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格里菲斯听到了索尼娅的声音。在月神之泪高空爆炸破坏了灵能网络之后,能够远距离传递信息几乎都失效了。但是,他却能听到伯爵小姐的声音,无法动弹的异常状态也渐渐褪去。一回头,只见空气裂开了一个口子,西迪厄斯带着索尼娅和另两个同伴来到这里。
伯爵小姐一到这,契约的淡金色光辉就垂落下来,笼罩住格里菲斯,修复他的身体;这股力量甚至对重伤的精灵生效,开始治愈她的伤势。
“奇迹没有停止的迹象!外面的精灵正在大批转变为枯法者,向这里集中,”西迪厄斯说道:“看来这些手段不足以解决问题。”
“俺也同意!下面的尖耳朵数量越来越多,而且来得极快,好像整个迦南的精灵正被什么东西召唤过来!”
西迪厄斯身后的人用粗犷的声音嚷嚷道。在场的奥菲莉亚登人一看,竟然发现是袭击霍蒙沃茨的伯鲁纳夫和阿斯兰忒。大家一起亮出兵器,但兽人只是像来做客一样咧着嘴打招呼。
一旁的巨魔小姐向围了一圈的人类屈膝行礼:“暗影祭祀阿斯兰忒,前来听候差遣:“掌管无光之境的吾主给战争的骑士带来口信,【魔法泉】已经成形,成为连接现实与虚空的桥梁。神之手已经不再是奇迹降临的唯一信标;【魔法泉】是全体施法者心念的集合体,必须由迦南的施法者集体意志来终止,否则祂会一直运行下去,直到虚境的扭曲意志降临。”
“……”
“……”
在场的人都惊了,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预期。如果能让精灵自己同意停止,那岂不是迦南已经被拜耶兰打败,无条件投降了吗?
“必须由迦南施法者的集体意志才能终止?”格里菲斯陷入沉思。阻止轮回终末的全部预案几乎全部使用。
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圣殿外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外围的骑兵们下了马,在入口和长廊上建立防御,阻挡疯狂涌来的怪物。大殿内原本呆滞的枯法者突然弹跳起来发动攻击。
嘉拉迪雅从昏迷中苏醒。聚集到这里的高阶非凡者有几十人,覆盖了几乎全部途径,但是谁也没见过这种状况,不知道如何应对。
直到【魔法泉】回答了他们。
起初,大家在泉水中看到了萨洛里安模糊的容貌。没多久,他就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向着修格斯,不,某种更加骇人之物转变。它的准确形状无法描述,多变和扭曲的程度已经脱离了现实,甚至成为其自身概念的一部分。
噩梦般的黑亮形体,那无定型的身躯散发出恶臭,向前蠕动着、流淌着……骇人巨躯的一部分从泉水中升起,成千上万只放出绿光的、脓液似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
“散开!”
非凡者们急忙后退。几乎填满整个泉水的躯体伸出巨大的触须,把附近的精灵枯法者们尽数压碎,吸收得不留一片残骸。触手在闪着邪异反光的地面上蜿蜒爬行。圣殿内所有的枯法者一旦被祂的触须捕食,就立刻溶解成无定形原生质肿泡的一部分。
耳边响起了那骇人的、嘲讽似的叫声。
直视这个怪物,人的心灵都被剧烈震击,如果不是得到格里菲斯战争序列的灵性增益,许多人的心智都要当场破碎。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知晓了一些神秘学知识。
修格萨隆(修格斯之王),修格斯与半神萨洛里安的混合体。魔法的化身,不死的怪物,时空幽影中千面的恶魔。
它狰狞的身躯浸泡在【魔法泉】中,只有头颅和最上端的触须可以进入现实。
【经过上千次实验、分裂和转移,萨洛里安获得了超越半神的身体和灵性,脱离人理,进入了能量与概念的领域。当人类的皮囊无法继续作为容器使用,他的意志便转移到上古造物中去。】修格萨隆拥有多种神话生物的融合特性——
融合特性:高位心灵控制。祂强大的意志可以捕捉大量魔法生物作为无穷无尽的大军,甚至可以驱使圣女和死亡骑士为它作战。
融合特性:魔法,无所不能。修格萨隆拥有施展重击和鞭挞的巨大触手,也有数不清的小触手;每一支小触手都比超凡巫师更强大,可以随心所欲的释放攻击和诅咒,施展几乎全部神秘。即死判定、钻心剜骨、死亡缠绕是祂最喜欢的。
融合特性:心智扭曲。直面修格萨隆或感应到恐怖气息的生命会持续遭到扭曲意志的孵化,很快丧失理智,成为疯子或傀儡。
融合特性:不可阻挡的终局。修格萨隆的存在就是灭世的裂隙,有什么东西,跟着祂来了。
已经停不下来了。精灵打开了虚境的通道,扭曲意志正在和他们的整个族群同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容器了,被魔法吸引的生物正在向这里聚集,甚至滋生出自主的上古魔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群聚在此,用集体意志呼唤最后的终焉!
“准备战斗!”罗兰高呼一声:“我和格里菲斯作防御核心,远程组跟随西迪厄斯,近战由艾露莎指挥!”
“全体就位!”
修格萨隆呢喃着难以辨识的怪音,嘲讽格里菲斯。
“呵呵呵,来和我的爪牙,较量较量……”仅仅一个接触,格里菲斯就感到难以抵挡。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大触手的重击下摇晃。罗兰接下第二击,差点被打跪在地。
“替换!”罗兰扬手一招:“骑士们换上盾牌,上前!”
米典麦亚等人立刻换上大盾,但是地上翻涌着泥泞,像是一双双升起的手,每一步都像是有东西在拽着他们。
巨大的触手每一击都是范围碾压和击飞。小触手的魔咒连续不断,只要被命中就是力量衰减、腐蚀和恐惧,随机死亡缠绕。这些触手甚至还能从人群中捕食,哪怕置身附近都会衰减心智。范围减速泥泞。
密密麻麻的触手如同水底的海藻,疯狂摇动着放射出一团团诡秘的能量。集合在格里菲斯和罗兰身后的非凡者像进了狐狸的鸡窝,一瞬间乱成一团。
速度慢的骑士和勇士被层出不穷的黑泥拖在原地,抵抗性的猎魔人和游侠在到处乱跑,圣职者们念不出祷言,耳边回响的只有呢喃的怪音。
不到半分钟,触手就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阿兰黛尔,召唤你的旗舰,带我们冲出去!”
人鱼小姐的旗舰立刻穿越了空间,重重的砸在泛滥的黑泥沼泽上。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冲散了触手,如蒙大赦的非凡者们一拥而上,抓着船舷和缆绳想要逃离触手的包围。
只在转眼之间,黑泥和肿泡就蔓延上了甲板,甚至比大家登船的速度还快。
“祂要抢走我的船,”阿兰黛尔花容失色:““想想办法口牙!”
话音未落,又一只巨大的触手铺天盖地的劈了下来,格里菲斯吃了两轮重击后刚刚爬上甲板,若是躲闪过去,触手就会掀翻战舰。已经避无可避了。
突然一个城墙般的声影在前一挡,城墙般厚重的斩龙巨剑迎着触手斩下。巨大的肿胀之触像瓜果一样炸裂,剑锋砸碎肿块切入纹理,从上到下一刀两段。骇人的撕裂声中,皮囊、吸盘、锯齿和脓液飞溅而起,层层叠叠的尖牙在剑刃上划出一片火光。
拉纳为格里菲斯接下一击!他向前一步,踏着没膝的污秽腰身发力,往小触手丛中一剑横斩!密密麻麻的触手竟发出一片凄厉的嘶鸣。斩龙剑所到之处,断肢和残片并着脓液撒了一地。
格里菲斯退了两步,惊喜间,身披银色胸甲手持菱形盾牌的菲欧娜从身侧切了进来,对着脚边涌来的一团黑暗挡去。一道魔咒堪堪被她挡住,接着灵巧的刺剑便准确地贯穿了一条触手。
“格里菲斯,在战舰上重组队形,”拉纳和菲欧娜一前一后为他挡住攻势:“萨洛里安的禁锢不在了,快向你的神祈祷!”
啊,我的神?哪位。好,懂了……格里菲斯重整旗鼓:“以战争的名义,我们醒来为生命狂欢(Well wake to the carnival of life)!”
征服者掀开自己的底牌。在战争的超凡力量加持下,全军范围内的非凡者位阶都临时提升一阶。
令人望而却步的杀意和威压稳住了形势,强化的灵能和位阶把团队重新集结起来。但是虚境中的怪物依然不是这里的队伍可以撼动的。
仅凭战争的力量战不过虚境的黑暗,一处力量扭转末日尚显不足……那么,我就把所有的神明,都祈祷一遍!格里菲斯向一切可以寻求的力量呼唤,回应他的是银月、圣光、风暴、契约、火焰、预言与黑夜七神。
“赐予善意庇护的永恒之光:“自然与平衡的守护者:“无尽旅途的引路人:“银月与星光的女王,我祈求,赐予我和我的盟友风的速度与优雅。”
银月的庇护让整个团队跳出了黑泥沼泽。掩护在格里菲斯身边的防御组有条不紊地旋转起来,远程和近战也跟上他们移动的步伐,在甲板上展开。
“契约与公证之神:“秩序的守护者:“永恒天平的见证者,我祈求你的聆听,为我们的勇气见证!。”
星空之上,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和力量,与祷言呼应。克丽丝塔和艾露莎也呼唤天上的主神。她们仿佛化身无法言说的存在和意志在地上行走,空气、光芒和尘埃都被静止,恭顺地聆听直入心灵的祈祷。
“永在的圣光,威严与强大的主,此身将交由您的处置……”
“风暴与雷霆的战帅,毁灭号角的执掌者,天罚与圣殿之王,我指认,锋刃所向为光影之敌!”
来自拜耶兰的超凡刺客莫罗带着追猎者追斩一团团触手。
银月、圣光、风暴和契约给予格里菲斯和他的盟友加速与挣脱束缚、攻击穿透和破甲、增强护盾、自愈和理智的全面提升!火焰、预言与黑夜的神祇派来自己的信徒。人类的技术与信仰至此全部上场!
艾露莎、安柏和在场的猎魔人一起展开神话生物形态,浮空狙击魔法泉中的怪物。密集的雷光毁伤了修格萨隆的身体,甚至将成片的触手烧尽,但是,那怪物就像破碎的水银,蠕动的碎片转眼又聚成形体!
【魔法泉】中滋长的身躯立刻修复了损伤。只要奇迹没有被关闭,祂就能从中汲取无穷的力量。枯法者越来越多,在这里战斗的人已经不可能同时抵挡枯法者和修格萨隆。即便拥有全世界的力量,聚集在此的勇士也来不及阻挡魔法的奇观。
无边无际的枯法者冲开了圣殿门口的骑兵,不顾一切地朝它们的奇观涌来。沙沙的密集奔跑声就像是遮天蔽日的蝗灾,片刻间就涌入大殿,朝勇士们最后据守的战舰扑来。
古神的低语唤醒了格里菲斯。他的记忆在复苏。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格里菲斯脱离抗击大触手的战斗,把防御的核心交给罗兰,奔到精灵小姐身边。
嘉拉迪雅已经换上了凤凰振翅的长弓,以急促的速射将攀附而上的触手和枯法者成片击倒。看到骑士过来,她严肃的脸上也扬起一丝笑意。
“想到好办法了吗?”
“嘉拉迪雅……”
“嘿,你说……”
“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啊!?”精灵小姐听得惊了:“你,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个吗?”
“是的,我爱你,嫁给我吧!”
“……”精灵小姐呆滞片刻,举目四望。她不是在犹豫,而是在寻找一位在场的可敬长者:“罗兰,给我们证婚!”
“欸不是吧你们我现在有点忙而且我没有资格……”罗兰顶着盾汗如雨下,扭头朝着触手堆里掌着船舵的舰长喊道:“阿兰黛尔,给他们证婚!”
“没见我忙着呢!”人鱼小姐给了爬上来的枯法者一刀,拔出腰间的燧发枪。
“舰长,快点!”整个队伍的人都叫喊起来。
“好吧好吧!”
“亲爱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们相聚在此,见证这对新人的婚典……去死吧怪物!”
她对着扑上来的枯法者脸上来了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潮水一样的怪物被枪声吸引都朝她冲来。
“我们欢聚在此,见证幸福的时刻……唉呀下面跳过,两位新人你们愿意吗?来宾们有谁反对吗?反对的现在提出,否则永缄其口!”
人类和精灵正与满坑满谷的怪物打得难解难分。但是,大家都听到了宣告。
“嘉拉迪雅,你愿意,让我作,你的丈夫吗?”格里菲斯的舌头打了结,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西迪厄斯召来一个不稳定的时空裂隙,隆隆的轰鸣和闪电风暴把一大片枯法者撕得粉碎。
“啊我愿意!”
来自康茂德军中的射手威廉朝天放了一枪;黑夜女神的刺客在追猎者莫罗的带领下斩碎成片的触手,飞溅的碎屑绕着甲板像花瓣一样漫天飞扬。
“太好了!”
“格里菲斯,你愿意娶我……作你合法的妻子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
“我愿意!”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枪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
“作为伯伦希尔的舰长,我现在宣布你们,属于彼此!你们可以亲吻了。”阿兰黛尔点燃一门舰炮,轰的一声炸响。
枪声齐鸣,火光翻滚。罗兰也给配枪装满了弹药,手指按在扳机上,望眼欲穿的盯着两人:“你们可以亲吻了,我的天耶:“快吻啊!”
格里菲斯搂紧精灵小姐的纤腰,在她的唇边颤抖着吻了下去。甘美的回味快要把他融化,女孩立刻扑进怀里,抓着他的肩膀迎了上去。
……
“要保住【魔法泉】。”
这个念头成了普洛维斯唯一的执念。他是较晚失控并屈服于崇高意志的,和大批精灵一起被迷惑了,不死不休地朝着魔力之源前进。即便他们失去了理智,魔法赐予的强悍生命力依然让他们极其危险。
终于,他们来到了圣殿的中心,在那里战斗的人类已经被终极修格斯逼退到了一个角落,而银月女王的眷者和星光的公主正坐在她日常坐的宝座上,几十个人类、兽人、巨魔,还有精灵、半精灵的叛徒向参加宴会似的矗立两侧。
他们放弃了,【魔法泉】安然无恙。
“终于,奇迹,达成了……”
“人类终究还是没有阻挡我们……”
枯法者们蠢蠢欲动,为数不多的执念让他们想要现在就把敌人统统撕碎。但是,一个模糊不清的预感,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气息束缚着他们。
密密麻麻的的枯法者和失控精灵已经挤满了大殿,台阶、回廊和街道上也是他们的同胞。【魔法泉】的驱赶越来越急促,如同大难临头那般绝望。但是,谁也不敢上前一步,就仿佛,宝座那里,有什么未知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