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风
摆好方位,老赵又将桌子依照那坐标调成正南正北,将四样神碟里的小菜,一一放置完毕。
赵海鹏安放四碟小菜的过程,完全和阴阳五行的对应一样,他把白萝卜放在西边,黑豆腐封在北边,大叶青置于东侧,红辣椒码至南端。
白对西,玄对北,青对东,红对南。
东西置放好后,赵接下来的安排就有些滑稽了,让居然我们四个“剪刀石头布”,赢的人先挑位置坐下,输的人被别人挑位置坐下。
这么样的排序方式,有些随机,但也公平,一番轮手后,我不幸得了个倒数,只能在赵水荷小人得志的笑声中,灰溜溜坐在她与张阿四之间,对着代表西方的白萝卜纳闷。
虽然不说话,但我心中郁闷的紧,这都什么呀!几颗萝卜白菜加豆腐,就能治鬼消灾?我打心眼里不信,更感觉这比那些道士门鬼画符的玩意还扯淡。要不是赵海鹏执意的话,我真想回去睡觉。
就这样,在我内心的抱怨,张阿四的不解,以及赵水荷的玩虐中,大家照四方四菜的顺序坐定。这赵海鹏随即又让大家点燃蜡烛,神经兮兮,如电影里玩笔仙一般围坐着,还关了灯。
平心而论,整个“召”的仪式,似乎挺正规,也有神秘因素在里边,但实际上你切身参与过的就能感觉到,其极度缺乏内涵,而且扯淡乏味,完全让人正视不起来,更好像是某个国产恐怖片里的拙劣桥段一样。
最为重要的是,我对着一堆萝卜白菜,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呀!
人闲,自然无聊,无聊,就容易犯迷糊。
于是,坐在凳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我们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尤其是不懂其中门道的我和阿四,更是极度困乏,闲的蛋疼。
很快,我有点吃不住了,赵海鹏虽然不断提醒我集中精神,但无奈我这个人定力差,还是在接下来的一两个钟头后正式坐着就......入梦了。
梦里的世界,并不比现实好多少。
在那个混沌的梦中,我时而看见吴妖老背着手冲我笑,又时而看见我“爹”霍海龙从黑白照片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朵红骷髅花,有时候又奇怪的梦见我女神阴女梅在洗澡,但当我想往水池子里细看的时候,却脚下一滑,一头栽向水面。
“碰”的一声过后,我的头没有接触到水面,反而硬碰硬的砸在了燃着蜡烛的四角桌上。
这一下睡梦中的碰触,让我陡然清醒了不少。
哎!人家三令五申不让睡觉,可我却困的以头点桌,想想也是很尴尬的,因此我我揉了揉朦朦胧胧的眼睛,面带歉意,望向桌子对面,冲我无奈摇头的赵海鹏。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那不争气的眼睛......看见了一些非比寻常的东西!
在赵海鹏背后的黑暗中,一个蓝绿色的影子,就那么孤零零的站着......
似人,似兽又似虚幻!看不清楚,但又实实在。
那东西冷不丁映在我脑中,让我有些慌张,我张嘴,示意赵海鹏道:“老赵,你背后......”
“别说出来!那两个字不能提!”赵海鹏赶忙打断我道。
赵说话时,我看着那白影子似乎受了惊吓,它漂晃了几下后,渐渐消失于黑暗的空气中,仿佛是个幻影。
立刻,我意识到,赵嘴里不肯说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刀......灵!”
是“刀灵”!它被我们的“四方之食”勾引了出来。
而我嘴边那两个呼之欲出的字,被赵海鹏生生按下了肚子,
头一次看见“实”体的刀灵,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恐惧震惊之余,还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兴奋和激动,这就好像一匹强大的野马被我们释放了出来,驯的住,千里奔驰,驯不住,人仰马翻。
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赶忙问赵道:“那咱们现在干嘛?等着?等什么?”
赵海鹏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面前那微微颤抖的指南针和四周的神碟里的祭祀,告诉我道:“等那东西做出选择就好,刀灵和谁有缘,就会选择谁,被它选中的人,要自己去一趟供奉它的地下室,和它完一个游戏。赢了,它就会认谁为主。”
“和鬼完游戏?”我愕然。
“嘘!”赵做了一个禁止喧哗的手势,随后指了指我们面前的白蜡烛。
他看着那蜡烛上忽明忽暗的火苗,随后道:“灵来了,大家不要乱动。”
也就在老赵话刚落地的时候,我面前的火烛突然变得越来越小,那种小不是风吹乱摆的小,而是仿佛这烛火的灯芯有什么质量问题一般,先往出蹦跶了几下火星,随后便开始萎缩,最终由尺寸长的大火苗子,变成了蝇头绿豆大的小火星子。
本以为只有自己的蜡烛是这样的,可是当我看向旁边的阿四与水荷时,发现他们的蜡烛也无一不产生出逐渐萎缩的态势。
在这么下去,我看这四根烛火,可就真要灭绝了。
果然,就在我做出这样判断的时候,张阿四面前那一根蜡烛突然“砰”的一声燃灭,火星消失前蹦出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烟迹,那烟迹绕了蜡烛一圈后灰飞烟灭了。
一根蜡烛的熄灭让场面顿时暗淡了不少,每个人的脸也都随着火烛的熄灭而凝重起来。
与此同时,在我们桌子之外的混沌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子轻盈的......脚步声?
所有人意识到,我们这店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东西”!
没有影子,没有影风,更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佐证那黑暗中玩意的存在。
能证明的,仅仅是那如梦如幻的脚步。
脚步走走停停,时而欢快,时而缓慢,有的时候我就感觉它在我的身后,有的时候,他又如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别人背后的某个角落。
听脚步的远近稀疏,我感觉那更像是一个小孩的步伐声,而且这个小孩似乎又在思考,踌躇。
时快时慢的步伐行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就在我有些适应了这背后飘忽不定的声响时,那动静,却不知为什么戛然而止了!
脚步消失,恢复死寂,就在我们满腹狐疑的时候,赵水荷面前那颗豆大的火点,也突然“呲”的一声灭去。
与此同时,水荷脑后用来盘头发的筷子,莫名掉了下来。
“砰哒”一声脆响,发箸落地而失……
第三章 :调皮鬼
刀灵里的小鬼不但吹灭了赵水荷的蜡烛,还打散了她盘在头顶的发髻。
丫头柔美乌黑的长发散落了一肩,在幽暗的关照下,赵水荷颇有几分……现世女鬼的味道。
小妮子没好气的收敛头发,同时冲幽冥中骂道:“你这小妖精,不认我当主子就算了,还扑我头发干嘛?淘气!”
水荷刚抱怨完,那黑暗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悠长的“咯,咯,咯……”仿佛是来自幽冥的回应。
声音机械,好似蛤蟆,又如木敲竹筒时的动静,同时又有点像小孩子戏谑的嘲笑,那动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但也足够让我打心底里感到忐忑,甚至抓麻。
闻声思物,黑暗中的所谓刀灵,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听那动静,再联想到不久前,于赵海鹏身后看见的那个混沌的影,我心里忽然对刀灵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但……真的不敢细想,而且我想它也没什么用。
不过我感觉,这样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精灵……还是离远一点为上。
赵水荷重新收起头发的彼时,黑暗中那屁颠屁颠的轻快跑动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回,跑动的动静更快,而且离着我们更近,有几次,我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椅子腿,可当我回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见到。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面前是两支即将熄灭的蜡烛,身后是“光差”带来的无际的黑暗,我被夹在中间,能感受到的,自然只有深深的无助。
一种被某种“狩猎者”包围,戏谑的无助。
而这种无助最为让人担心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毕竟只剩下赵海鹏和我的面前还放着燃烧的蜡烛,所以我想,接下来恐怕还会熄灭蜡烛,而当第三根蜡烛熄灭时,恐怕最后剩下蜡烛的那个人,就是和刀灵有缘的家伙了吧?
思绪到处,我看着自己那蝇头大小的黄火苗子,心里由衷的期盼着……
我期盼自己千万不要被那个小畜生选中,要不然天天有这么个在黑夜里跑来跑去,还爱捉弄人的家伙跟着,我的人生,该多么暗淡呢……
况且,赵海鹏神通广大,又是地道的,受过正统训练的五脏庙大厨,让他养着那个鬼东西,我感觉是在合适不过的。
当然,那一切只是我美好的猜测和期望,毕竟主动权不在我们,只在于那个黑暗中的,无所不在却又不知所在的小鬼头。
在那小东西密集的脚步声音中,我内心的困顿和压力在逐渐增加着,“它”越是迟迟不做出抉择,我便越加紧张焦急。
一时间,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一般冲我袭来,恐惧,焦躁,窘迫,心烦甚至无奈……恍然间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那脚步声再次戛然而止,随后我感觉一阵如丝的阴风从我耳边传来,紧接着……我面前的蜡烛也灭了。
烛灭火失,只余下灯芯的那一点点余光,在耗费着竹草上最后的一点蜡油。
我看着自己面前渐渐燃灭的灰烬,又看看赵海鹏那依旧绿豆大点的萤火,内心的压力陡然而失。
放过……我了吗?
幸亏这个鬼东西选择的并不是我,要不然的话天天供养着一把闹鬼的菜刀,我还不买块豆腐撞死么?
况且,我又不是厨子,要把菜刀有什么用呢?
因此,心情异常舒坦的我赶紧冲赵海鹏拱手,微笑道:“恭喜赵哥获得宝刀!”
听了我的话,赵海鹏轻轻启嘴,正想说些什么,但这时那“咯,咯,咯”的响动,又开始了。
伴随响声的,还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那声音方位明确,就是从赵海鹏背后,直奔赵的椅子而来。
“咚咚咚咚……”
赵身后的脚步在距离赵极近处猛然停下,紧接着我们所有人感觉到一阵阴风从赵的后背迎面而来。
风不大,但吹的很突然,我有点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赵海鹏面前那一只本就只有豆星大的火烛……也“砰”的一声灭了。
四只蜡烛熄灭后,场面近乎陷入了全黑,似乎没人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因此大家坐在椅子里,谁都没有动。
这……怎么个意思?
诧异莫名中,我的眼睛在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之后,渐渐看清了饭店内各种摆设的模糊轮廓。
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并没有看见什么黑色或者白色的人状影子。
我看着烛灭后,空荡荡,但非常熟悉的饭店,顿时有一种被人从虚空拉回现实的感觉。
重新找回我的理智之后,我即刻抬头,问对面的赵海鹏道:“这怎么个……”
“闭嘴!看桌子。”赵海鹏声音急促的冲我说道,那话语不容反驳。
寻着指示,我低下头,盯着那灰蒙蒙的桌子。
说实话,这样挺无聊的,虽然一开始我因为黑暗的迷雾而看不清桌子上的物品,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我还是结合自己的记忆,从头脑中翻找出那个指南针和四个神碟的形状。
一一对应之后,我辨认出了大叶青,小辣椒,黑豆腐块,我面前的白萝卜,以及……一只手?
为什么桌子上……会有一只手呢?
适应后的黑暗中,我自信看的非常清楚,有一只手无端从我们所坐的桌子下边伸展出来,手很白,如三脱后的面粉,手也很肉,如刚出水的莲藕。
粉嫩的小手,苍白的吓人。
冷彻……一股来自餐桌上的冷彻,侵袭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