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形成的苦尸算是死的,而活苦尸则是风干之后都一直没有失去嗜血的本性,有血落入其中,立即便会清醒,所以苦尸的形成首要条件就是——运气。这种运气形成的珍贵东西,如那些极其难找的天然宝石一样珍贵,更难得的是这些苦尸有解百毒续命的作用,对断骨重接等也有着很强的疗效。
但吉祥这样的苦尸又是怎么形成的?何柏谷、李朝年都不知道,但看那模样必定是苦尸无疑,而且是活苦尸,可以攻击人。
“咣当——”站在那苦尸身上,挥舞着长柄朴刀向下狠刺的李朝年最终还是被甩了出去,飞在半空的时候被迎上来的穆英豪一把抱住,再调转方向将其放到何柏谷的身边,随后检查了下枪膛是否进沙后,解释道:“这种活苦尸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也只是听我大哥说过,说怨气很重的活苦尸要形成是相当难的,我想也必定是怨灵旗导致的,而且这种活尸比起尸王来更难对付。”
“尸王?”李朝年用衣袖擦着溅了满脸的鲜血,“如果有尸王,那这东西肯定就是尸皇了!”
何柏谷慢慢点头,盯着已经没有动静的烟尘之中,不知道那吉祥苦尸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
“师叔有没有说过,怎么才能杀死这东西?”何柏谷冷静下来,询问穆英豪,同时查找着师父的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所幸的是没有,甚至连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朝年,你来回答。”穆英豪对何柏谷的慌乱有些不满。
“是。”李朝年揉着发麻的手腕道,“师父教过,除了没有实体的死物之外,但凡有实体的死物都可以用最简单和最直接的办法杀死。”
“嗯。”穆英豪重新换了两个弹夹,看着眼前逐渐散开的烟尘道,“这东西相当聪明,知道在烟尘之中它找不到我们,而我们却能轻易找得到体积较大的它,所以以我的估计它应该会卸下外包保护自己的尸体残肢,也会比先前灵活数倍,你们要小心,把我曾经交给你们的全都用上,过了今晚,你们就算出师了。”
“那……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开棺人了?”何柏谷深吸一口气,他很期待这一天的来临,原本他以为要等到这一天至少还要许多许多年。
“你是,我不是,我没有资格。”李朝年微微一笑,扭头看了一眼穆英豪。
穆英豪却没有否认,连一点安慰都没有,只是闭眼点头。李朝年看见穆英豪的这个表情,脸上黯了下去,低声道:“我原以为这样说,师父你会骗骗我,没有想到你还是连丁点安慰的谎言都不肯说。”
“事实如此,我今天告诉你,比有一天你自己发现要好。”穆英豪盯着前方,双手紧握快慢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苦尸身上。
“其实我从拜你为师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我不可能成为开棺人,只是师兄和你身边的一个陪衬,一个掩人耳目的弟子。”李朝年说完这句话转身朝着堡口走去,无论何柏谷如何劝说,都不再回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用行动告诉何柏谷和穆英豪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与他这个陪衬没有任何关系。
“朝年!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肯拜师!”何柏谷急了,对着李朝年的背影大声喊道。
李朝年背在身后的右手慢慢举起,竖起食指指着天空,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天意!”
天意……
穆英豪浑身一抖,嘴角一扯,苦笑道:“大哥,你又对了,你什么都说中了。”
“师父,你到底在说什么!”何柏谷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就在他茫然的瞬间,远处一只尸体的手臂残肢飞了过来,穆英豪叫道“躲开”,但何柏谷完全没有反应,穆英豪只得抬腿将那残肢踢开,却没有想到远处还未完全散开的烟尘之中又接二连三飞出了人体残肢,穆英豪踢开了第一个,却来不及再抬腿,只得用身体帮何柏谷挡下了第二个、第三个,但第四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骨袭来时,却重重砸在了何柏谷的胸口,让其飞出半米开外,倒头晕死过去。
何柏谷倒地,穆英豪抬枪,射完两支手枪的子弹,烟尘也全部散开,脱去残肢保护的吉祥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生前一个女孩儿不可能有的诡异笑容。
“你已经杀够了。”穆英豪看着那苦尸道,“该歇歇了,应该学牙婆一样,寻找到自己还留恋,并且想保护的东西之后,自行离去。”
穆英豪这番话说完,苦尸却朝着他轻微摇了摇头,摇头的那一瞬间,穆英豪仿佛看到那张怪脸已经恢复成了吉祥从前的面容。苦尸懂得拒绝?还有曾经自主的意识,不仅仅是为了复仇吗?对,她杀死了黄放,干掉了胡名扬的回魂尸,唯独剩下的就只有于管家。
苦尸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近穆英豪,随后张开嘴巴,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仿佛在说,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了,无法表达自己想表达的意思。穆英豪点头表示明白,慢慢抬起手探过去,试图像摸一个孩子一样抚摸下苦尸的脑袋,也许这样可以安慰一下它那颗充满了仇恨的心,可就在穆英豪手还没有触碰到吉祥头颅的时候,一颗子弹穿过了苦尸的颈脖,接着又是一颗子弹打中了它的大腿,随后枪声越来越响,子弹越来越多,穆英豪只得俯身趴在地上避开袭来的子弹。
“别开枪!别开枪!”穆英豪看着远处堡口无数枪口发出的火焰,拼命喊着。
穆英豪呼喊的同时,在堡口的山西王也挥舞着双手阻止着那些开枪的士兵,那些个穿着国民军军服,手持中轻重武器的士兵。而为首那个一脸正气,身材并不高大的军官虽然手持一支上了弹鼓的M1A1冲锋枪,但并没有开火,而是等着手下士兵第一批攻击结束之后,这才手持冲锋枪慢慢上前,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
穆英豪慢慢起身,发现那军官并没有半点针对自己的意思,只不过那群军人身后竟然还躲着抱着神容婴孩的于管家!
军官端着冲锋枪慢慢走近在地上喘气挣扎的回魂尸,谁知道刚走近俯身看了一眼,竟然脱口叫出了回魂尸的名字:“吉祥?”
军官叫出吉祥的名字,穆英豪也随之一愣,但立即明白来人必定就是黄放的干儿子李潮炳!
“你是吉祥!?你真的是吉祥!”军官蹲下来,放下冲锋枪,撩开吉祥头上剩下不多的残发,仔细去看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穆英豪实在不理解他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黄粱堡发生什么事了?”李潮炳问着,又抬头四下看着,最后目光才停留在穆英豪的身上,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祸事。”穆英豪说完,将快慢机插在后腰,慢慢朝着堡口走去。堡口列队抬枪的士兵立即自动分出一部分来,将枪口对准了慢慢走近的他。
第十一章(上)[真相]
“大少爷!就是他!他就是土匪头子!”于管家将孩子塞进旁边的一个副官手中,手舞足蹈地指着穆英豪,转而又指向山西王、苟镇海,“还有他的同伙,就是他们在黄粱堡杀人放火!”甚至还抓着副官的衣袖,试图让副官下令立即枪杀这些“勾结共党的土匪”,以掩饰他在黄放指示下犯过的恶行。
副官当然没有理睬于管家,扫了一眼,发现只有喜豆一个女人之后,将孩子放进她的怀中,点头表示“麻烦您了”,这才转身面朝于管家,冷冷道:“于管家,冷静点,团座,不,李团长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于管家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脑子转得飞快,原本副官一句简单的话,但传入他的耳中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要把“团座”这个称呼刻意纠正一下改成“李团长”呢?而且他跑出黄粱堡遭遇到李潮炳和他的队伍时,明显看出他们刚打过一场小仗,而且领来的仅仅也只是两个连的士兵,剩下的人哪里去了?
蹲在苦尸跟前的李潮炳忽然大声喊道:“吉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潮炳这一声吼,让于管家吓了一跳,随即于管家探出头去,看见李潮炳附耳到苦尸的嘴前,两人似乎在交流。穆英豪看到这一幕,目光一扫盯死了于管家,于管家心中一惊,停止了吼叫一个劲儿的向后躲,却被副官一把抓在手中,扔在士兵队伍之前。
于管家跪地,挂着满脸无辜的表情,随后看到李潮炳起身来,抓着M1A1冲锋枪转身走过来,俯视他道:“于管家,老老实实把事情给说清楚吧,不要给我干爹背黑锅了。”
穆英豪此时在一侧插嘴道:“黄放已经死了。”
于管家本打算继续演下去,但听穆英豪说黄放已经死了,立即抬头看向黄家大院的方向,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跪地对李潮炳磕头道:“大少爷,这些事情都是老爷逼着我去做的!他禽兽不如,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扔掉!”说着,于管家伸手指着喜豆手中抱着的婴孩。
这番话一说出,李潮炳等人傻了,唯独只有穆英豪和山西王两人像是早已知道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于管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于管家说完之后,又从李潮炳双腿之间看向远处的苦尸,不管他怎么看,都看不出那怪物就是自己过的吉祥,如果真的是吉祥,那她先前又告诉给了李潮炳些什么呢?是不是全盘托出了?
“吉祥已经都告诉我了。”李潮炳蹲下来,此时也不着急让手下士兵帮忙救火,而是用枪口抵住于管家的下巴,沉声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勾当?竟然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大少爷饶命啊!大少爷饶命!”于管家一个劲儿的磕头,脑袋都磕出了鲜血。
穆英豪斜眼看了看李潮炳,目光中却是充满了赞许,这个军官倒是聪明,明明那吉祥化成苦尸已经无法开口说出人话,他故意附耳去听,耍了个小手段诱使于管家说出真相。
接下来,于管家道出了真相:黄放为什么要让他杀死吉祥,扔掉那个神容婴孩,以及自己要亲手杀死负责接生的牙婆。原本黄放的打算是用吉祥的铜簪刺死牙婆,诬陷给吉祥,再顺理成章将吉祥这个“杀人犯”处死,毁灭证据一了百了,但没有想到半途中杀出了李朝年这个程咬金,彻底毁了他的计划,同时也没有预料到吉祥早就和账房先生胡名扬有那种关系。
事情源于近一年前,那是李潮炳荣升团长的日子,黄放相当高兴,在黄粱堡大摆筵席,虽然说李潮炳只是他的干儿子,但在这个势利小人的眼中有个在国民军中当团长的干儿子,自己这个黄粱堡虽然不是固若金汤,至少未来的日子中周围的土匪和帮会人士都不敢打黄家的主意。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但黄放却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在酒醉之后去上厕所,迷迷糊糊之中走错了院子,钻进了自己其中一个女儿的房间内,误将女儿当做了丫鬟吉祥,用灯盏击晕之后了她。
黄放完事之后,刚准备离开,吉祥却推门而入,那一瞬间黄放酒醒了,立即转身去看自己先前之人到底是谁?点亮油灯之后,他清楚看到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傻眼了,知道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足以让整个黄家蒙羞不说,也等于是犯了死罪。
但黄放并不是个会轻易开口认错,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他决定隐瞒,于是威逼吉祥不要将这件事给说出去。吉祥是个下人,当然不敢说出去,于是黄放又找了个借口将吉祥放到自己老母亲身边,远离自己的女儿,试图平息这件事。
不过事情并未结束,被击晕倒地后的黄放女儿被欺骗说,那夜她的人,是酒醉之后的李潮炳,因为李潮炳早就喜欢她了。黄放女儿虽然愤怒,但打小就喜欢上了常来黄粱堡玩的宁强县城李家的公子,于是默认了这件事,只是催促黄放让李潮炳早点提亲。
黄放当然不肯呀,要是两人真的成亲,自己所做的丑事恶事不是就曝光了吗?于是只好假意答应,一直拖着,拖了很久之后。终于有一天,黄放的老婆怒气冲冲找到他质问:“为什么李潮炳还不来提亲?”
黄放一听就知道自己女儿肯定是把事情告诉给了老婆,只得又开始玩起了“拖”字游戏,没有想到黄放的老婆却告诉给了他一个威力不亚于雷劈的消息——他的亲生女儿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出怀了。
这种事一般女儿怎么可能告诉父亲,当然是会直接告诉给母亲了,所以这几个月黄放完全不知道。此时,黄放也不可能让其女儿打掉孩子,足了三月不说,要是打掉孩子,不是更惹人怀疑吗?于是黄放假意去了一趟西安,找到李潮炳,确定战事吃紧,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黄粱堡之后便安心了,回去撒谎说战事吃紧,等稍有缓解,李潮炳就会回来娶其女儿为妻。
黄放老婆心中虽然不情愿,毕竟没有名分就怀孕生子,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但一想到战事,又想到李家是宁强大户,他们都不在乎,自己还要这张脸干什么?于是一直挺着,可这个时候黄放老婆又告诉了黄放一件天大的喜事:她也怀孕了。
老婆和女儿同时怀孕,黄放差点崩溃了。但知道那件事不能暴露,只能生生的挺着,一直挺到老婆和女儿分娩生下孩子。
当黄放老婆生下孩子之后,黄放才明白什么叫做造孽,也许是天谴,让他这个亲生儿子生下来就是一副“神容”,这是好听的说法,直接点说,就是长了一张五官完全扭曲的脸。
原本黄放吓了一跳,但随即他意识到这件事有转机,因为他女儿也在当夜分娩,于是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想着反正都是自己的种,于是将神容与自己女儿生下的那个孩子互相对换。同时收买了牙婆,让牙婆告诉自己女儿,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死婴,又偷偷让吉祥领着神容躲藏起来,那时候黄放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知道就算是个神容婴孩,也是自己的种,无法对其下狠手杀死。
黄放老婆当然高兴,生下来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但其女儿却大受刺激,却也无可奈何。带着神容躲藏起来的吉祥实在无法面对襁褓中的孩子,终于忍不住托于管家转告老爷:让黄放给自己一笔钱,自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算了。
原本这是最好的计划,也是平息事态的良策,可偏偏黄放那不明真相的老婆托人带信给西安的李潮炳,让其一定赶回来喝孩子的满月酒。如果李潮炳回来,这件事一定会暴露,怎么办呢?
黄放找到了于管家,让他和吉祥一起将神容扔在山路之上,只要这孩子一死,没有任何证据,自己再略施手段……
于是,黄放先是托人找到了九蜀班,想利用九蜀班的大戏来掩饰他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不仅要杀死神容、吉祥和牙婆,还要杀死李潮炳!
当然,于管家并不知道黄放要杀死李潮炳,因为他知道得够多了,再让他知道暗杀国民军团长的事情,那么握在这个管家手中的把柄就太多太多了。
李潮炳听到这里,挂上了冲锋枪的保险,冷笑道:“我这个干爹真是好手段呀,想半途谋害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会带上两个连的人赶回来。”
于管家眼神迷离,不知道李潮炳话中的意思,随后李潮炳一挥手,后方的士兵立即押了五个负了轻伤,被蒙上黑布头套的男子上前,等揭开头套之后,于管家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五个原本是自己手下的民团士兵,这才恍然大悟李潮炳为什么要说黄放要谋害于他。
“三十个人,几十条破枪,就想干掉一个正规军的团长,这个玩笑开大了。”说罢,李潮炳递了个眼色给副官,副官拔出腰间的手枪,来到第一个民团士兵的身后,握枪上膛,扣动了扳机。
枪响之后,子弹从那人后脑进,前额出,前额嘣出个血洞来,倒地身亡,其他四人连同于管家都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第十一章(下)[往生]
因为战事吃紧,和其他一些事情,李潮炳不可能带着几名警卫单独赶回来,况且黄放根本没有去细想一件最关键的事:在共军即将攻打西安前夕,李潮炳竟然敢擅离职守?
“呯呯呯——”又是三声枪响,又倒下了三个民团士兵,只剩下了一个尿了裤子的怂包,以及吓得脸色苍白,满脸是汗的于管家。
李潮炳抓着剩下那名士兵的脑袋,让其偏向于管家,拍了拍他的脸道:“你把黄放的金点子转述给于管家一遍。”
“是是是!”那名士兵连连点头,还以为李潮炳会放过自己,忙道,“老爷,不,黄放那狗日的吩咐我们,在半途上假扮共党的游击队,杀死大少爷,赖在游击队的身上,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找咱们的麻烦,回来之后再让我们找机会杀掉于管家,诬陷于管家为这件事的主使,那就一了百了啦!大少爷,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不是……”
“呯——”李潮炳扣动了扳机,打穿了那人的咽喉,那士兵滚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喉头拼命挣扎着,满地打滚。于管家抱住李潮炳的腿,又是求又是哭,李潮炳只是冷冷盯着那个被击穿喉咙的士兵慢慢死去,这才拽着于管家的领口向吉祥苦尸的方向走去,接着将其扔在苦尸脑袋前,抬手举枪打断了于管家的四肢,在于管家的惨叫声中低声道:“老子已经投了共党,准备战场起义了,老子的联系人就是游击队!你下去告诉黄放,下辈子不要做人了,做条蛆,活在粪坑里吧!”
李潮炳说完,转身离开,在远处的众人看到苦尸吉祥又睁开双眼,吃力地张开大口,一口死死地咬在于管家的咽喉之上。
许久,等着于管家再也没有出声,彻底死绝之后,李潮炳才转过身去,面朝吉祥,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老子还说这次回来带你一起走……”
李潮炳这句话说出来,其他人才明白这个李家大少爷一直喜欢的却是黄家的一个下人丫鬟。随后李潮炳向手下士兵要了几颗手榴弹,用武装带绑在苦尸吉祥的身上,一边绑一边说:“我不能带你走,那就带你上路,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已经不重要了。”
李潮炳说完绑完,又大喝一声,扛起苦尸吉祥,冲向依然在燃烧的黄家大院,奋力将吉祥扔进了火堆之中,看着苦尸吉祥在火堆中爆炸变成碎片,这才抬枪对着空中打空了弹夹,算是送了自己心爱的人最后一程。
李潮炳办完该办的事情,整个黄粱堡已经快被火海彻底淹没,其他人站在堡口大坝等着他接下来的“指示”,没有人说话。原本先前准备把看到吉祥和胡名扬之事全部说出来的李朝年现在也决定把话烂在肚子里,不管怎么说,他心中都还是很敬佩李潮炳这个爷们儿的,说出来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灭灯!鸡鸣,迎天光!”李潮炳高举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天空喊着,随着他一声吼,山崖上端的峰顶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在燃烧的黄粱堡身上又披上了一层金光。持枪而立的李潮炳站在自己的士兵跟前,一字字道,“我,李潮炳,陕西宁强人士,原国民军整编17师中校团长,为了三秦之地百姓免遭涂炭,就地起义!有不愿意跟着我李潮炳的……”说到这,副官挥手叫了六个士兵上前,六个士兵分三组,一组抬着一个木箱,箱子中装满了银元,箱子落地碎开银元散落一地,李潮炳指着银元声音压低道,“不愿意跟着我走的,拿钱回家,买房子买地娶媳妇儿,我不希望你们只记得曾经有个叫李潮炳的带你们上过战场,打过日本人,但有一点都给老子记清楚了,从今往后安安分分,不要仗着双手沾了血,就干些欺负老百姓的勾当,否则即便是老子在天涯海角,也得追回来弄死你们!”
李潮炳说完,队伍中有不少士兵上前对着李潮炳敬礼,卸下武器,领了银元转身走了。等该走的人都走了,李潮炳装了一布包银元,上前递给穆英豪道:“几位,委屈你们了,这是一点心意,你们带着上路吧,要是觉得不够赔偿你们戏班子的损失,我这里还有,你们随便拿!”
“不用,真相大白,我们也该走了。”穆英豪拱手,简单道别后,领着山西王等一行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李潮炳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们的背影,挥手让剩下的士兵列队,接着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来时的路口奔去,却没有走大路,而是直接进了山,与游击队会和去了。
穆英豪一行人离开黄粱堡,朝着深山中出发的时候,黄粱堡已经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但在金黄色的阳光照耀下,已经无法分清楚那是火焰的光芒,还是阳光照在山壁上的反射。只是一路上,李朝年都在回头看着,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座黄粱堡那么简单了,而是一个国家,一个在烈火中准备重生的国家。
远处半山腰路上,李朝年和副官手持望远镜,看着在山下小路上行走的穆英豪等人。副官寻思了半天,才提气问李潮炳:“团长,那孩子……”
“即便那孩子是黄放的种,但他也没有罪。”李潮炳放下望远镜,盯着入山的隘口,“你说,我是功臣,还是叛徒?”
副官微微摇头,直言道:“团长,我只能说,这仅仅是个开始。”
“说得好!上马!”李潮炳翻身上马,拍马朝着山中疾驰而去。
山下,小路之上。李朝年目光投向半山腰上的那支起义的国军,喃喃道:“我也想去当兵。”
“当什么兵?国军还是解放军?”山西王在一旁插嘴问道。
“成王败寇,谁是新时代的主人,我就当谁的兵。”李朝年简单又直接地回答道。
“聪明,我没看错你。”山西王笑道,而何柏谷听到这一切却是皱紧眉头,上前两步,保持与自己的师父穆英豪只有一步的距离。
“不愿意听了?”穆英豪低声问何柏谷。
“嗯。”何柏谷应声道。
穆英豪抓着他的手腕:“厌恶?”
“不是。”何柏谷摇头,“只是觉得和我无关。”
“既和你无关,也和你有关。”穆英豪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活着,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与你有关,哪怕是你死了,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回来,所以,无论死活,所有事情都与每个人有关,谁都逃不掉,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供你藏身的天涯海角。”
“明白,但我就想和师父在一起。”何柏谷淡淡道。
“好了,拿着。”穆英豪停下脚步,将一支快慢机交给何柏谷,又抬手将另外一支交给后方还未抬起头来的李朝年,“为师赠给你们的出师礼物,也是留给你们的遗物,从你们拿到枪的这一刻开始,你们就必须对自己今后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无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