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是一方面，民心所向也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二皇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与皇兄当年利用天道之眼，特意成立天罚司，就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无数凡俗，可惜规则毕竟只是规则，永远也不可能有完美的解决方法……人心，终究难测……”

　　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悲哀和无奈，仿佛见证了一次次次历史的轮回和错误。

　　林越微微皱眉，忍不住出声问道：“二哥，这样下去，大雍真的还能保住一半的人族气运吗？”

　　“我不知道。”二皇子缓缓摇头，“太子还在推算，但这真实梦境似乎也有天机难测的性质，他只能根据现有的情况推演后续，而且……”

　　说到这里，他再次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即使有什么最佳的应对方法，也可以预见大雍国运的下降。”

　　林越默然不语。

　　二皇子看向林越，轻声道：“放心，即使大雍国运真的被夺走，神阵破碎，我们人族也不是全无抵抗之力，皇兄、我、你师尊……我们这么多年可都不是白活的。”

　　“对了，神皇陛下有留下什么手段吗？”林越忽然问道。

　　“也算是有吧。”二皇子眼神复杂地笑了笑，说道：“反正妖族也不知神皇身死，这也算是一个威慑。”

　　“妖族不知道神皇身死？”

　　林越微微一怔，不由得问道：“妖族明知道神皇还在，为何还敢进攻大雍？就不怕神皇再次像一千三百年前那般逆转局面吗？”

　　二皇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妖族不知神皇身死，但妖族知道神皇不会动手，也知道神皇的性子。”

　　“神皇的性子？”林越心中一动，说道：“二哥说过，神皇在思考，祂的性子就像是大雍的雍字一样？”

　　“对。”

　　二皇子轻轻颔首，说道：“神皇在思考一个问题，祂还没想好‘是否应该任由人族灭绝’？祂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思考观察着人族，但在祂决定之前，祂也不愿意看着人族覆灭，所以……一千多年前，人族即将覆灭之时，祂也出手了，所以我和人祖转世成了皇子，所以祂建立大雍，保住了人族。”

　　“原来是这样……”林越不由得喃喃一声。

　　“很可笑吧？”

　　二皇子嘲弄地低笑一声，“不是什么奇迹，也不是什么救世主，仅仅是一位神灵不愿意让自己的思考被打断罢了……仅此而已。”

　　林越终于明白了。

　　难怪神皇在这一千多年来，从来不理会朝政，也从不现身，更是几乎从未出手，哪怕出现叛乱也不在意。

　　原来……神皇只是因为还没有作出决定。

　　回头想想，大雍的雍字，本就是和谐的意思。

　　神皇不在意人族如何，祂只需要局面处于和谐，让祂慢慢思考。

　　“但妖族终究不知道神皇身死，就不怕神皇再次出手吗？”林越不由得问道。

　　“妖族不知神皇身死，但他们应该不怕神皇了。”

　　二皇子叹息道：“在三十多年前，神皇从永夜归来，似乎是被某种恐怖的存在重伤，甚至身心都开始被同化改变，妖族应该也是知晓这一点的……”

　　“重伤？”林越吃了一惊。

　　神皇不仅是太古神灵，更不是一般的太古神灵，即使转生成人，也应该是无敌的才对，居然被重伤？

　　“之前我不确定，但刚才感知到那真实梦境的气息之后，我确定了。”

　　二皇子缓缓说道：“三十多年前重伤神皇的恐怖存在，应该就是旧日的那位太初之子吧……”

　　林越微微点头。

　　神皇这等无敌存在，恐怕也只有太古神话时代身为诸神领袖的太初之子，才有可能将其重伤。

　　“神皇在三十多年前，为何要去妖族呢？”林越问道：“难道就是为了那狱妖神？”

　　“可以这么说。”

　　二皇子说道：“当年大雍神阵被破坏动荡，神皇巡视人间，重新修复神阵之后，发现夏侯狩已经突破成了妖神，神皇当时没多解释，只是说夏侯狩的威胁太大，足以破坏当前局面的平衡，便去了妖族，只是……祂恐怕也没想到旧日的那位太初之子会对祂出手吧。”

　　林越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年大雍神阵被破时，妖族也没拿出这等宝物，看来是夏侯狩在那之后又去了旧日，不仅得到了旧日之中的宝物，还突破成了妖神？”

　　神皇还在思考，为了维持局面平衡，避免人族被灭，发现危机时，就会去提前消除。

　　“应该就是如此了。”二皇子叹了口气。

　　今天的他，叹气的次数似乎比以往都要多。

　　林越沉默了一下，问道：“那神皇是怎么死的呢？”

　　他知道神皇是被子嗣所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及被谁杀的。

　　二皇子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有时候，在危难面前，为了族群生存，需要做出许多迫于无奈的选择，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甚至是舍弃自己、舍弃一切。”

　　他没有回答，但也已经回答了很多。

　　林越没有再继续追问。

　　……

　　这一夜的经历，似乎让整个大雍都沸腾了起来。

　　这名为真实梦境的奇妙之地，这自称神梦使者的神秘人，几乎将大雍所有人都卷入了这场风暴之中。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入圣强者，还是底层的凡俗百姓，无一例外。

　　身怀罪孽者人人自危，被压迫者却是生出希望。

　　“罪孽与功德不能抵消？怎么会这样！我上供给了齐王府这么多年，积攒了这么多功德，凭什么不算？”

　　“这什么狗屁真实梦境，到底是哪里来的？太子不管吗？”

　　“不……这样下去我恐怕……对了！只有知晓我的人，才能揭发举告我，必须先铲除威胁！”

　　“哈哈哈……终于，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这魔头罪孽深重，却仗着有帝鸿城大人物庇护，积攒这么多功德，师兄弟们，速速向神梦使者揭发举告这魔头！”

　　“神梦使者？哈哈，应该说是我人族的救星才对！”

　　如果是有名有姓的举告揭发，恐怕很多人都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尝试。

　　但匿名的举告揭发，谁不敢？

　　哪怕是神皇！

　　若是不得民心，也有人敢举告揭发！

　　当然……

　　凡俗以及寻常修行者也都不知道，这真实梦境并不涉及证道强者。

　　但那些入圣强者，寿逾千载，已然是各方势力高高在上的老祖人物，要么便是魔道巨擘，已然是被不知多少人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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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王府。

　　“殿下。”

　　贪天门如今的大长老出现在密室之中，拱手道：“那真实梦境出现至今已有四个时辰，各地统计下来，也已经经历了三百多次针对罪孽者的公开处决了。”

　　“三百多次？”林越微微挑眉。

　　“是。”

　　大长老说道：“那神梦使者似乎能够化身万千，在真实梦境之中，可以同时对多名身怀罪孽者进行公开处决，而且只有与罪孽者有关的人会被拉入梦境，进行投票表决。”

　　“投票？”林越疑惑道。

　　他还没见证过任何一次公开处决，毕竟他的层次太高，而这三百多名罪孽者都没有涉及到他。

　　“是，被拉入真实梦境，进行投票的人，都是知晓罪孽者以及受到危害的人。”

　　大长老说道：“那神梦使者给予观看公开处决的人，每人一次投票评判的机会，也给了每个罪孽者忏悔求饶的机会，但大部分罪孽者都被处死或者废去修为，大多数都是四象修行者，少数是大修行者。”

　　他顿了下，说道：“有些罪孽者在公开处决时，愿意将功德换成奖励用来弥补那些投票表决的人，争取到了一些票，所以才存活了下来。”

　　林越微微眯起眼睛。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在公开处决的时候，那神梦使者是不是还将那些罪孽者所犯下的罪孽，也都说了出来？”

　　“是。”

　　大长老颔首道：“不止是罪孽，还有功德的获取方式也都说了。”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都是说实话，但也有些误导投票者的意思，而且那些被公开处决的罪孽者，也没法说谎，只能认罪。”

　　林越微微点头。

　　也不知那太初之子为何要创造出这真实梦境，或许就是当做法庭用的？

　　“虽然还没有入圣强者被公开处决，但也恐怕也是因为有很多人在观望吧。”大长老叹了口气。

　　“道家入圣强者还好，魔道和夏鸿氏……恐怕就麻烦了。”林越轻声道。

　　入圣强者虽然高高在上，极少有人见到。

　　但地位比较高的大修行者，还是能见到的，保不齐就有哪些大修行者甚至敌对势力的大修行者，心怀叵测，想要趁机除掉某位入圣强者呢？

　　匿名举告揭发的情况下，人心叵测，终究是不好说的。

　　也就道家人间仙，个个都喜欢避世修行，没什么功德，但也没什么罪孽，大多都能免除此难。

　　佛门儒门也都还好。

　　主要是夏鸿氏权力斗争严重，有功德有罪孽太正常了，魔道更是个个罪孽滔天。

　　忽然间——

　　林越的眼前突兀地升起了迷雾，朦胧的视线之中，再次出现了那黑袍的神梦使者。

　　“诸位……这一次所涉及的罪孽者，由来甚大，需要向全天下公开处决，由天下人来决定。”

第152章 天下人唾骂

　　迷雾笼罩的幻境之中，林越看着前方那浑身黑袍的神梦使者，微微眯起眼睛。

　　之前的数百次公开处刑都没有涉及入圣强者。

　　这一次……终于轮到入圣强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