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你还能好好聊天吗?”灵妖语骂道。
“得了吧!你喜欢当你的怨女,那你就当吧!你那么用心,那么努力,谢天赐始终不懂你的心意,加上他身边有个温柔体贴的昙舞,最后你把自己都给折腾累了吧!你从法医研究所辞职了,做回自由自在的灵妖语,不,应该是做回了栗毓荷。你瞧瞧,我多懂你的心呢?”
“放屁,你一点也不懂我,这些东西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测。我是喜欢谢天赐,也曾为他迷失过自己,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跟他在一起。”灵妖语说完冷笑几声。苏画龄咬着嘴唇说:“傻姑娘,别逞强了,你对谢天赐的爱是偏执的,注定得不到幸福。为了不伤你的心,咱们聊点别的呗!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追踪血菩萨吗?”灵妖语抬头瞥一眼,伸手给苏画龄倒了一杯酒说:“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苏画龄笑了笑,今晚他与灵妖语聊得有点过火了,品了一口酒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灵妖语站起身坐到苏画龄左边轻声说:“苏画龄,对于我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呢?”苏画龄挠了挠眉毛,故作神秘地说:“你觉得呢?”灵妖语伸手轻轻地掐着他的脖子说:“你真不想说说吗?”他知道灵妖语这是在开玩笑,灵妖语越来劲,他越得意,笑道:“能下次再说吗?”灵妖语手腕使出一股劲:“没有下次了。”尽管脖子被灵妖语掐得有点痛,他依旧嬉皮笑脸地说:“你舍不得杀我的,这句话,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
“你这人还真讨厌。”灵妖语抽回她蒜白的手,“下次的话,也许真没机会了。”
苏画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了,看来我还得再深挖深挖。你也别心急,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就算你躲起来,我也会想尽办法找到你。”灵妖语听了这话,只是笑笑,然后端着酒杯回到舞池。苏画龄打了一个饱嗝,不大擅长喝酒的他今晚喝了不少,遥遥看着舞池中花枝招展扭摆起舞的灵妖语。这个女人,实在令人猜不透。
“不好了,有人割腕自杀了。”一个肥胖的女人从厕所那边跑出来喊了一声。苏画龄急忙站起来朝厕所方向跑过去,侍者们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也没有阻拦。
苏画龄根据发现者指引的方向来到死者自杀的地方。死者死于第一间厕所,手腕被割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涌如泉,厕所的地板成了一片汪洋血海。按照发现者的说法,她本想急着上厕所,可各间厕所都有人,心急的她催了下第一间厕所内的人,但没人应答。她觉得奇怪,去开门,没有打开。她只能站在门外等候,一会儿,门底下流出一摊血,可把她给吓坏了。她去叫来侍应,侍应叫门,无人回答,撞开门,结果发现厕所里的女孩已经死去多时。
苏画龄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对他来说,死者的死,有点难以接受。所死之人,正是他意欲寻找的花似玉。花似玉自杀了,畏罪自杀吗?花似玉的脸红扑扑的,显然喝高了。一个人喝了太多的酒,总能想起过去种种不堪的画面,情绪难免会低落,胡思乱想之下伤害自己,这也是常有的事情。花似玉割开手腕的器具正是一块破碎的玻璃酒瓶,流血量那么大,她死去有一段时间了。苏画龄想不通的是花似玉在厕所内割腕自杀,动静应该不小,怎么没人发现呢?加上花似玉面色潮红,瞳孔放大,眼帘下垂,唇舌四肢僵硬,看着更像是中毒身亡。
“伪装,不错,一定是伪装,有人毒杀了花似玉并把她伪装成为割腕自杀的状况。嫁祸,对了,凶手想嫁祸花似玉。是谁呢?看来花似玉没有因为招振强的死杀害谢祺祥而是另有他人,还有谁想谢祺祥去死呢?春天读书会的人?光华电影明星公司的总经理程丰?还是谁?”苏画龄想得脑子都要爆了,伸手拍打着厕所的门,焦虑不安的他最终朝着死掉的花似玉吼了一声说:“不好了,不好了,我猜错了,完全猜错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往往是最恨你的人,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人。希望不是这样子,希望不是。”他絮絮叨叨地走出厕所走回舞厅,眼睛不停地游弋于舞池中的人群,灵妖语不知何时离开了。
一个侍应跑来问苏画龄:“我们该怎么办呢?花姐的尸体总不能放着不管。”
“赶紧去报案吧!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苏画龄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
出来之后,苏画龄有点慌乱,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好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上了一辆车说道:“去东方大饭店。”车夫拉着他来到大饭店,给了车钱,急匆匆跑进去。财叔正好在前台,见到苏画龄风风火火地赶来,问道:“苏先生,怎么了?杀死我们小姐的凶手抓到了吗?”苏画龄说道:“先别管这个,你们大少爷呢?”
“他今天没有来饭店,在家给小姐筹备葬礼。小姐死了那么久,暴尸荒野,实在太惨了,少爷想让小姐早些入土为安,不想小姐死后还遭日晒雨淋之苦。”财叔温吞地说道。
“也就是说,他在家里。”苏画龄问。
财叔笑道:“办葬礼,自然在家,不然呢?”
苏画龄急促地说:“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财叔不解,苏画龄说:“快点呀!不然来不及了。”见苏画龄很着急,财叔急忙给公馆拨电话。电话接通后,苏画龄接过问道:“大少爷在家吗?”那边有个慌乱的声音说:“大少爷出门去了。”
“他去哪儿了?”苏画龄问道。电话那头的人说:“好像去纸扎街了,我也不清楚。”苏画龄怔了一下,电话那头换了另外一个人说:“刚刚有人打电话来找大少爷,那人说知道是谁杀死了小姐,那人只想单独与少爷会面……”听到这,苏画龄叫了一声“糟糕”,扔下电话大步走出大饭店。茫茫人海,烈日灼身,到底去哪里寻找谢天赐呢?他不停地搓着手指,手指都被搓红了,差点掉皮。不安的他在心中默念着:“希望是我想错了,一定是我想多了。天赐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谢天赐来到约好的地点。一通神秘来电让他血脉贲张,只要知道是谁杀害了谢祺祥,他绝不手软。失去太多东西的他再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性命,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东西再让他有所牵挂。等了一会儿,一个身姿玲珑、步履曼妙的女人朝他走过来。看清楚女人的颜面,他讶异地说:“怎么会是你?你真的知道是谁杀了我妹妹吗?”灵妖语走到了谢天赐面前,冷眼看着谢天赐:“怎么不相信我吗?”谢天赐苦笑不已,这有点胡闹,灵妖语神秘兮兮,他想不通她在搞什么,于是厉色说:“如果你是想看我笑话,我觉得你太无趣了。”
“不,我会告诉你是谁杀了你妹妹。”灵妖语阴魅地说。
谢天赐将信将疑地说:“说吧!是谁?”
“是我。”灵妖语凑到谢天赐耳边轻声说,她的声音如同一根软刺扎在谢天赐的耳蜗。
谢天赐身子一颤,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我妹妹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灵妖语冷哼一声,她挺直腰板站到谢天赐面前,脸就快贴到他的脸上了。谢天赐失落地说:“别逗我了。”
“我可没有那种心情。”灵妖语说完,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匕首唰的一声扎进谢天赐的胸口。谢天赐呆住,低头看着流血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胸襟,疼痛麻木了他的身体。
“想不到……”谢天赐诚惶诚恐地瞪着灵妖语,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死在灵妖语手里。灵妖语冰冷地望着他,手里的匕首慢慢转动,剧痛使得他有些昏眩。他咽了咽口水说:“为什么?”
灵妖语语气幽怨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是出自佛教经典《璎珞经》上的话。谢天赐低沉地笑着,他听不懂这句话,弟弟妹妹死了,父亲也死了,谢家就剩他了。好好的一家人,因为险恶的世道,搞得鸡飞蛋打,悲痛之情不停地涌现,他竭尽剩下的力气喊了一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灵妖语咯咯地笑着,她将插进谢天赐胸口的匕首拔出来。“你们谢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谢圭章修炼邪术,害人不浅,谢天成醉心名利,草菅人命,谢祺祥杀戮成性,不知悔改,龙氏兄妹投敌卖国,戕害同胞。你呢?出淤泥而不染吗?没有,我本想饶你一命,可我真的做不到,在此之前,我有太多机会要杀掉你,可惜我都错过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谢天赐仔细地看着灵妖语的脸庞,这张脸,他之前确实没有见过,既然没有见过,没有遇到过,哪儿来的恩怨呢?灵妖语把沾血的匕首扔到一边,没有回答谢天赐的话。谢天赐流血不止,呼吸衰竭,身体支撑不住了。他跪了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他不能那么快死掉,他得弄明白这到底为了什么。灵妖语面色冰冷,语气苍凉,仿佛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他干咳一声说:“你杀了我,却不肯说明白,何必要这番折磨我?”
“自己好好想想吧!”灵妖语说了一句,迈开步伐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谢天赐趴在地上,气若浮丝,眯着眼睛看着灵妖语遥遥离去的身影,眼眶滚满了泪水。谁能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灵妖语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其实她的心是痛的。第一次见到谢天赐,是在一个华丽的舞会上,当时她装扮成一名交际花。身为拆白党的她盯上了谢天赐。她端着酒主动勾引谢天赐,他们互相谈论了一会儿。她有点欣赏他,结果心软了,放弃了心中的邪念。之后,她多次想接触谢天赐,结果都没有成功。由于她知道“血菩萨”谢圭章与舞女绿绮暗地里一直有暧昧,还知道谢圭章要在东方大饭店杀死绿绮,让她成为他修炼窃阴功的铺路石。碰巧她遇到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法医艾心,她劫走了艾心,装扮成为艾心。为了内心那一份薄弱的纯情,她完全失去了自我,但她再努力,谢天赐始终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锁在内心的复仇恶魔耐不住寂寞。她下了个决定,她要放弃自己最后这一丁点纯真,让自己彻底黑化。
眼角滑下来一颗泪珠,这算是给她内心那份纯真最后的交代。爱与恨,向来不分家,但她从不后悔。走了一段很长的路,踽踽独行,形只影单,漫无目的。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拦住了她的去路。苏画龄不停地在找谢天赐,他找到了谢天赐的司机小驹,小驹告诉他谢天赐所去之处。小驹开车载谢天赐过来后,就回去了。
苏画龄疯狂地在这一带搜索谢天赐的身影,结果碰到了灵妖语。
“他人呢?”苏画龄抓住灵妖语的胳膊大声地问。
“死了。”灵妖语弱弱地回了一句。
苏画龄目眦欲裂:“你干的好事?”
灵妖语没有回答,干巴巴地站着。苏画龄怆然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简单,都怪我没有尽早想通,我怎么那么笨?我本该猜到了你的心思。栗毓荷,你处心积虑,一心复仇,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放不下?”灵妖语还是没有说话。苏画龄拿起手铐将她铐了起来,唏嘘着说:“或许我来晚了,但你也别想蒙混过关。”
“苏画龄,我认了。”灵妖语老老实实地让苏画龄上手铐,“但是,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我之前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追踪血菩萨,但现在全明白了。你的母亲,苏南松山县人卓秋萍当年正是死于血菩萨之手。我没有记错的话,窃阴师莫瑶红刚好是松山县人。当时她刚刚接触窃阴师,已经开始偷偷地修炼窃阴法。你的母亲卓秋萍很不幸,她成为莫瑶红修炼的牺牲品。那个案件,我翻阅过了,也派人去查过了。卓秋萍的死法,凤凰泣血,菩萨断喉,与绿绮、沙宝生他们无异。莫瑶红在松山县害死不少人,她害怕事情败露,所以逃到了上海。你长大之后,流落到上海,无意之间,听说了血菩萨杀人的事情。你开始着手调查母亲被杀之事,知道血菩萨是真正的凶手后你追踪着血菩萨不放,希望能报母亲被杀之仇。”苏画龄利落地说完。
灵妖语干笑着说:“这么久的案子,你也挖得出来,算你本事大。”
“除了这个案子之外,还有一个案子与你有关,你肯定还记得松山县鲜为人知的‘瘟尸奇案’。”苏画龄说完,灵妖语笑着说:“你竟然能查到这个案子,我还真小看你了。”
所谓“瘟尸奇案”说的是发生于清朝末年松山县北街镇的一件无头公案。
清朝末年,正值除夕,苏南松山县北街镇年味十足,一声声爆竹划破这个寒风凛冽的寒冬。北街街头,四个小孩和一头小猪正追逐嬉戏,四个小孩,三男一女,男孩七八岁大小,女孩四岁左右,他们衣衫华丽,像是来自京都的官宦子弟。四个小孩挥着树枝追着一头黑色小花猪满大街跑,爽朗的笑声和小花猪的嗷嗷惨叫响彻云霄。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一脸白斑的中年男人抱着一包草药慌慌张张地经过,由于他行走仓皇,经过北街街头的时候与小花猪撞在了一起,小花猪把他给绊倒了,他疼痛呻吟。小花猪受惊钻进了一条潮湿小巷子。四个小孩看到小花猪逃了气恼不已,他们围在倒地男人四周。
“臭乞丐,死穷鬼,还我们的小猪。”小孩们喊着,挥着拳头便殴打倒地的男人,把心中的气愤和不满发泄在男人身上。小孩们拳打脚踢,倒地男人毫无招架之势,病恹恹的他只是不停地呻吟。过了一阵,一个小女孩叫道:“他呕血了。”孩子们停下动作,眼睛盯着被他们殴打的男人。男人还真呕出血了,血是黑色的,一口一口地从他嘴缝淌出来,看着怪吓人。除了吐血,男人还翻着白眼怪模怪样地望着四个小孩,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救命……救我……救我的……我的……”
男人没有把话说完,闭上了双眼,血也没有再冒出来。其中一个小男孩望着一丝不动的男人说:“他死掉了吗?”
“我们把他打死了吗?”另外一个小男孩说,语气里充满了惊恐。
“大事不好了,我得去找爹爹。”其中一个小男孩哭着跑开了。
小女孩则走到倒地男人跟前,试探了一下呼吸,说:“没有气了。”
“那就是死了。”剩下的两个小男孩异口同声地说。
除夕夜被这起死亡事件所打乱,县衙的人把男人的尸体带走了,四个小孩子也被带入监狱。这个晚上,县令大人彻夜审问此案,师爷却告诉他此案不好办。县令大人问之何故?师爷告诉他,死者乃是本县人栗文正,而且患有瘟疫,如果不早点处理,瘟尸作祟,松山县不得安宁。况且,那四个小孩乃是来自上海的大户人家。
当晚,凡与男尸有过接触的衙役身上均患霉斑而亡。死亡蔓延,流言四起,县令大人只得命人将男尸一把火给烧了。至于入狱的四个小孩,在瘟尸害人的期间,人间蒸发了。
十年之后,时至民国,松山县又出现了一起“瘟尸奇案”。当年主审“瘟尸案”的县令和师爷两家一共十八口人均患上霉斑而死。松山县民间谣称:“十年生死心惶惶,六月奇冤问阎王。遥忆公堂是非案,莫过瘟尸追人魂。”
苏画龄把“瘟尸奇案”复述了一遍给灵妖语听,这事勾起她悲伤的过往,她愠怒地看着苏画龄:“换作是你,你能怎么样?”
“四个小孩,谢天赐、谢天成、龙尔东、龙语馨,他们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而死者,也就是你的父亲栗文正,我看过卷宗了,他当时病入膏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灵妖语打断苏画龄说:“哪怕只有一口气,我父亲始终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因为这个,打死我父亲的四个小孩是无辜的吗?我父亲活该吗?亏你还是个当差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
“话不能这么说,四个小孩的恶行是应该得到惩罚,但不至于杀死他们。”
“胡说八道。”
“行了,多说无益,谢家的人都死了,你也满意了。”苏画龄心也累了,本来想让灵妖语心服口服的他觉得灵妖语已经顽固不化了。灵妖语轻声说:“谢圭章当年与莫瑶红这个老巫婆偷情。两人双修窃阴功,身在上海的他时常抽空到松山县找莫瑶红。为了掩护自己的偷情行为,他带上谢天赐他们几个小孩。这或许是天意吧!我父亲栗文正死后,杀死我父亲的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母亲卓秋萍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衙门闹事,她只求我父亲一个清白。莫瑶红为了封住我母亲的嘴巴,顺便帮助自己修行,杀害了我母亲,在我母亲胸口绣上火凤凰,喉间塞进血菩萨,拘我母亲的魂来帮她修行。这个蠢女人,你说她多该死呢?”
“所以你杀死了她?”苏画龄问。
灵妖语说:“不错。”
“莫瑶红被你秘密杀死后,谢圭章与莫瑶红修炼窃阴功多年,眼见就快成了,莫瑶红却死了。他并不甘心,悲伤之余,独自修行。为助修行,他得继续以血玉地藏杀人,甚至为了得到最后沐身的腐尸水,他得杀掉一定数量的人。之前有莫瑶红在暗地里操办一切,他基本没有杀过人。莫瑶红死了,为了隐藏自己,他在裁缝老祥家隔壁租赁了一个房子。其实,谢圭章并非大恶之人,他见到裁缝铺老板老祥欺凌花花,他教花花杀死了她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不擅害人的他一开始只能从认识的人下手,所以他设局杀害了自己饭店的舞女绿绮,杀死独居的棋友沙宝生等人。赵玄天与殷至刚相继来到上海,他们无非是想来阻止莫瑶红,让她停止杀人与修行。他们俩找到谢圭章,谢圭章怕他们坏事,所以把苦苦寻找莫瑶红的赵玄天、殷至刚也杀了。”苏画龄推断说,“殷至刚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跟前,是他告诉我楚宅的地址。他被杀之前必然见过谢圭章,但他绝想不到谢圭章悄悄给他下了毒。”
“不错。”灵妖语怅然笑道。
“看来你杀了不少人,昙舞呢?死在你手里吗?”苏画龄不知为何会道出这一句。按理说,龙尔东抓走昙舞无非是为了要挟谢天赐,他不可能会杀死昙舞,尤其是在自己妹妹已暴露的情况下。如果灵妖语追踪龙尔东的时候查到逆十字俱乐部的秘密据点,她或许见过昙舞。
灵妖语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个傻女人,她说她不想连累谢天赐,让我把她杀掉。”
苏画龄脸色凝重,看来自己猜对了,他缓缓说道:“你完全有能力救走她的,不是吗?”
灵妖语沉默了。她在百乐门舞厅亲眼看到龙尔东带走昙舞,知道谢天赐在找昙舞,她暗地里追踪过逆十字俱乐部的人。她偷偷潜入逆十字俱乐部的秘密据点,确实也见到昙舞。昙舞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那时确实想过救她。但是,她潜入的事情被巡守发现了。带着只剩下半条命的昙舞,根本无法突破重围。
苏画龄眼神冷冷地落在灵妖语身上,“你这是嫉妒她,所以杀了她。”
灵妖语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谢天成、谢祺祥的死,你也逃不脱关系,对吗?”苏画龄凄然说道。
灵妖语说:“谢家的人都该死,他们没一个好东西。谢天成与龙氏兄妹翻脸,龙语馨威胁他要把他所做的一切告诉谢天赐。他急了,又不敢正面对抗谢天赐,所以躲了起来。他帮龙氏兄妹做了那么多坏事,知道谢天赐不会轻饶他,躲得了一时是一时。那时,龙尔东担心谢天成反咬自己,他派胖丁去杀谢天成。谢天成早有防备,杀死了胖丁。谢天成想过跟谢天赐坦白自首的,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约他出来,说我能帮他,他真的相信了我。得到他的信任,杀死他轻而易举,我本想嫁祸给逆十字杀手,结果俱乐部的魅语者追到了现场,我只能先走一步。”
“你杀了谢天成,心里有愧,无法面对自己钟情的谢天赐。所以你离开了法医研究所,放弃了艾心的身份。”苏画龄接着灵妖语的话说,“这段时间,你肯定过得很苦吧?”
灵妖语真情流露,实在没法骗过苏画龄,她倔强地笑道:“我一向恩怨分明。”
“说来说去,你对谢天赐多少有一些感情,你怎么下得了手呢?”苏画龄莫名问道。
灵妖语阴声笑道:“因为我疯了吧!”爱让她迷失,爱又让她清醒,她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是不甘心,不甘心失去他。”苏画龄一语击中要害。
灵妖语情绪顿时激动了:“胡说,我怎么会不甘心呢?你完全是在胡说八道。”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番话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苏画龄看了一眼灵妖语:“不管如何,你既然杀了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偿还你所犯下的罪孽吧!”说完将灵妖语押回警局。随后,苏画龄带着十几个同事去搜寻谢天赐的尸体。他们找到了谢天赐的尸体,正准备处理,钟二筒满头大汗,大步跑到苏画龄身边说:“小苏,案子变得有些诡异了。”
“怎么了?”苏画龄疑惑地问。
“我查到栗文正与卓秋萍的女儿栗毓荷在他们夫妇被害之后,没多久便病死了。”钟二筒抹着豆大的汗珠说着。苏画龄满脸狐疑,钟二筒怕他不信,把手中的资料递给苏画龄说:“这事千真万确,我真没有骗你。这是松山县北街镇的调查记录,当时这一家的案子特轰动,那儿的人对这个案子印象特别深,都被写进县志了。”
苏画龄拿过资料翻看着,字里行间,句句确凿,看得他紧张无比,额头冒出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钟二筒摸着后脑勺问:“苏画龄,栗毓荷那么小就死了。灵妖语不是栗毓荷的话,她到底是谁呢?”
“谁知道呢?”苏画龄把手中的资料收起来,哭笑不得地回了钟二筒一句。
尾 声
那是一个聒噪闷热的夏夜,谢圭章满脸焦虑地在房外徘徊着,踱来踱去的他搓着拳头等着自己的孩子呱呱落地。他看了一眼怀表,两个时辰过去了,他都有些等不及了。一声婴儿哭,他额头上紧紧皱着的眉毛总算舒展开来。稳婆端着一盆污水笑眯眯地走出来对谢圭章说:“快进去瞧瞧吧!是个千金。”
谢圭章满意地点点头,兴致勃勃地钻进房中,走到床边,他缩着脖子说了一句:“听说是个千金。”床上坐着筋疲力尽的莫瑶红,她抱着一个嘤嘤哭闹的新生婴儿。谢圭章进来后,莫瑶红狠狠地将手中的女婴递给谢圭章:“趁天还没亮,拿去扔了。”
“这……”莫瑶红的话吓住了谢圭章,浑身一个激灵。
“犹豫什么?这小东西会影响我们,你别傻了。”莫瑶红骂了一句。
“可是……”谢圭章接过女婴,女婴被他抱着,哭声停了。他看了一眼新生的女儿,脸蛋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莫瑶红怒斥:“可是什么?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这就去。”虽说有些不舍,但谢圭章不敢违抗,抱着女儿转身走出房间。就着月色,他七绕八绕来到一座荷塘边上。迎风而立,对着茫茫的夜色,凉凉的月光,起伏的荷花,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心一狠,手一摔,裹在襁褓中的初生女儿被他扔进了荷塘。
第二天清晨,晨曦浓郁,温暖地沐浴着这片青翠的荷塘。采莲人栗文正带着妻子卓秋萍划着采莲小舟缓缓地穿梭于层层莲花间寻找那高耸硕大透着阵阵莲香的莲蓬。在夫妻俩采摘莲蓬时,妻子卓秋萍发现前边的荷花丛飘荡着一个襁褓,她招手让丈夫把小舟划过去。她捞起水上漂着的襁褓,发现是一个女娃娃,卓秋萍将湿淋淋的襁褓丢掉,抱着女婴,对丈夫说了一句:“还有体热。”栗文正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住女婴:“看着像是刚出生的孩子,谁那么狠心呢?”
“小孩挺可爱的,我们抚养她吧!”卓秋萍欣然笑道,怀中的婴儿嘤哼了一声,像是表示同意。卓秋萍坐好掀起上衣给女婴哺乳。
栗文正见到弃婴可怜,心生爱怜:“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叫她莲笙,你觉得如何?”
“嗯,家里有个小毓荷,这儿有个小莲笙,咱们家的小日子只怕要越过越热闹了。”卓秋萍幸福深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