
但这般念头很快就淡去了,帝辛想到了自己坐在车架中,率领诸将士冲锋陷阵、杀的东夷联军溃不成军的情形,当真想大笑几声。
“那就恢复吧!而今又不缺祭祀之用。”
“大王英明!”
两名大臣领命告退,开始安排人去朝歌城提前做准备,等大王回朝歌城中就弄個祭祀大典。
李平安注视着这一幕,闭目轻叹。
他的一缕虚影悄然消散,再次睁眼时,已是在金光漫漫的圣母宫后殿之中。
女娲圣母睁眼瞧着李平安,温声道:“你见到了?”
“人牲之事。”
李平安叹道:
“东皇太一离去时,曾快刀斩乱麻,但不曾想,现在帝辛又恢复了这般传统。
“累了,毁灭吧,直接把南洲端了算了。”
女娲不由得蹙眉。
“我开玩笑的,”李平安苦笑,“商国动乱就在眼前,我自不会胡乱出手,还想趁着这般机会多感悟些大道。”
女娲问:“平安你觉得,大商会败亡在何事之上?”
“诸侯之乱,这是明摆着的了。”
李平安道:
“归根结底吧,还是各地人口持续增长,诸侯实力越来越强,商人已经从原本的绝对强势成了相对强势。
“商王室也越发臃肿,很多王室都有自己的私土,却都不愿进献朝歌。
“赋税之法漏洞太多,诸侯进献之物跟诸多年前相差无几,商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奢侈,商人之中酗酒者颇多,而这些酒从何而来?单单是去换酿酒用的粮食,商人每年就会有大批的财富流入各地诸侯。
“这就是社会体制必须进行革新了,商国这一套已经不适用了。”
女娲叹道:“虽是凡俗,但战火一起,同样是生灵涂炭。”
“战争只是文明进程的一种手段,是社会各阶层矛盾喷发的方式。”
李平安叹道:
“没办法,只求打完这场仗,后续能有个千八百年的平和。”
女娲问:“天道不能对每个生灵设下禁制,让他们避免争端吗?”
“那样天道会死。”
“嗯?”
李平安正色道:“圣母所言之事,平安其实早就推演过了,就是给每个人灌输平和、不争的思想,然后推导出的世界……就是当初被西方教把持、炼制道兵的那些小世界,本质没有任何不同。”
女娲缓缓颔首。
李平安笑道:“生灵之自由,其实就在于此,自由的本质就是减少对生灵的限制,如何去平衡限制与自由本身,就是天道需不断探寻的平衡。”
“你倒是越来越有道主的样子了。”
“这个……”李平安耸了耸肩:“必须去完成开辟星海天地的目标,总不能言而无信。”
女娲道:“超脱者应当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让自己如此劳累。”
“他安排是他安排,我努力是我努力。”
李平安平和地说着:
“这样我心底能稍微接受些。
“最近我也发现,随着我不断感悟大道,离着大道越近,也就离着生灵越远,渐渐心底已有些古井无波。
“我看生灵生死,皆如朝花夕拾。
“而唯独一点,是我无法不去在意的,那就是……我如今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来于那位父亲的赠与。
“我可以冷眼看天地,唯独不能冷眼看自我,不然我会变得麻木、堕落,明明有机会去弥补他老人家让无数生灵产生的遗憾,最后却只是得过且过。
“我不想那样。
“所以,他的安排对我而言只是最后的选项,在此基础上,我还要做很多事。”
女娲温柔地笑着:“其实你也是受害者,终究是他未经你许可,做了如此多的事。”
“我是受益者,能活着就是最好的奖励了,如何能说是受害呢?”
李平安的虚影渐渐消散:
“娘娘有事随时召唤,我如今大部分元神沉浸于道则之海,在外留下了策应。”
“善。”
女娲轻轻抬手,一片柳叶追随李平安的虚影而去。
那柳叶化作了一曲瑶琴,倒是让李平安得了片刻宽慰。
他还是回了姬旦处,继续读书、推演六十四卦、聆听众生心声,对于朝歌城之事,并未横加干预。
正如他所言;
冷眼相待就可。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放凡俗之思想,而这件事,刚好姬旦可做。
……
岁月就如地牢外的落叶,晃晃悠悠落在地上,而后被西伯侯府的仆从们一遍遍清扫。
朝歌城与各地的消息,不断通过大地上奔驰的异兽、空中展翅翱翔的飞禽,传到李平安面前的矮桌上。
姬发隔三差五就跑来地牢,没事就劝姬旦去外面活动。
李平安自是不断回绝。
他在下面呆着真挺好的。
帝辛东征大获全胜的事,让诸侯对大商的敬畏之心再次重燃了一些。
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朝歌城再次开启了祭祀大典,万人空巷、商人驻扎观摩,随着那一颗颗头颅落下,人牲尸体被献祭,仿佛大商的国运再次兴隆。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路过,在这次祭祀时,故意又是打雷又是下雨。
李平安对此也没深究。
除却朝歌城的祭祀大典,此间还有诸多小事。
帝辛东征,归途时商军四处征收粮草,本来是为了养活那些战俘,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收过路费。——指路过了,去收费。
东部几十家诸侯献上了诸多宝物,甚至还拿出了许多年轻奴隶做犒军之用,为此无不怨声载道。
东伯姜家得了帝辛的训斥,却得了东部各家诸侯更进一步的信任和拥戴。
这着实有点难评。
帝辛回返朝歌城的第一天朝会上,西伯侯、北伯侯、南伯侯联名上奏,说那东伯姜家有不臣之心,故意怠慢军情,拒不执行王命。
而后群臣激愤,声讨东伯侯。
东伯侯姜桓楚虽有‘重病’在身,却挣扎着在床榻爬起来,轻车简从,直奔朝歌,特来请罪。
等姜桓楚抵达朝歌城,奉上数十车架的礼物,跪在帝辛面前痛哭到咳血,方才平息了诸大臣之怒。
——这种其实就是大商内部的政治戏码了。
如今商国的形势已算是十分明显。
对于商人而言,东路二百诸侯外加东夷诸部落,已是当前的心腹大患,东部诸雄关之中,也有拒王令的现象。
帝辛与他的臣子们,后续都是着重于此处。
以姬昌为首的三方伯虽位列三公,但基本上就是个荣誉称号,不参与商人政务,他们也成了牵制东伯侯的重要‘筹码’。
这其实为西岐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机会。
不然总是被帝辛和商人盯着,西伯侯府稍微扩充点军备,就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正当李平安兴致勃勃的注视这人间大戏,想看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黑天鹅’打破商国中央与地方的脆弱平衡,东边那边传来一声炸响。
陈塘关那边,出问题了。
距火吒出生刚过两年半,陈塘关却变得异常热闹。
究其原因,还是太乙真人搞的那场大雨,让陈塘关周边海域多了一群群的虾妖鱼怪,渔民不断遭灾,李靖疲于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