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顺唐俯身身子,将那副完整的骨架移开,又将周围的碎片拿走,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证明这副骨架的身份,难道说这副骨架是胡家先人?
将所有碎片移开的同时,胡顺唐发现那副骨架很小,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难不成胡家祖辈在里面所葬的是一个孩子?那也太残忍了,活人葬往生穴之中活生生葬下一个孩子,胡家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胡顺唐将那副骸骨挨个捡到一旁,刚捡到那骸骨左手部位的时候,竟发现只有四根手指头,猛然想起胡淼的奶奶曾经跟胡淼说过,那个给胡家出主意找开棺人的瞎丙是个身材矮小形同侏儒的家伙,而且左手的手指还断了一根。
这么说这具骸骨是瞎丙的,而那半截骨架是唐五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胡顺唐盯着瞎丙的骸骨,逐渐将先前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联系在了一起,同时还发现在石棺下部有个地方颜色不对,伸手一摸,那地方是泥土。
泥土?石棺底部怎么会是软泥?不对,胡顺唐掏出腰间的银针,对准那软泥刺下去,很轻松便刺到了很深的位置,忙用手去刨开,发现那石棺底部竟然有一条地道!
看到那地道的时候,胡顺唐明白了,终于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将军坟中,潘独鳌曾经告诉胡顺唐,所谓开棺人是以这作为手艺的人,但不代表其他行当没有人开棺,晋西的地师开棺所采取的方式就是从地道之中挖掘,这方式和盗墓贼有点相似,但这种方式往往只是为了验证棺木的情况,算不得真正的开棺,而湘西的赶尸人从不自己动手开棺,而是操纵“活死人”替自己开棺,用以代替孟婆手,以阴制阴。
就在胡顺唐查看地道的时候,突然听到上面胡淼的尖叫,赶紧爬出来,却发现宋松已经倒在一旁,不知死活,而胡淼已经被那白色怪物制住。
胡淼手中的电筒掉落在地上,根本照不清楚那怪物的样子,胡顺唐忙举起手电照去,刚举起来,就被怪物手中挥出的一颗石子给打碎,只得扔开,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那怪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制住胡淼,同时在一侧的盐爷举起了那盏马灯对准了那白色怪物。
在盐爷手中的马灯光照到那白色怪物的刹那间,那东西一掌推开胡淼,闪身进了旁边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是什么?”盐爷张口问,手中的马灯垂了下去,灯光在脚下晃动着。
胡顺唐过去抱起瘫倒的胡淼,摸了摸宋松,还有呼吸,应该只是被打晕了。
胡淼蜷缩在胡顺唐的怀中,一言不发。
“盐爷,你小心点,这东西三番五次的出来,我料定来了胡家的祖坟,这东西一定会自己出现的!”胡顺唐冲盐爷喊道。
盐爷向胡顺唐方向走来:“为什么会料定?”
“因为这东西……盐爷小心!”胡顺唐话说了还不到一半,那白色怪物又从侧面的树林中向盐爷猛扑了过去,直接将盐爷扑倒在地,双手掐住盐爷的脖子,谁知道盐爷竟挣脱开来,一脚踹到那东西的身上,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怪物被踹翻在地之后,换了个角度攻向盐爷的下盘,直接抓起盐爷的双腿将他掀翻在地,接着怒吼一声,双手提起盐爷双腿狠狠地向旁边一块巨石上扔去。
盐爷的脑袋直接冲着那块巨石,要是直接砸中必死无疑,胡顺唐捏了一把冷汗,可就在盐爷身子还在空中的时候,竟一个翻滚,双脚踏中那块石头,随后轻轻落地,摆出要与那怪物厮斗的姿势。
胡顺唐松了一口气,同时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拿着宋松掉落在地上的电筒走到那白色怪物身旁说:“我说过,除了等凶手自投罗网之外,别无他法。”
“嗯。”那白色怪物将头上的外套揭开,露出里面的人头来,接着摸了一支烟叼在嘴巴上,并不点燃——是詹天涯,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宋松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盐爷愣在那,好半天才问:“顺唐,你们这是干什么?”
詹天涯伸手指着盐爷说:“盐爷,您年轻的时候应该练过吧?不,准确的说是你一直有练,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另外,您的眼神不错,装瞎子能装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厉害了。”
盐爷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摸到自己那根拐杖,用手撑在那说:“顺唐,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盐爷。”胡顺唐说,“别装了,真的别装了,之所以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能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解决最好。”
“顺唐!你什么意思?”盐爷很生气地握住拐杖往地下一杵,愤愤道。
“盐爷,小辈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胡顺唐走近盐爷,詹天涯伸手去拦他,但被他侧身躲开。
胡顺唐来到盐爷的身边,盯着他那双眼睛说:“在来时,走到山顶上,我急于要去查看山下的情况,不小心踩空,你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一把将我拉住,我想在你这个年龄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应该说很不寻常,除非你眼睛能看见,否则凭你的听觉,你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判断出我的位置,还能准确的抓住我的手。”
盐爷笑道:“刚才这位詹天涯先生也说了,我年轻的时候练过些功夫,再说了,我失明后一直靠着听觉和嗅觉,已经磨练出来了。”
“嗯,这点我相信。”胡顺唐道,“盲人失明之后,的确会将其他四官的感觉锻炼得非比寻常,不过刚才胡淼被袭击时,我爬上来那瞬间,你下意识就将马灯直接对准了詹天涯所在的方向,当然,你会说是根据胡淼的叫声判断的方向,但是有一细节,你忽略了,在詹天涯闪身去了树林之后,你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将马灯放下,照向了地上的胡淼,一个瞎子能做的这么准确?刚才那马灯的灯光丝毫不差地照在胡淼的身上,我这才准确地找到胡淼的位置,这里是深山,不是镇子里,而且今天乌云遮日,一点月光都没有。”
盐爷身子震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那根拐杖,同时眼珠子也开始移动,目光放在了胡顺唐的脸上。
胡顺唐见盐爷的眼珠子动了,反倒是叹了一口气:“盐爷,你知道吗?我很希望今天晚上我的判断是错误的,甚至从我开始怀疑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但现在看来,我判断正确了。”
“你怀疑我?为什么?”盐爷冷冷地问。
“我被关在拘留室的那天晚上,太平镇派出所的所长说‘钥匙只有一把,我随身携带,你们请放心’,当时我就回忆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回到广福镇的当天,一下车就遇到了你,你说自己虽然眼睛瞎了,但是鼻子却很灵,闻得出来我身上的那股味,说是棺材味,还说我家的钥匙随身携带,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若干年都没有相见的人,还是一个瞎子,一碰面就能知道我是谁,回想一下,就连刘振明双眼正常的人见到我的时候,都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你难道光凭鼻子就可以知道我的身份?这也太诡异了,如果说你玄学周易学得不错,能够相人,但至少你也得摸摸我的骨骼和手相吧?”
胡顺唐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还有,你带我去汤婆那之前,我去过你的宅子,那时候我在你宅子门口发现了那个所谓的狐灵,狐灵消失之后,你那么巧就出现在了我身后,这里有我永远不会怀疑你的地方,第一你是个瞎子,看不见的人怎么会装成狐灵?第二你是个老人,老人行动没有那么迅速,这些都是你掩饰自己的办法。当然,最让我没想明白的是你常年要求自己独居,不要人来照顾自己,为什么你宅子里面的灯泡还是好的?”
盐爷没说话,胡淼站在远处看了一眼身边的詹天涯,詹天涯脸色很冷峻,手背在后面,冲宋松做了一个手势,宋松靠近胡淼,将她半挡在自己的身后,以防有意外情况发生。
胡顺唐又说:“如果从你开始瞎的那年算起来,至少也有七八年了吧?这七八年的时间内,难道一个瞎子还需要用电灯?当然,你可以说没有管过那灯泡,但我不相信一个灯泡可以七八年过了还能使用,当时我拉开灯抬头看了一眼,那灯泡上没有多少灰尘,这就证明灯泡绝对是刚更换过不久,还有,我上二楼的时候你在锅里面熬的那种熏人的东西,后来我也闻到过,那就是发现胡杏上半身尸身的当天,有句话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我相信胡杏是被你绑回家之后再杀害分尸的,随后你处理过了尸体,又将其抛到了小竹林之内,尸体经过了处理之后,没有腐烂的情况出现,我记得当时我们去查看尸体的时候,你特地说到了这个问题,说我们有没有注意到尸体为什么没腐烂,没有臭味,随之将我们引领向诡异的方向,让我和刘振明都去相信有狐灵的存在。”
盐爷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点头道:“继续说,我听着呢。”
胡顺唐看着盐爷脸上那种笑容,皱起了眉头:“发现胡杏下半截尸体时,因为粪坑里面的气味熏人,我没有反应过来那股气味我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但关于气味这种事我三番五次地想起,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到后来我才想明白,你之所以要熬制那种东西,是因为那种所谓的棺材油熏人,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正好可以掩饰你将胡杏上半截尸身放在二楼,尸臭味被掩盖不说,有了那种气味,还有谁会留心去观察你宅子中的二楼到底有什么东西?”
“很精彩,顺唐,你很聪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盐爷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变得很有神,“不过这些都算不得证据。”
“证据?”胡顺唐转过头看着盐爷,“詹顾问昨天晚上跟我说过,证据这东西,是必须要经得起推敲的……”
正文 第六十四章[胡顺唐的推理]
坟地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风还在猛烈地刮着,周围草木耸动,还不时能传出那种如同鬼哭狼嚎的声音。
胡顺唐站在盐爷跟前与他对视了许久,沉默最终还是由在胡顺唐身后的詹天涯来打破:“唐建设,你已经完了,实话告诉你,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盯上了你。虽然一开始我还怀疑过胡顺唐,只因为你们走得实在太近,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一直在慢慢地引导胡顺唐往某个方向走,而且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行凶的动机。”
“动机?我和胡家人无怨无仇,我有什么动机要杀死他们?”盐爷冷笑道。
詹天涯说:“胡姓女子被咬伤时,你在哪儿?有不在场证明吗?胡杏被杀时你又在哪里?唐天安被杀时你又在什么地方?还有,那夜刘振明、胡淼和胡顺唐三人在派出所被袭时你又在何处?”
“晚上我当然在家睡觉。”盐爷答道。
詹天涯反问:“有证明人吗?”
“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孤老头子会有证明人?”盐爷不甘示弱,“再说了,我们来时,刘振明不是接到过电话说胡家人中毒身亡吗?我和你们在一起,如何去下毒?嗯?”
胡顺唐回头看了一眼詹天涯,随后说:“盐爷,没有人中毒,也没有人死,唐天安死后就再也没有伤亡出现过了,我只是为了让詹天涯配合演这出戏,故意让刘振明在手机上设了一个闹钟,闹钟响起后,当做电话接起来。”
盐爷身子微微一抖,将手中的拐杖提起来,昂头道:“但你还是没有说清楚我要杀胡家人的动机。”
“你有,你就是为了能够找到胡家的祖坟穴位,从而找到唐五的尸身,你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何事,但你却不愿意告诉我们,因为一旦告诉我们实情,很可能就会暴露出你的目的来。你对胡家人的仇恨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准确的说从你父亲那一代开始,就已经慢慢积压了下来,到你时才彻底爆发。”胡顺唐转头盯着胡家坟地中的那口棺材,“我在将军坟中的时候,在唐五的石棺背后发现了文字记载,应该是唐五两个徒弟所写,上面所记载的是唐五的生平,当然也写了关于唐五给胡家开棺的事情,可惜的是写到唐五做自我牺牲,进行了活人葬之后,因为大水的关系,我没有看到下面,不过我却看到了一个之前我重视过,但又忽略的人物——瞎丙。”
胡顺唐刚才在胡家祖坟之中,发现了那具形似孩子的骨架以及唐五的下半身之后,便和在将军坟中石棺背后的文字连系在了一起,有了一个推断,这个推断的结果刚好能和现在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胡顺唐看着盐爷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当年胡家出了古怪,没有人与祖坟联系在了一起,最终却是瞎丙找上门去,这难道不奇怪吗?风水命理其实也算是科学,说得大一点,其中包含了统计学、环境学、生物学等等,现在很多人都深信不疑,更何况是八十多年前的时代。有高人告诉过,晋西的地师,也就是风水师也会开棺,但善于挖掘地道开棺,这与盗墓贼有相似之处,在我刚才看见棺材下部那个地道时,我便有了这样一个推断。八十八年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瞎丙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唐五打开这口棺材,这种事针对的不仅仅是胡家,还是唐五,也许是因为瞎丙曾经与开棺人有仇,或者说在当时胡家的祖辈能够找到这块往生穴,靠的不是地师,而是开棺人,也许开棺人当时选中的这块往生穴已经葬有别人的祖辈,有可能就是瞎丙的先人,所以瞎丙不仅对胡家有仇,还对开棺人怀有极大的仇恨。”
当然,胡顺唐推测到当年胡家发生的那一系列惨案,都是瞎丙一手导致,虽然不清楚他是否有帮凶,不过瞎丙的事情却给了盐爷灵感,为何自己不和瞎丙一样,装成瞎子呢?于是盐爷便谎称自己双眼失明,这样持续了多年之后,再开始对胡家人下手,这样谁都不可能怀疑到他,因为知道当年瞎丙事情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我的养父吴天禄,另外一个就是胡钱福。”胡顺唐深吸一口气,“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吴叔要突然回到广福镇,接着又被人杀死,后来当我得知吴叔的身份时,便想到必定是与胡家的祖坟有关联,你杀死吴叔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杀掉一个知道当年胡家开棺真相的人,其二便是引我回来,你和我父亲当年关系甚好,又知道胡家的事情,当然也会从父亲口中得知吴天禄的真实身份是开棺人。”
“你说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说清楚我到底有什么动机要杀死胡家人。”盐爷道,抬眼去看着胡顺唐。
“我马上就会说到。”胡顺唐看了盐爷一眼,目光又投向胡家的墓穴之中,“我回到广福镇之后,你立刻将我家铺子的钥匙交给了我,并且一再向我暗示关于我家中那口活寿材有问题,这种暗示不止一次,后来我真的在活寿材之中发现了一块木板,当然,我相信你根本不知道那块木板的存在,而是盯上了我家宅子第三层的那个所谓的人造‘冥界’,你是想让我当开棺人对吗?否则的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我?”
盐爷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我在那块木板之中发现了唐五的儿子唐绍木名字下面有两列名字,一列只写了一个叫唐志宏的人,另外一列写着关于胡姓的唐五子孙,旁边还有其他名字,当时我断定,其实唐绍木除了收养了我祖爷之外,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唐绍木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唐五进行了活人葬,知道自己子孙后代必定遭致不幸,所以才让唐绍木从此之后领养孩子,不要生育,可唐绍木并没有听进去,在唐五死后没多久,便与妻子生了一个儿子,那就是唐志宏,我想唐志宏应该就是你的爸爸。”胡顺唐走到盐爷的背后,“我让刘振明去调查过,果然你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广福镇人,而是随自己的父亲迁移到这里来,虽然说你父亲声称老家是东北的,解放战争之后才随军来到四川安家,不过这些都是谎言,因为在那个年代的户籍资料中,但凡是退伍军人,都会有记载,可你父亲没有,你更没有改变的是你父亲的名字,白纸黑字写的就是唐志宏!”
“不错,我父亲的确就是唐志宏,我没有想到原来胡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盐爷面无表情地说。
“我爸爸不知道,否则怎么会告诉你那些过去的事情?他只是从爷爷那得知唐绍木还有一个儿子叫唐志宏,随后记载了下来,其他的都只是我的猜测,这些猜测一次又一次证实都是正确的,还有你双目失明是突然的,没有预兆的,并且没有去过医院,这一点更值得怀疑。还有胡钱福的死,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会自己插瞎自己的眼睛,而不去急救?中邪了?不,不是中邪,而是胡钱福知道凶手是你,而你,又自称是瞎子,所以胡钱福在死前故意要弄瞎自己的眼睛,就是想告诉我和胡淼凶手的真实身份!那个行为就是他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线索。”
胡顺唐说完后,胡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胡钱福死前为什么要做那样诡异的事情。
盐爷点点头,直起身子来:“既然你们选择将我引到这个地方来,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再隐瞒了,不错,胡家那几个女娃是我下的手,你养父吴天禄还有唐天安都是被我所杀,我也的确是唐五的子孙。”
“为什么你要杀我吴叔,他应该与你无怨无仇吧?”胡顺唐问,情绪有些激动。
盐爷道:“怪就怪他太迂腐了,不愿意帮我这个忙,怎么说他也算是唐五的徒孙,他明明知道一切,可就是不愿意帮我的忙,无奈我只得将他骗回来,说我已经找到了胡家的祖坟所在地,如果他不帮助我,我就私自开棺,取出我祖辈的骸骨,另寻他处下葬,吴天禄果然上当了,急匆匆地赶回广福镇,当时我并没有打算杀他,而是原原本本将事情缘由告诉给他,希望他能够帮助我摆脱困境,谁知道……”
“谁知道他根本不同意,对吗?”胡顺唐怒视盐爷,“你不问缘由就下手将他杀害,不觉得残忍吗?”
“残忍!”盐爷的声音突然提高,伸手指着胡家的祖坟说,“为什么胡家可以后世享用不尽,而我这个唐五的后代,却要遭受那种非人的折磨?你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全家几乎是以讨饭为生,我娘早年就染疾而死,那时候我爸爸就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胡家还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唐家帮胡家开棺,却落了如此下场?如果胡家当日内没有欺骗我祖辈唐五,会发生这些事情吗?不会,就如同吴天禄当年一样,如果那家人明确的告诉他棺材中是什么,他会落下终身的遗憾吗?这根本就不公平!多年之后,我辗转回到了广福镇,在你爷爷的帮助下,开了一间棺材铺,还和你爷爷成为了好朋友,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其实你爷爷掌握着开棺人的所有秘密,同时也察觉出了我的身份。”
“于是你决定拉拢我爷爷,一起报复胡家,但我爷爷没有同意。”胡顺唐说,同时也明白为什么爷爷要做那口活寿材,又为什么要在活寿材之中藏下那块木板。
盐爷道:“不错,你爷爷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唐五的子孙,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的事情都是唐五自己选的,怨不得胡家,为什么怨不得胡家?如果胡家没有隐瞒,会有之后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吗?你爷爷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但他同时也是我的恩人!没有办法,我只求他看在我们算是兄弟的份上,不要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他答应了。于是,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去学习风水玄学,便借口说出去要找发财致富的办法离开了广福镇,其实我是去寻一位隐姓埋名在自贡当盐工的地师,拜在他门下当了徒弟,潜心学了好几年的玄学之术,并且还在那娶妻生子,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感觉最幸福的时候,甚至也有了以后再也不管胡家事的念头。可是,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日子都过得那么苦,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我当时想一定是因为唐五的骸骨还被埋在往生穴之中,所以才导致了我们现在的困境,于是我偷偷在某个夜晚离开了妻儿,伪造了我跳河自尽的假象,回到广福镇来进行我的计划。”
胡顺唐缓缓摇着头说:“你根本不知道一家团聚的可贵吗?就算再穷,一家人能在一起,这些困境又算得了什么?”
盐爷哈哈大笑,笑罢长叹一口气说:“困境?那简直就是地狱!你被领养回来之后,我就有了一个计划,因为开棺人有一忌是不能家传子嗣,你不算唐五的子嗣,所以你有资格当开棺人,于是我怂恿你父亲试试,但却被你父亲制止,当时我知道这个计划没有办法马上实行,只得慢慢等待,因为我不会伤害你们家人,所以我只能等到他们一个个死后,再开始我的计划。”
“在我父亲死后,你先谎称自己瞎了,瞒过所有人,再靠着自己玄学之术赢得镇上所有人的信任,还和警察时常合作,建立起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这样就算你的计划开始实行,警察必定会进行侦破,但以你的身份可以随时知道他们侦破的过程。”胡顺唐说。
胡顺唐父亲过世之后,盐爷开始调查起广福镇上有没有胡家人,发现很多胡家的女子都嫁了过来,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不必跑太远,就在广福镇本地就可以实行计划。于是,他先是咬伤了胡家的两名女子,在选择胡杏下手时,竟发现胡杏与唐天安有奸情,盐爷很了解唐天安的为人,于是便“好意”帮助他,编造了一套关于他与胡杏相克的事情,从而控制唐天安,让唐天安去重新启用了胡杏的手机卡,以待备用,随后杀死胡杏,拖回家中分尸,再扔进竹林之中,趁着这个空挡,盐爷立刻赶往了太平镇,找到了胡家当家人胡钱福,学着当年瞎丙那样,说是胡家祖坟中出了问题。因为八十八年前的确出过类似的事情,弄得胡钱福很是紧张,于是忙问该如何办?盐爷称必须要找到开棺人才行,同一时间吴天禄也被盐爷骗回了广福镇,并且下手,这样一来,一石三鸟之计就成功了——骗吴天禄到来,杀死吴天禄,从而导致胡顺唐回到广福镇,同时再让胡钱福赶往广福镇,去寻找所谓的唐五后人,当然胡钱福根本不知道胡顺唐和唐五没有血缘关系。
原本盐爷希望吴天禄能够帮助他,下面的计划就不用再实行了,没想到吴天禄竟然断然拒绝,无奈盐爷只得杀死吴天禄,实行先前的计划,将胡顺唐一步步引入开棺人的路上来,包括带他去关亡走阴,包括第一次将他封死在棺材之内,最终他发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胡顺唐竟然决定要将这件事一查到底,同时詹天涯的出现,也让盐爷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于是盐爷决定最后孤注一掷,杀了唐天安,抢夺了胡顺唐手中关于那本小册子的复印件,将所有的事情都停止。
可唐天安的死并没有让胡顺唐停手,相反加剧了他要一查到底的决心,盐爷知道不妙,如果胡顺唐和胡淼找到胡钱福一问,便知道一开始是他找过胡钱福,那么自己也就暴露了,于是赶在胡顺唐和胡淼之前杀人灭口!
盐爷坐在旁边一块岩石上,轻笑道:“我说出来恐怕你不会相信,在我得知你们被当做嫌犯关押起来之后,我竟然动了去自首的念头,因为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你被冤枉,可我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杀了那么多人,却没有完成我最终的目的,只得作罢,其实我也想到过,你大概已经怀疑我了,但我能怎样?只能装傻充愣,我选择的路,就算前面是悬崖,我也只得跳下去……”
“盐爷,其实你想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改变唐家的风水,以此来改变你子孙后代的命程,很可惜,就算你现在改变了,你的子孙后代也没有办法享受得了。”胡顺唐说,后面还有一些话,他还在寻思要不要说出来,因为一旦说破,盐爷便会彻底陷入绝望之中,但如果不说破,他还会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幻想之中。
“为什么?”盐爷淡淡地问,双手握着拐杖。
“因为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孙子,甚至你的重孙都已经死了。”
一个声音从胡顺唐侧面的树林中传来,刘振明拨开树枝走出来,同时手中还握着一支.式手枪,枪口正对准盐爷。
正文 第六十五章[轮回的诅咒]
刘振明持枪慢慢走近盐爷,左手还拿着一副手铐,盐爷抬眼看着刘振明,脸上露出微笑:“振明,原来你一直在……”
刘振明没有将枪口放低:“盐爷,胡顺唐一开始猜测凶手是你的时候,我死都不愿意相信,我从小到大没崇拜过什么人,唯一当做偶像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一直认为你就代表了正义,而且博古通今,什么都懂,还帮助我们破了不少的案子。”
盐爷面带微笑的看着刘振明,不发一语。
“一直到我查到的那些事情果然和胡顺唐猜想的一样时,我才决定按照胡顺唐的计划冒险一试,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是你。”刘振明握住手枪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我本来在暗处,一直祈祷胡顺唐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却听到你亲口承认了。”
盐爷听罢却问:“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子孙后代都已经死了?”
刘振明侧头看了看胡顺唐和詹天涯,胡顺唐冲他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此时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振明枪口慢慢放下:“盐爷,你亲手杀死的唐天安是你的亲孙子。”
盐爷身子一震,随后说:“我的亲孙子?不可能!我的儿子根本不知道我回到了广福镇,也不知道我真实姓名叫什么,更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他们还远在自贡!”
“你在自贡投河假死之后,你的妻子带着儿子改嫁他人,而你的儿子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辗转反侧到了县城,随后病死在那,阴差阳错之下,你儿媳妇,也就是唐天安的妈妈又来到了广福镇生下了唐天安。”刘振明说,“这些都是我先前调查唐天安的时候发现的,还有一件事,我也不得不告诉你,胡杏死后,在县城尸检时,就发现了她怀有身孕,还未比对DNA之前,我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百是唐天安的,因为胡杏的丈夫根本没有办法生育,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两口子关系不合的主要原因。”
“你说谎!”盐爷突然站起来,伸手指着刘振明,“你在说谎!这不可能!”
“他没有说谎,事情到了现在这样,我们没有必要联合起来骗你。”胡顺唐上前一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