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无法反驳的证据。
看着我手里的证件,所有先前嘲笑的人都无话可说了,就连不可一世的徽嗣柱都不住挠头。
“今儿个见鬼了?怎么从地缝中蹦哒出一个霍家的后生来。”
看着徽嗣柱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冷眼一笑,随后收起这位爹的唯一遗物,问徽嗣柱道:“满意了吧?”
徽嗣柱无话可说,随后他对自己那个身后的厨子比划了一下手,让我和他开始所谓的比斗。
平心而论,我不是厨子,但是我对颠勺还是有信心的,而且,我有我的方法赢得这场赌局。
毕竟,我当过搬砖溜瓦的小工,也干过五年最底层的老板,我自信自己有体力,也有嘴力,能让这徽嗣柱摆下的阵势向对我们有利的一方面倒。
于是,我先冲徽嗣柱一笑道:“我说徽少爷,我感觉你挺欺负人的。”
“怎么讲?”徽嗣柱问。
我顺藤接茬道:“这不明显着吗?三局比斗儿,都是你主我们客,你总挑你们强项的来,这么着不是个事吧?”
“哦......那你想怎么着?让我让你一局吗?”徽嗣柱不满道。
“不用!我不需要你让,我看这样吧......”我阴笑着揽住徽的肩膀道:“看在五脏庙的情分上,咱们各退一步,还玩这个什么‘撒豆成兵’,只是有一点咱能不能改一下,掂锅里掂什么,由我定!其余规矩不变。”
我这话让徽嗣柱彻底放心了,他看了看自己手下伙计那厚重敦实的肌肉,又看了看身形略显消瘦的我,随后叼着雪茄答应我道:“掂什么不是掂呀,来吧,让你选,是海青豆,还是明绿豆,数粒而还是计量,任你挑。”
“说话算话?”我提醒。
“算!”徽应承。
我要的就是二百五徽嗣柱的这句话,于是我赶紧接茬,陪着笑脸道:“就这么办,这一局咱们就在锅里掂......砖头怎么样?”
我的话,让徽嗣柱下巴都跌了下来,他干张着一张大口,愣愣的看着我,直到雪茄掉在他手臂上,烧疼了这孙子,才子哇乱叫着回答我。
他冲我吼道:“扯淡呢吧?砖头?怎么掂?”
“简单!”我回到:“我把三块砖头放掂锅里,整掂一十二下,期间我要是掉一块就算输,然后你那个厨子给我重复一遍,只要他也来的了,我也算输!”
说话间,我举起掂锅,张口就要徽嗣柱这个混蛋给我捡砖头去。
徽嗣柱完全没想到我这么狠,也没想到我会让他搬砖,因此一时没有动,反而继续摇头道:“这个,不行啊!没听说过锅里掂砖头的,这不成,不成!”
我自然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于是开口劈头道:“你现在说不成?早干嘛去了?是谁答应锅里掂什么让我选的?现在想改口,还算人吗?”
我这么问,正打在徽嗣柱的七寸上,见势不对的赵水荷还不忘敲边鼓,冲徽嗣柱吆喝道:“霍老三说的对,你们赶紧给我们找砖头去,要不然就算你弃权了哈,快去,快去!”
轮番敲打之下,这位不“有气无脑”的大少爷很快认怂了,又或者他不相信我能掂打起砖头来,于是叫人从后厨拿来几块垫灶的砖头让我掂。
在场之人都不知道的是,或许,掂锅炒豆子我不是那些五脏庙厨子的对手,但掂砖头,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
因为......我干过搬砖溜瓦的小工。
记得有一句话叫“触类旁通”,我想世间的道理不过如此,因此我自信能完成这套撒“砖头”成兵的比斗儿。
况且他们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我当小工时,手能一次能运送12块方砖,也能准确的将一块砖头扔进三楼甚至四楼的窗户洞里。
甚至有一回,我还用板砖见义勇为,一石二鸟,打过抢包的飞车党。
这种又抛又接的运动,我们搬砖的可要比厨子更高一截了。
有优势我自然心里不怕,于是抡圆了棒子,拿起那黑乎乎砖头,顿时感觉熟悉而亲切,随后活动了一下筋骨,把砖头扔进锅里,便准备高抛掂锅!表演我撒砖头成兵的绝学!
用双手端好锅把,猛然挥臂,三块砖头立刻被抛上半空,划过一条厚重的弧线后,又“咣当”“咣当当”的被我接住,如此反复......
那声音,好像在过火车。
没几次之后,那砖头的棱角都碎裂了,甚至锅都变形了,但......咱还是接的住。
没办法,谁叫咱以前是职业搬砖溜瓦的呢?太熟悉,太专业了。
如此这般,十二下颠勺之后,那三块砖头在重力的作用下全变成了砖渣,整个半圆形的铁锅也因为我的粗暴而变成了满是麻点的恐怖烂铁。
严格来说,我不是在掂锅,而是在拆锅!
完成整套动作,我扔掉已经裂了柄的锅,伸手示意徽嗣柱的那个伙计,非常霸气道:“哥们完事了,该您来!”
彼时,那伙计已经......吓尿了。
浑身横肉的伙计看着破锅里的砖头渣,完全没想到在我年轻平静的脸下,居然藏着如此粗暴而具有破坏力的灵魂,他似乎有些被震撼到的意思,因此直愣在原地,没得说话。
见他不说,我就把另外三块带着锅底灰的砖头,亲自放进他面前的锅里,继续“提醒”道:“该你了兄弟!好好表现。”
其实,我心里知道,他根本就掂不了十二下。
砖头一块的重量是四斤,三块就是十二斤多,砖头又和豆子不一样,直上直下只能在锅里硬砸,这掂砖头,考验的是脊椎的力量和受力的技巧,如果光像掂勺那样用手臂的力量去接,连一块都掂不成。
这些技巧可是很牛的,只有像我这样,常年搬砖的专业人才才明白,而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呐!
果然,那本该和我比搬砖......不对,掂砖的伙计在实验过一次后,立刻从他的锅上拿开了手,随后冲自己的主子摇头道:“这个来不了,老板,不是手上有劲就能成的,我......弃权!”
“滚!去我妹那里报道吧!我不要你这样的蠢货!”徽嗣柱狂吼着,以自己的愤怒来演示压抑失败的颓废。
但......输了即是输了,三局两胜,这徽家的菜刀,我们赢定了!
......从鲁壁阁出来的时候,赵水荷一直紧紧抱着那装放徽家祖传菜刀的木头匣子。
一上了车,水荷忍不住冲我笑着伸拇指道:“霍三思,你还真有一套哎,居然把锅给人家拆了,让姓徽的输了个灰头土脸,你刚才是没看见他把菜刀给我时候的样子,和死了爹一样!”
我开着车,微笑的回应道:“好好看着你的刀吧,这次咱们的店,会转好的。”
说完这话,坐在副驾驶的赵海鹏又兴奋的连说了三个“想不到”,随后他也好奇的问我道:“没想到你竟然是霍家的后人,而且,还知道霍海龙的往事。”
我一听赵海鹏说起了自己的“爹”,于是好奇的问道:“这个五岭庙霍海龙很有名么?怎么我一说,好像你们都知道。”
赵点了点头,告诉我道:“自然很有名,他们粤菜五岭庙的霍家一门忠烈,祖孙三代十六口人都投身了近代革命,其中三个人死于武昌起义,六口人死于北伐战争,五口人亡于抗日战争,一人死于内战,虽然他们最后站错了队,但也为国家洒尽了一族的鲜血。”
“所以!你现在是霍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过......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你继承的!”赵水荷补充道。
水荷的话,让我有点失落,敢情我从了一个没落的厨子家族的姓氏,而且这个厨子家族的人还挺自不量力,估计都和赵海鹏一样爱管事儿,汤事儿,最后......只捞了个全家灭族的下场。
真不知道该敬佩他们,还是该......算了,我觉得我应该对死人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满门忠烈,自然有忠烈的规矩。
【《阴阳食谱》,第一卷 ,集阴怨法,完结。2016.10.03】
(明日更新第二卷 ,刀之诡,尽请期待。)
第一章 :召灵
我叫霍三思,思是思前想后的思。
从“德州徽家”回来之后,我的收获不小,找到了“组织”,“借”到了菜刀,顺便教训了那个叫徽嗣柱的卑鄙二世祖,虽然最后拆了人家一口锅,但也不视为仁义之举。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明白了我自己的身世。
我是五脏庙粤菜五岭殿下,霍家的后生。我们霍家一门忠烈,人人趟事,忠肝义胆!所以到现在为止......死的就剩下我这个后过继的。
当然,霍家的故事不会到此为止,因为毕竟霍海龙的任务还没有下文,比如他要我爷爷交给济南五味居的照片有什么含义,那一句“高糜,芙蓉川,水溃,狼没找到吃食,碗里有米虫,毒”是个什么解释,以及所谓的赵青山是谁,我都不知道。
不过我感觉,这些东西都和五脏庙内部的往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搞不好还和我的救命恩人赵海鹏有关。
谁让他们......都姓赵呢?
虽然问题很多,但是,我真没什么时间去问赵海鹏这些旁的,因为就在我们把徽家的祖传菜刀拿回自己在黑虎街的店面后,我立刻发现,手头还有许多辣手的问题要解决。
和吴妖老的三年生死之赌才刚刚开始,我还有三百万救命钱等着去争,黑虎街下还埋着六个怨气滔天的冤死鬼,更等着我拿徽家的菜刀压制住。
而这些问题中,最重要的,就是我黑虎街店面的客流,亟待改善改善。
拿回徽家菜刀之后,我一开始是信心满满的,因为赵海鹏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这把徽家的祖传菜刀是明朝洪武皇帝御赐的一批菜刀之一,经过七百多年“修炼”,煞气十足,能帮我压制住我店里后天“集尸地”的怨气,让咱的“鲁味居”经营转好。
但问题是,这把刀都请回来两天了,我这饭店连根毛都没曾来过,乞丐依旧绕着我走,不管怎么吆喝,也完全没有客人!
这,足以让我坐立不安。
请回菜刀,却不能摆脱鬼店的阴霾,我不知道原因,赵海鹏又说让我稍安勿躁,咱就只能瞎猜。
我想,是不是徽嗣柱给了我们假刀,又或者这把刀里的什么“刀灵”太嫩了,斗不过那些被妖法埋在墙壁里的冤鬼?再或者这刀灵像吴妖老那个混蛋一样,有什么特殊癖好?需要煎饼果子或者胶州白菜一类的祭祀,才会显灵?
直到请回菜刀的第二天晚上,赵海鹏才给了我一个答案。
第二天,因为前几日茶阵的胜利,大家好好的休息了一天,精神都非常饱满,虽然客源依旧没有,但赵海鹏早早的向我保证他已经掌握了解决的办法,只要在今天晚上,用那把御赐菜刀行一个“压胜”的仪式,我们就能翻盘。
什么是压胜,我自然不知道,不过看着赵轻松的样子,我也跟着有了些许信心。
于是,在白天打苍蝇,中午斗地主的闲散生活中,我,赵海鹏,赵水荷以及我族弟张阿四四个人,全都渡过了极端无聊的一天,直到晚上关张歇业,赵海鹏才把我们几个聚集起来,准备下一步的“压胜”。
晚间,赵海鹏让我们四个人坐在一张方桌上,每人守住一边,随后发给大家一人一支白蜡烛,又摆出四小蝶菜品,放在桌子正中。
我族弟张阿四看着赵海鹏摆出来的家伙事,有点不太理解,随后他笑问道:“我说赵大厨,咱们这四碟子小菜是个什么意思呀?要请哥几个吃饭?不够吃呀!”
“老四,你胡说什么!”我指着那四个分别装着“白萝卜”“黑豆腐”“大叶青”和“红辣椒”的碟子道:“这四个碟子叫‘神碟’,是用来祭祀的,除非你死了,否则别动这里边的菜。”
张阿四一听我说这里边的门道,当时便惊异道:“三哥,你也是五脏庙的厨子呀,连这都知道?”
呵呵一笑,我掩饰过去,才不会告诉他这是我临时抱佛脚,两分钟前刚问赵水荷的门道。
我话一出口,赵海鹏立刻点头道:“老三说的对,这些东西是神碟,用来祭祀的,不过咱们这一回不是为了祭祀,而是为了......召灵。”
“召灵?不是压胜么?”我愕然,又继续追问道。
赵海鹏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告诉我道:“老三,你不是特别纳闷,为什么刀灵已经请来,却还不能压制地下室的那股子邪气,进而保住咱们的生意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赵海鹏告诉我,光有祖传菜刀还不能压制那些墙壁里的怨气,因为那菜刀本就不是我的,不会为我所用。
原来,五脏庙的厨子相信,菜刀和那些武士,军人的军刀一样,都有灵性,有灵性的东西,就会认主人,一个人如果拿着不属于自己的菜刀工作,应急还可以,但是那刀里的刀灵不认主子,那么刀灵所具有的玄妙功能就发挥不出来。
总之,我拿到了徽家的菜刀,也不能用,因为人家不认主,不认主的刀,和废铁一样。
当然,这样尴尬的局面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的,比如赵海鹏所将要进行的这个召灵的“食咒”,就能驯服菜刀的灵性,让菜刀为我们所用。
召灵,其实就是将徽家菜刀里的刀灵小鬼引出来,再加以驯化的过程。
这么说有点玄,扯的也有点多,我听赵海鹏白话了半天,其实就是两句话:第一,和上次搞怨灵一样,要用食物将个小鬼从刀里引出来。第二,和给马带嚼子一个道理,要让那个小鬼听我们的话,该干嘛干嘛。
这......和泰国人养古曼童是一个道理吧?
虽然听上去有些膈应,但以邪压邪,不是为一个好办法,因此在赵海鹏说完之后,我还是点头道:“一切都听赵哥的,那咱们该怎么办?”
说到了重点,赵海鹏陡然严肃了不少,他将一个军用的指南针从兜里拿出来,放在我们四人所坐的桌子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