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里奥的美国人发现了那种细菌?”贺昌龙闭眼思考着,“等等,这不对劲,你说的细菌可能和我所说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里奥说他虽然叛逃,但不会死,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家族是很有名的,美国政府和情报部门不敢拿他怎样,况且他不知道军事机密,离开了也就离开了,这和一个水手消失在大海上是一个道理。”季马老师放下本子,“我发现的那种细菌,会导致人免疫功能下降,浑身会起类似疱疹类的东西,随后开始溃烂,接着死亡,但在死亡之后二十四小时内内脏就会全部融化,这很可怕,当时在乌克兰感染的人数还好不多,只有五十来人,幸运的是我们隔离了他们,并且控制了疫情,唯一遗憾的是谁也不知道那种细菌的来源。”
疱疹?水泡?溃烂?死亡?贺昌龙和其他几人对视着,听起来和阮霍恩一模一样,但这很矛盾,如果说早年这种细菌就被发现,为什么美国人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越南从一个被细菌感染的越军上校身上取标本呢?
“季马老师,你应该说说关于这个专家农场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了吧?”黄永模终于耐不住性子了,总感觉季马老师在绕圈子。
“对,农场,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季马老师重新坐下来,并把杯子递给了古娜,让她给自己重新倒一杯那种气味和厕所差不多的茶,“所有事情都是从那个清晨开始,地震,你们知道地震吗?天崩地裂,天啦,我没有想到苏联会发生那么剧烈的地震,但仅仅只是持续了不到十五秒的时间,所幸的是除了一些窝棚之外房屋都没有倒塌,我的邻居……”
贺昌龙此时打断季马老师的话:“对不起,请说重点好吗?”
第十九章(上)[灾难的清晨]
灾难总是发生在清晨,这是俄罗斯早年的一句谚语,其实的含义是指人们要勤劳,不能在清晨时分就赖在床上不起,耽误了清晨最好的时光,一定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灾难。可在专家农场里面,几乎没有人会睡懒觉,即便是头一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第二天清晨最多不过七点就会起床参加集体劳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少被软禁在这里的人私下都会讨论,这个农场大概是苏联最早迈进共产主义的地方了,因为在这里不这样做也没有办法。
“不被阳光照耀的乌托邦”这是当时他们对专家农场的一个戏称,但这个乌托邦最终还是被一场灾难给彻底摧毁——清晨地震发生之后,恐慌的人们竟然没有逃出屋子,而是钻进了自家挖掘的地道之中,因为有人谣传是美国人的原子弹来袭了。
几个小时后,大家听到地面没有任何动静,逐渐地爬了出来,当他们出来之后竟然发现在农场之中有坦克和很多军人的尸体,好像是与什么人激烈战斗过一样。
“坦克!我的妈呀!”季马老师摇着头,“你们是军人应该知道,不是什么样的战场都会把坦克给调出来的,除非是大规模的军事袭击。”
胆大的人开始出来搜寻,寻找事情的答案,心细的人开始召集大家清点下人数。许久,胆大的人回来了表示没有找出答案,能找到的人都没有活口,来这里的军人好像全都死了,而心细的人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农场中的人都活着,谁都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丧命。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只有军人的尸体,而没有见到敌人的痕迹?难道说敌人强大到刀枪不入?可为什么敌人又消失了?带着这些疑问,农场中的人决定分批去寻找答案,去他们乌托邦的边界上查看一下,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应该再留在这里,如果军队真的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一定会带着他们离开的。
铁丝网,还是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将农场全部围了起来,他们无法穿过,只得沿着铁丝网一直走着,可不管他们怎么走,四周都只是铁丝网,即便有门也打不开,因为他们谁也无法通过通了高压电的铁丝网。
“汽车呢?你们有汽车,为什么不冲出去。”邓泽义立即想到了在农场街头看到的那些汽车。
季马老师苦笑道:“那些只是摆设,知道吗?摆设,就像是那个笑话一样,美国代表团访问苏联,伟大的赫鲁晓夫同志陪同他们参观,并且说‘下一个五年计划,我们会让家家户户都有飞机’,美国人很惊讶,不明白苏联人要这么多飞机来干什么?赫鲁晓夫同志解释道‘比如说你在列宁格勒,听说莫斯科在供应面包了,你可以开着飞机去排队’。”说完季马老师哈哈大笑,随后收起了笑容摇头道,“汽车都没有油,即便有油我们也会留着做其他用,那东西对我们来说就像是街头的雕塑一样,不,比雕塑还没用。”
不过这里毕竟是所谓的专家农场,大家都不是傻瓜,既然铁丝网有高压电,那么只要找到电的来源说不定就能找到军队,随后大家开始寻找,到晚上回来聚集的时候,发现有一组人不见了,大家很恐慌,认为看不见的敌人又出现了,于是又派遣了一组人去消失的那组人寻找的方向调查,一夜过去,寻找的那一组人也没有回来,石沉大海般的消失了。
“农场中出现了分歧。”季马老师叹气道,“有人认为应该马上逃跑,有人认为必须去找到他们,而有人认为大家应该重新躲回地下室去,等着军队来解救,当场就争论了起来,也有人甚至大打出手,一时间全乱了,最后农场分裂了,大家崩溃了,各自为战,有带着家人躲起来的,有准备着要离开的,也有继续去寻找自己失踪的家人的。而我那时候才想起来是应该挖个地道了,好在是我家的存粮还足,有很多面粉、罐头之类的东西,于是我开始动手挖掘了,帮助我的还有古娜一家,他们也打算看看再说,可古娜的父母之间出现了分歧,古娜的爸爸要走,古娜的妈妈认为必须留下来等着军队,僵持不过,于是约定在帮我挖好地下室之后事情还是没有进展,再做商议。”
季马老师为了调和两夫妻的矛盾,做了个中间人,但是没有想到悲剧还是在他挖好地下室之后发生了。那个晚上,季马老师正往地下室搬运东西的时候,穿着睡衣的古娜跑了进来,告诉他爸爸不见了,妈妈发疯般地在家中寻找,到处砸东西,手中还提着一把斧头。
季马老师知道出事了,立即带着古娜往她家中去,刚到古娜家门口就看到古娜妈妈背着行李拖着箱子,就朝离她家最近的铁丝网走去,随后用旁边的石头一次次地砸着铁丝网,试图砸出个洞来,自己就可以钻出去了,最重要的是她显然没有将古娜当一回事,决定自己离开。
古娜当时傻站在那,也不叫母亲,只是站着,看着母亲发疯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砸着铁丝网,最终转身回家收拾了自己的物品,来到不断呼喊她母亲名字,却不敢靠近的季马老师身后,轻声问道:“季马老师,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吗?”
季马老师转身看着古娜,正要解释的时候,却发现远处人头涌动,好像有不少人奔跑了过来一样,古娜转身也看着,正要迎上去阻止他们去冲破铁丝网时,季马老师却一把抱住她冲进了屋子当中,并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不要说话!”
两人从门缝之中看到了人群冲向了铁丝网,那人群即便离他们不过十米远,看上去只是一个个的黑色人影,如同是一个个人把黑暗直接涂抹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人影手中似乎还挥舞着什么,一起涌向站在铁丝网跟前的古娜妈妈,古娜妈妈尖叫着,后退着,最终靠在铁丝网之上,被高压电烧成了黑炭。
被季马老师捂住嘴的古娜瞪大眼睛看着,眼泪留了出来,沿着季马老师的手滴了一地。许久,那些黑影又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跑着,看形状有些黑影还在高声呐喊,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黑影?”贺昌龙眉头皱紧,“那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知道有危险?”
“同志,长期遭受过监禁和迫害的人,对危险总是十分敏感,况且当时很多人家门口点着油灯,算是为消失的亲属祈福,那些黑影经过油灯的时候依然是黑的,这并不合理,谁都知道那不合理,所以我才抱着古娜逃进了屋子当中。”季马老师详细地解释道,“从古娜妈妈死去之后,农场里面的其他人也开始离奇消失,我和古娜只能选择白天出门,因为我们发现只要白天那些黑影就不会出现,可一旦到傍晚,它们就会蜂拥而出,谁也不知道它们从哪儿来,又准备干什么,而且军队也再没有来过,不过从周围的铁丝网我可以推测出,军队就在外面,他们对付不了那种东西,却发现黑影怕电,所以把铁丝网通了高压电,就在外面观察着。”
贺昌龙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魏亚军、邓泽义和黄永模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季马老师对之前发生事情所做的准确判断,毫无疑问事情的确如此,作为回报,贺昌龙告诉季马老师,安志胜称这个地方叫“模拟区”,问他对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以前是否听人提起过,亦或者在某个地方看到关于这个词语,来这里之前,亦或者来了之后。
季马老师摇头,随后又开始翻阅自己的日记,最终确定从来没有听到过,同时也因为贺昌龙的坦诚告诉他:“实际上我不知道除了我和古娜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活着,之前我说有其他人,仅仅是因为我害怕你们会对我们下手,现在看来,你们也只是受害者,但我不明白军队为什么要把你们弄来?是为了拯救我们吗?”
“如果我们有那个能力,一定会办到的。”贺昌龙点头道,算是给了季马老师一个承诺,“现在我需要一些资料,这个农场里面所有人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你想不起来,也许农场的某个地方有记录?应该有这样的地方吧?”
“有。”季马老师拿出自己手绘的农场平面图道,“在西面有一座三层建筑,建筑的顶层有一个办公室,里面有我们自己亲手填写的档案,我不能保证是否准确,也许有人隐瞒了什么也说不定,但是我觉得如果想调查,最好去那个地方,不过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这样提醒,我差点忘记了唯一能从头查起来的只有那个地方。”
“好吧,事不宜迟,趁着天还没有黑,我们四个出去搜查一圈,你和古娜就不要再出去了,我们是军人,行动迅速,也知道怎么面对危险。”贺昌龙说完又马上补充道,“当然,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只是为了安全着想。”
“没关系,不用解释,我的确是老了,我在家做点热餐等你们回来。”季马老师起身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你们有办法,尽可能多搜集一点食物回来,加上你们四个,我们六个人,会吃掉大量的东西,存粮已经不够了,否则之前古娜也不会冒险出去找吃的。”
“我们会的,放心。”贺昌龙转身让其他人放下东西,“出发。”
第十九章(下)[取走的档案袋]
离开季马老师的地下室,贺昌龙领着其他三人回到了地面,再回来发现下雪了,而且是鹅毛大雪,能见度极低,而且风也刮得特别大,有时候会将某些稍轻的东西刮到铁丝网上,随后被高压电击成碎片。
“千万远离铁丝网!”贺昌龙摇头,“苏联军队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如何解决,于是在放我们进来之前关闭了高压电,等我们进入之后又重新开启,也许季马老师说得对,他们需要我们来解决某些事情。”
“排长,为什么要我们来解决?”邓泽义不解,“我们是中国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情况完全不了解。”
糊涂一世,聪明一时的黄永模此时又语出惊人:“也许他们就是想找完全不熟悉情况的人来调查和解决,就像是那个老杂碎派我们在越南执行任务一样,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像一张张白纸一样。”
“永模,你又聪明了一次。”魏亚军笑道,“排长,下面怎么安排?”
“我和你去找资料,永模和泽义两人去找吃的,大家注意时间,一旦发现天色较暗立即回到季马老师的地下室,明白了吗?还有,如果能找到手表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带回去,还有武器,季马老师那里有猎枪,说不定其他人家里也有。”贺昌龙说完,带着魏亚军朝着季马老师所说的西面走去,寻找那座三层建筑物,争取在短时间内拿回资料来。
寻找那座三层建筑原本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在大风雪之中却变得很艰难,因为你要看清楚五米之外的建筑都很困难,而且你必须靠得很近才知道那建筑到底有几层,因为大雪的覆盖你要想辨别清楚建筑的种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来到农场西面,当两人走近之后竟然快来到西面的铁丝网跟前,再转身寻找,发现有两座三层建筑,模样看起来差不多,完全不知道哪一座才是存放资料的地方,当然这完全是因为他们不懂俄文的缘故。
“排长,要不我们分头找吧!”魏亚军指着左侧那座建筑,“我去左边这个,你去右边的,怎么样?”
“不行,这种环境下,我们不能分开!先去左边那个。”贺昌龙说完朝着大门口走去,发现门推不动,应该是从里面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只得和魏亚军从旁边的窗户破窗而入,来到那个类似办公大楼之中。周围都是办公桌,桌子上还有电话,无需质疑这些电话肯定只能在农场范围内通话,周围的打字机上面全部是灰尘,一层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应该是那场灾难发生之后,有人返回这里来找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例如可以燃烧的纸张。
“季马老师说在三楼,那就直接去三楼,这种地方肯定也没有食物。”贺昌龙领着魏亚军直奔三楼而去,来到三楼拐角处发现只有一扇门,上面用俄文写着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把生锈的锁,看来这个地方是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对贺昌龙来说这是好事,至少证明这里没有人来过,要找的资料还算完好。
两人四下找了可以用的工具,花了较长的时间撬开了那把锁,推门进去之后就傻眼了——三楼整个就是一间图书馆,四面都立着书架,中间摆放着书桌还有台灯。
“我的妈呀,我们不认识俄文,从哪儿开始找?”魏亚军摇头道,“总不至于全部都搬回去吧?”
贺昌龙小心翼翼朝前走着,发现地面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白灰,这里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使用了,貌似在灾难发生之前都没有人使用过这里。不过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人们哪儿顾得上读书,基本上都把精力放在了吃喝拉撒之上,完全是为了生存。
“资料!把字典翻出来,看看俄文的资料怎么写,然后照着那单词找,你记得军校的图书馆吗?档案室和图书馆虽然挨在一起,但都是分开的,所以应该不会混在图书之中,仔细找找也许有收获。”贺昌龙说完来到窗户口朝外面看了一眼天空,“看样子还早,现在估计才到中午,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至少有两个半小时,留半个小时的空余时间返回季马老师的地下室。”
贺昌龙说话间,魏亚军已经翻着字典开始四下查询起来,但周围只有书架,没有单独的档案室,好不容易魏亚军找到一个有档案的大书架时,发现上面的字太小,里面又太暗,只得捧着书来到窗口,希望借着日光用字典仔细翻译一下,谁知道刚来到窗口,就看到下面有个人影一晃而过,朝着铁丝网的方向奔去。
“排长!下面有人!”魏亚军指着下面,贺昌龙立即奔过来问,“会不会是泽义他们?”
“不会!那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魏亚军干脆打开窗口,随后指着不远处风雪之中艰难前进的一个背影道,“看!在那!”
魏亚军的声音太大,引得那人转过身来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贺昌龙同时留意到那人手中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叫了一声:“追!”
魏亚军扔下书转身就朝着楼下奔去,跑了几米发现贺昌龙没有跟上来,再回头一看贺昌龙已经消失在窗口了——他直接从三楼窗口跳了下去。
魏亚军追到窗口,朝下看了一眼,看到贺昌龙摔在厚厚的雪地之中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他也立即拔腿就追,谁知道贺昌龙却指着另外一座楼道:“找错了!档案室在那边,你去找,我去追!来不及了,快!”
魏亚军点头,转身朝着右侧的建筑跑去,贺昌龙则加快了脚步去追那个白衣人,白衣人的速度明显比贺昌龙快很多,贺昌龙本就是个西南方向长大的农民,对雪地行走完全不熟悉,可以说他是来到这里之后平生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其实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兴奋,只不过这种兴奋很快便被发生在这里的怪事全部冲淡。
白衣人在雪地之中虽然步伐艰难,但速度完全是贺昌龙的两倍之上,贺昌龙眼看追不上了,只得高声喊道:“再跑我就开枪了!”虽然他这么喊,但仅仅是为了起震慑作用,那一瞬间也忘记了对方可能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但当他那么喊出来的时候,远处那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戴着面罩的脸,看了贺昌龙两眼之后又飞奔离开,朝着铁丝网的方向奔去。
“喂!有电啊!不要!”贺昌龙阻止着那人,看着那人将手中的东西抛过了铁丝网,随后徒手朝着铁丝网爬去,贺昌龙见状知道铁丝网现在没电了,转身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铁丝网奔去,试图爬过去之后绕行拦住那人。
贺昌龙跃上铁丝网时,那人已经从铁丝网翻了过去,并且双脚落在了雪地之上,贺昌龙见状正要加快速度,却感觉到浑身被一股力量直接震开,随后整个人飞了出去,同时也失去了意识……
仅仅几秒之后,贺昌龙从雪地之中弹了起来,看着眼前的铁丝网,又摸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他确定自己先前被高压电弹开,也确定自己现在还活着,自己怎么会一点事儿都没有?贺昌龙翻身爬起来,来到铁丝网跟前,这次他不敢伸手再摸,而是从旁边的废旧汽车之中找了个东西朝着铁丝网扔去,一阵电闪而过,那东西被高压电弹开,同时贺昌龙也看到在铁丝网另外一侧的那人,那人蒙着面看着他,好像很惊讶的样子,随后作势要拉下面罩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白衣人头部中弹,倒在雪地之中死去,随后子弹又从远处袭来,除了少数落在贺昌龙脚前的雪地,其他多数都击中在铁丝网之上。
贺昌龙转身躲在那辆废旧的汽车后面,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两个穿着白衣的人慢慢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自动步枪,一人掩护,另外一人从死去的白衣人手中拿走了那个东西,在这种距离下贺昌龙终于看清楚那是个文件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等持枪者带着东西离开,贺昌龙才慢慢从汽车后面钻出来,蹲在铁丝网前面,看着另外一面已经死去的那个白衣人,那人的面罩拉下去一半,侧头能看到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还有高耸的鼻梁,是个男子没错,但是谁呢?先前那两人恐怕是苏联军队的士兵,可为什么士兵要打死他?
最重要的是,他带走的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着什么?
无法越过铁丝网,贺昌龙只得返回魏亚军所去的那座建筑,发现魏亚军已经在门口手持匕首等待,见到贺昌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我听到枪声,以为你出事了。”
贺昌龙简单地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又问魏亚军有没有什么发现?
魏亚军指着堆在旁边的那一叠资料说:“这是三楼尽头档案室内剩下的所有东西,我全都搬出来了,里面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不过从角落中一个架子上的灰尘印记可以看出,有个东西被人拿走了,而且档案室的门也被人撬开了。”
“那就对了,死去的那个人肯定从档案室中取走了什么东西。”贺昌龙看着那堆东西,又抬头看着天空道,“找个木板,再找根绳子,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东西运回去。”
第二十章(上)[10个家庭I]
再回到季马老师地下室中已经是两个小时的事情了,而且两人在地下室入口处还花了半小时将档案全部给送下去,一切办妥之后出去寻找食物的邓泽义和黄永模还没有回来,贺昌龙担心出事,正要准备出去搜寻他们的时候,两人背着两个装满罐头和其他东西的背包返回,黄永模的胳膊上还做了简单的包扎,看起来像是和人动过手。
“下去再说!”黄永模见到贺昌龙之后也不废话,直接朝地下室中钻去。
来到地下室中,季马老师正在翻阅档案,魏亚军在一旁帮忙,同时季马老师还在教他一些简单的俄语用法,不过十岁的古娜则在厨房之中忙碌着,为大家端茶送水热食物。
黄永模和邓泽义将口袋放在地上,开始从里面拿东西,邓泽义一面拿一面说:“看不懂俄文,于是把觉得像是食物的东西都装了进来,我们看到很多食物,第一反应就是其他人肯定早死了,否则不可能留下那么多食物,谁知道……”邓泽义说到这扭头看着黄永模简单包扎过的胳膊。
黄永模侧头看着胳膊道:“没有想到,还有人。”
黄永模这句话说出口,地下室中的其他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他,贺昌龙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黄永模和邓泽义前往东面寻找食物,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要离开的时候在最后一间搜索的建筑中发现厨房中蹲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从他吃东西的声音,还有不时发出的咳嗽声可以判断,这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至少好几天。由于不精通俄语,两人只得躲藏在客厅,想看看那人到底想做什么,谁知道远处传来了枪声,男子受惊,立即起身跌跌撞撞就朝着外面跑去,一时没站稳摔倒在沙发后面,而当时黄永模恰恰就躲在沙发后。
摔下去的男子一头撞在黄永模身上,黄永模立即抽身,男子发现他之后立即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想都没想,也没等黄永模开口说话,直接挥刀砍了过去,黄永模闪避还算及时,只是割破了手臂。
“泽义要上前去扑倒他的时候,男子从腰间掏出了一枚手榴弹,我们不敢再追,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逃离,再追出去,已经不见踪影,我们看天色不早,只得带了东西立即返回。”黄永模解开胳膊上的布带,指着那并不深的伤口说,“那男子应该不是军人,只是个普通百姓,要是个军人,在那种距离下,挥刀就能割破我的喉咙。”
黄永模说着比划了一个手势,古娜端着一个盘子出来,里面摆着剪刀、纱布和其他一些医疗用品,不发一语地给黄永模伤口消毒并且重新包扎,完事之后还冲黄永模笑了笑。黄永模也露出久违的微笑。
“我也发现了一个人,不过死了。”贺昌龙随后将自己遭遇那白衣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穿着白色的衣服,我想肯定是伪装,但那种伪装并不像是军队中使用的,颜色与雪有一定的差异,否则亚军也不会那么快在风雪之中发现他。”
“两个人,一个找吃的,一个拿了文件袋。”邓泽义在那思考着,“两者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
“说不定他拿着的文件袋中装着的就是最重要的资料。”贺昌龙扭头看着正在翻阅资料的季马老师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呃……”季马老师搓了搓自己的胡子,“我不知道,因为档案不是我在管理,应该说实际上没有人管理这东西,当初要求设立档案也是大家提议的,毕竟有些人孤苦伶仃一个人,万一死了,我们也好知道他的身世,立墓碑的时候也知道在上面写点什么。”
贺昌龙凑近季马老师,让季马老师一一翻译着上面的资料,同时让其他三人用笔轮流记录下来贺昌龙提到的一些要点,并将同一个家庭的人单独列出来,这项工作足足让他们忙碌了一个通宵,直到清晨时分,季马老师打着哈欠说:“整理完毕了,我得睡一会儿,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
贺昌龙坐在桌子前,示意其他三人也去休息,自己则一篇一篇的翻阅着用中文翻译后的资料,虽然不算太完整,但都算是有用的信息。他注意到215人之中,只有25人是女性,其他的全是男性,最主要的是没有孩子,按照季马老师的说法,孩子都是在这里出生并且长大的,加上古娜只有10人。换言之,当初来到这里的只有205人,这一点也许仅仅是巧合,不过他还留意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讯息,在这205个成人之中,几乎各行各业都有,年龄相差都不大,基本上和季马老师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四十岁左右生下的孩子。
205人之中,有25名女性,只有其中10人生下了孩子。
贺昌龙有一点有些糊涂,不得不叫醒了季马老师,问他:“我好像记得以前说过,女人到了一定年龄生孩子都十分困难,这10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40岁出头了……”
季马老师揉着双眼点头道:“没错,都是高龄产妇,而且都是顺产,没有出现过难产。”
“问题就在这里。”贺昌龙也揉着眼睛,“我虽然没有孩子,但也知道生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从资料上看古娜和其他9个孩子的出生时间相差不过几天而已,而资料上写着这205个成人之中医生只有2人,你和另外一个叫马雅可夫斯基的人,而且你是外科医生,他是牙科医生。”
“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这件事还真怪。”季马老师翻身从床上起来,“古娜他们出生的时间都在凌晨,而且都是顺产,在没有医生的帮助下顺产,他们的母亲们身体都极好,非常好,第三天清晨就抱着孩子出来和大家见面了。”
贺昌龙点头,随后又让季马老师详细解释了一下关于高龄产妇的相关知识,等季马老师说完,贺昌龙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太奇怪了,高龄产妇,不在医生的帮助下顺产,而且没有危险,最离奇的是她们第三天就出门了,不坐月子吗?”
“月子?”季马老师糊涂了,随后恍然大悟,笑道,“不不不,我们这里没有坐月子这个习惯,我去中国的时候对你们这个习俗感觉很不理解,后来才明白一是因为传统,二是因为你们的身体素质相比我们要差一些,不过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40来岁的产妇身体再健康也不可能第三天早晨就出门,你还查到什么了?”
“还没有,只有这个疑点。”贺昌龙重新回到桌子前,将那10名产妇和他们的家庭成员的名字都列了出来,随后问季马老师,“疑点又出现了,这10名产妇都是三口之家,没有多余的人,你来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发生了其他的怪事?”
季马老师站在那看着,点头道:“有是有,就拿那个牙医来说吧。”说到这季马老师又压低了声音,“那个叫马雅可夫斯基的就是古娜的父亲,他虽然是个牙医,但每次有人找他看牙都被他以没有医疗器械为名婉拒了,后来有一次我在他家发现了他随身的皮箱之中装着牙医用的东西,我质问过他,他只是说自己的医术已经不如从前了,勉强从医只会害了其他人,我当时还觉得他挺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