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又白又肉的畸形小手……绝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人,看着那只如蠕虫般的小手,我承认我怕了。但我怕的并不是手本身,而是这桌子底下的,手的“主人”。
一只手都生长的如此怪异而阴森,那么它隐藏在桌子下边的主人……我那里敢去细想!
这个时候,那手开始移动。
蠕行的小手摸索着,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停在我那一盘长条形的,象征西方的白萝卜上边。
我屏气凝神,它机械动作。
停顿,伸手,握紧,消失……一切仿佛提线的木偶,又好似无声的话剧。
当那只手握着神碟中的萝卜悄然消失之后,又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响动从我身后越传越远。
声音完全消失之后,我面前那本来只剩下灯草余星的蜡烛又死灰复燃般越来越亮,最后“砰”的一声,重新恢复为长长的,分叉的火舌。
桌子上,再次明亮了起来。
第四章 :地下室的风
当我面前的那根蜡烛再次亮起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我的心是破碎的。
玩人可以,但不带这么玩的吧?这先灭后亮算怎么回事呢?来二回?这刀灵一点儿“灵品”都没有么?
“麻烦……”我抱怨了一声,然后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神碟,抬首问赵海鹏道:“这,这怎么办呢?”
海鹏没回话,可赵水荷看着我面前燃烧的火烛和消失的白萝卜条,倒是有点郁闷。
情不自禁的,她开口道:“这徽家的刀灵生前估计有多动症,真是调皮的可以。不过……既然它选你做主子,也就是和你有缘分了。都起来呗!”
说着话,赵水荷起身重新打开了门店的灯,麻溜的彻去了神碟和烛火。
桌子对面,赵海鹏看着略微发呆的我,开口道:“老三,刀灵选你,横竖是缘,也绝不是没有因由的,但接下来能不能驯服它,还得看你的本事。”
“我的本事?”我愕然道:“可我没本事呀!除了扔砖头,我什么都不会,我和个鬼玩?玩什么?”
“呵呵,”赵水荷淡然一笑,接茬道:“不知道,而且接下来我们也帮不了你,你自己去地下室一个人面对吧,至于是你和刀灵玩,还是你被刀灵玩,那就说不准咯。”
说至此,赵水荷还嫌吓的我不够,于是又做了一个小鬼脸道:“你千万记住,所谓的刀灵生前可都是饿死鬼和冤死鬼,他们死后附着在菜刀上,也是为了吃,别一会儿和它玩的过了,反而被吃掉哦……呵呵呵呵!”
明耳人都听的出来,这赵水荷纯粹是在吓唬我,我本应该不屑一顾,可哥们现在被那鬼东西缠绕上了呀!想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迫于无奈,只能将求救的眼神递给赵海鹏,期望这位夫子殿里的“方丈”赶紧给咱指示条明路,最起码知道怎么让我......不被鬼玩。
相对赵水荷,还是咱们的老赵同志实诚许多,他推开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片子之后,安慰我道:
“老三,你别听他胡说,那刀灵虽然也是个鬼,但不会害命的,至于你一会儿怎么赢它……”
这时候,赵海鹏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他移动至我的耳朵根子边上,冲我小声嘱咐道:“到了供奉刀的地下室,你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当真,不管那刀灵怎么戏谑你,也别当真,在那里,你只要找到一样东西那就算赢了。”
“什么?”我愕然。
“名字!刀灵的名字。找到,记死了,它就永远是你的。找不到,你就会永远被那刀灵戏谑。就这么简单。”
赵海鹏说完这些和刀灵交手的规则,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单?他居然说这叫简单?这五脏庙的厨子,都是疯的么?!
赵海鹏的话,简直让我抓狂,而更让我抓狂的是,赵接下来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开口道:“去吧,我知道你心里害怕,但咱们三个的命,这间店面的运,都在那把菜刀下悬着呢,你不去,有别的办法么?”
赵的话,没有辩驳的余地。
或许这就是命吧,刀灵莫名其妙看上了我,我又莫名其妙卷入了那些纷争,总之......兵来将挡而已。
于是,哥们冲张阿四要了一碗践行的酒,又斗了一会儿鸡爷,便如罪人上刑场一般,唱着歌谣,大步流星往地下室走去。
一股子阿q的味道。
此时,我的内心是感慨的,压抑的,因为我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而且那个地下室里除去那刀之外,还有六位被不知什么人埋在墙壁里的“常客”,保不齐他们联合起来吓唬我一次,那我不死,也绝对活不好。
临下去之前,赵海鹏在我身后最后一次叮嘱道:“记住!找刀灵的名字!找到它生前的名字,你就一定能活!”
我点了点头,便孤身一人,嘴里唱着我最喜欢的“种太阳之歌”,走下了通向地下室厨房的楼梯。
在楼梯木板吱吱呀呀的晃动声中,我很快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推开曾为酒窖专用的橡木大门,一步跨了进去。
前脚进门,不知道是刀灵的作用,还是我没开通风扇导致的内外气压失衡,总之我刚一进屋,我身后的门便“咣当”的一声关闭的死死的。
这完全让我没有思想准备,最麻烦的是,你关门也就算了,总得让我打开灯吧!
没有开灯,我眼前自然一片黑暗,实在有点抓瞎,所以,旁的没想,甚至都顾不上害怕,只能硬着头皮,摸索着,把灯打开。
当我的手碰触到开关的那一刹那,我头顶的灯再次亮起,于此同时,我的眼睛被一束异常明亮的光线射入,几乎亮瞎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那眼才适应了那灯光的刺激,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然后,哥们彻底傻了。
因为在我眼前,根本就不是我饭店地下室的厨房,而好像是一个......妓(和谐)院?
说真的,此时此刻,我恍然间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青砖漆柱的大厅,那大厅中放着七八张筛宴之桌,四周坐着衣衫鲜灿,但坦胸露(和谐)乳的女人们,陪着些大老爷子吃喝玩乐。
除此之外,这大殿的正面还放着一个木头搭建的小戏台子,戏台子不大,但非常别致,左右两侧出将入相的位置画着些春宫风月之图,让我看的有些脸红心跳。
极度混***糜的场面,让我目瞪口呆。
大脑短路了好半天,我才感觉......哥们好像穿越了吧!
厅堂中,那些也不知哪朝哪代的青楼嫖(和谐)客,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随后我转身去找我来时的橡木门,却发现自己身后是一面写满淫词艳曲的墙壁,那里还有来时的过道。
进来,便出不去么?
就在我踌躇迷惑时,大桌间忽然一个女子起身,与男客们陪打欢笑着,说是要离开小解。
最奇的是,女人仿佛没看见我一般,转身径直往我所在的过道走来。
第五章 :花魁
就在我于地下室变青楼的景色中踌躇迷惑时,一个丰胸**的女人“撞”向我,又穿过我的身体,往大殿外边走去了。
他们......都是幻觉么?
女人穿过我身体时,咱真的没有一点儿感觉,所以我想当然的认为,这是我的幻觉,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我还伸出手,想要掐自己大腿一下。
可刚刚想动手,我就看见,一个**子模样的恶心女人,从这天上人间般的景色中走了出来,冲那些胡吃海塞,纸醉金迷的男人们大吼一声道:“诸位!白藕仙子来了!诸位快看!”
随着**子一声呼喊,所有男女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们将焦点聚集在这大宅院的戏台子上,女人门投射出阴毒嫉妒的目光,男人们则透漏出火辣辣的神色。
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一个身穿古装的家伙们都在暗中窃窃私语着。
他们在说:“......藕仙子,花魁藕仙子”,“......就是那个传说白莲成精的女人么?”
男人们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我听在耳朵里,也跟着痒痒。
看着如此的排场,我心里清楚,这显然是徽家刀灵安排的幻觉,搞不好是糖衣炮弹,成心让我意乱情迷的,可是眼看着古代的花魁就要出来,如此经典的场面,实在是难得一见呀。
所以我想,还是趁着机会多看一眼吧,看一眼又不会死,权当立体环绕声爱情动作大电影了,搞不好自己还能得到些灵感,从这幻境中找出那刀灵的名字来。
于是,哥们非常不迟的,和那些探头伸脑的古代色鬼一样,望向那被人渐渐包围的戏台子。
就在这个时候,出将一侧的戏台被人从里边翻了起来,随后似乎是为了配合效果,大殿中所有的纱幔窗帘被人落了下来,蜡烛灯源也被熄灭,光源暗淡之下,只让人望眼欲穿的看着那出将一侧的门帘,焦急等待着白藕仙子的落落降临。
在场下男人们灼热的眼光中,一个身穿华服,头带青纱,手抱琵琶的美女,在一男一女两个金童的陪衬下,从那一侧走了出来。
香路慢慢,如月下仙子,青衣霓裳,令台下鸦雀无声。
花魁头罩轻纱,光线朦胧,因此我根本就看不见脸,但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位花魁的脸虽然被遮掩的严实,可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全为薄丝制成,举手头足间,竟隐约可见肌肤,略微显得有些暴露。
我惊叹,看来这古代人的尺度……很大呀?
不知道这女人是为了诚心增加神秘感,还是古代花魁都喜欢以这种“饥饿营销的”方式“接客”,总之那紧紧包裹的脸庞与暴露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对此,而且非常撩人,换谁看的都有些把持不住。
虽然我明知道这是幻觉,但……也太真实了吧?这种真实感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只能说真的……很震撼。
就在我与客人们仰视花魁白藕仙子那身透视衣服,如痴如醉之时,但见那仙子身后的一个女童,搬着一只椅子走了过来,凳子刚一落地,花魁仙子头也不回,便径直坐下,调试手中琵琶,看样子要开唱了。
看着台下攒动的人群,再看看台上万众瞩目的花魁仙子,我顿时感觉到一种古代开音乐会的气氛。
这可是高雅艺术,难得一见,所以咱也就尽量凑向戏台,想看个红花热闹……不对,想欣赏欣赏,传统文化。
寂静中,那花魁摆好了柔美的架势,指间撩弦,正式开唱了。
指拨琵琶,花魁开口,满嘴的吴侬软语。
她声调细长,如水似胶,一开始听的我耳朵根子发麻,可听着听着,却让我又渐渐痴迷起来。
说实话,那声调的婉转和运用根本就不是现代那些明星能比的,以至于虽然我不能全懂,但闭住眼睛,也能感觉到吟唱之人那湿润的诱惑,那轻颤的檀口,甚至还能死不要脸的联想到……那纱幔下身体的肌理。
这样如魔似魅的唱功,简直能控制人的情绪。
至于她唱的什么,我实在不能尽懂,可凭借这几年开饭店,接触大江南北,各色人物,地方方言的便利,我还是能勉强听出几个字来。
她唱的好像是:“映户凝娇……笑相迎……妖姬脸……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等等!落红满地归寂中?!归寂……中!
这最后一句唱词,我不知道为什么,猛然间全都听懂了,而且不光听懂,我还知道这是一首多么可怕的词!
毕竟咱是上过大学的,就在花魁仙子说出那最后的三个字时,我立刻额生冷汗,张口而言道:“后庭花,这女人唱的是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后庭……花?”
后庭花,这是流传千古的人间绝唱,因为这首曲子的诡异和经典,所以后事人又给它起了一个非常提神的另称!
“金陵枯骨,亡国之音!”
我上大学的时候,记得有一位教文学的教授给我们讲过,因为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是南朝末年纸醉金迷,国行将亡的写照,在加上后市杜牧之流的不断“炒作”,因此自唐之后,历朝历代都将其视为一等一不详的诗作,严禁酒楼教坊传唱,除非……
我立刻意识到,除非这位花魁仙子,是诚心唱给底下这些纸醉金迷的顾客们听的,她看似爱姬调情般的唱腔,实际上是一种讽刺,讽刺那戏台下沉醉于温柔之乡的顾客,大难将死而不能自醒。
不详之音,似乎在预示着不详之事?
可惜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身在局中的男女们,只有满眼的春色盎然,只有眼前的歌舞升平。
琵琶幽怨间,没有一个人当真知道那白藕仙子所唱所说的真实含义,反倒是我这个“穿越”过来的外人,却竟然能从最后一句唱词中听了个明明白白,如壶灌顶!
一瞬间,我从这迷醉的幻觉中“惊醒”。
看着这极端不正常的画面,我从渐渐迷失的感觉中找回自己的方向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