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有点慌,突然不想走了。
一换一?左相不缺儿子,也没有富裕到拿儿子换厨子啊?
两个狱卒催他:“别磨磨叽叽的,是不是不想走啊,快点!”孔山只能在旁边帮他:“不想走啊,来继续骂啊。”然后使了个眼色让
他快走。
老板寻思:这眼色啥意思,以前没有这种传递方式啊。我该交接给他什么啊,急死了急死了。算了,只能先出去再说了。
然后,对着同牢房的一个老头耳语了几句,赶紧离开了。
狱卒走后,老头爬到木栏处,小声对孔山说:“掌柜说会找人来救你的。”
“您是?”
“我也是大齐的人。”老头站起来,敬了个礼。黑影里陆续站起来好多人,行了礼。
“啊?”孔山有些吃惊。
“你别担心,大齐的卧底里面比外面多。这叫里应外合。”
“那为什么要里应啊。”
“逮住了被迫里应。”老头倒是不害臊,“不过你看,现在里应就用得上了吧,我们会帮你出去的。我都在里面十几年了,熟得很。”
“十几年了啊!”
“那当然,大齐卧底班第二批学生,还是优秀毕业生呢。”
“那这里面你肯定了如指掌了吧。”
“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那你怎么还没出去啊?”
“长官,你这多少有点聊不下去了啊……”老头稍微有点不快,但还是表示了忠心,“长官放宽心,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出去,现在就开始第一步,想。”说完,回到阴影里和一帮人窃窃私语去了。
孔山感觉外面的人指望不上了,里面的人可能困久了,也有些精神失常,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林茂东看着还挺精神的。大齐的皇上倒是差不多了,可大赦大齐的囚犯和自己啥关系也没有。总不能这里的官员看到自己的囚犯回来,想到的是,大齐那帮囚犯会不会也想家呢。
求人不如求己,孔山只能继续自己想办法。
他赌这里面不止自己想越狱。
和尚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靠在二人牢监的栏杆上对他说:“想出去还挺难的。你看见那个哥们了吗?”
和尚一指,一个寸头的英俊小哥,有气无力地躺在角落里,眼神里透露出那种刚刚死了心还温和的感觉。
“他进来就是为了救他哥的,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找了已经释放的十几个囚犯,画了七八个版本的监狱的地图,都文在了后背上,牙床上藏着好几根铁丝,耳朵眼里还有铁棒,想着进来了就能出去,结果呢?”
“进来的搜身很严,能带进来铁丝真不容易。还是出不去?”
“是啊,他可真傻,他跟他哥不在一个牢房,地图文在后背上自己怎么看啊?好不容易出了牢门俩人钻到茅厕里看地图呢,被正好去解手的狱卒堵那里了。”
“那后来和其他人熟悉了,有人帮他看一眼地图不就好了。”
“哪那么容易,大齐的囚犯太多,还都有些本事,基本都关着不用劳动,因为劳动的地方没那么多士兵看着,怕他们趁机暴乱逃跑。其他好多囚犯得去挖矿种地,那哥们被抽中了去种地,上次看地图衣服落在茅厕,只能光着膀子干活,几天就晒黑了,和地图一个色,看不了。现在天天晚上回来就做美白,晚饭里的黄瓜都舍不得吃,啃成片敷背上。”
“唉,也是,太难了,关键他们还带着枷带着镣,干一天活更没劲了吧。”
“是啊。绝望了,前两天刚给他们的娘带口信让再生一个。”
孔山也倚靠在栏杆上,陷入了绝望之中。
次日,隔壁又关进来一个包着头的农民。狱卒走后,立刻给孔山磕了个头:“公子放心,掌柜已经给中都传去信息。”
说完,把头巾拆了下来,双手奉上:“这是给公子替换的内衣。”
“你告诉掌柜,这时候不用那么讲究,而且咱大齐在这儿的人本来就不多了,没必要这么浪费人力。”
“公子,恕难从命,我真没法告诉掌柜的,我也出不去了。”
“合着辛辛苦苦培训的卧底都成一次性消耗品了啊。不能挑点小罪犯吗?”
“本来就是想打打架,我也没想到打急眼了。”那人也有点愧疚,“但我没白训练,打赢了,没给咱大齐丢人。”
“和你打架的是?”
“也是咱大齐的,要不一般打架不会报官。”
孔山欲哭无泪,终于知道了为啥还没打下来南疆,两边的能力半斤八两,准确地说,是零比零。但老板还是做了些实在事的,第二天,狱卒就来到孔山的牢监,把他脖子上的枷板拆了下来:“我们先帮你舒缓舒缓,但咱先说好,要是有上面来检查,还是要带上的,还请体谅我们。”
“那是那是。”
孔山就知道,托关系了。
到了下午,整个监狱的狱官竟然放弃了打麻将等重要工作,来到了监狱,着重看了孔山这一间,然后训斥两位狱卒:“怎么夹那么紧啊?”
孔山知道,关系到位了。
从那以后,孔山什么也不用干,每天还有人送一些好吃好喝给自己。
又过了几天,又进来一个人,说:“公子,我来报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说说说。”孔山真的开心不起来。
“好消息是,左相已经安排了人过来谈判了,想要赎您回去。”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爹杀价杀得有点狠。开始想五百两银子把你赎回来。”
孔山差点吐血,那种感觉就是,如果孔苏格站在自己面前,一定抽出刀来砍自己一下,然后说,我儿子残了,不值这个价。
“但公子别担心,后续谈判达成初步意愿,双方同意交换人质,左相正在紧急抓捕可能和你对等的人质。”
孔苏格是指望不上了,还是想想自己以前学的东西哪些能帮忙越狱。
他又想起了老台长,老台长除了占星,还喜欢炼丹,经常去太医院偷个药,再去御膳房借个火。捣鼓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骗人吃。别人不上当,他就说这个药壮阳,全皇宫除了皇上和太监,被他糟蹋了不少人。
此外,他也炼出来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老台长送给人吃以后,就找个地方,偷偷观察这些人吃过以后的反应,堂堂三品大员活得像个偷窥狂。
孔山也记住了好多奇怪的方子,丹药有的能熔铁,有的能爆破。可是这里也没丹炉,只能拿自己的心头火烧。
这时,囚牢里又关进来一个。孔山都有些烦躁了:“外面最近犯罪率这么高,衙门不琢磨琢磨嘛。”
这次来的是一个精瘦的高个:“公子,今晚,我们准备劫狱。”
孔山听了,终于振奋起来了:“这么着急啊,早知道我好好准备一下。”
“没办法,按计划我是昨天进来的。”
孔山对他们的不靠谱多少有了些了解,也就不再多想,专心等着他们来劫狱。
大齐的卧底们也都等着,大家就知道,祖国不会放弃左相的儿子的。
本来这个消息只有大齐的卧底才知道,但不知道谁因为一点好处,把这个信息卖给了其他囚犯。囚犯陆续转卖,传了五六手,特别像个领导的大八卦,整个监狱除了管理层,都知道了今晚有人劫狱。都在等着浑水摸鱼,一起逃出去。说走就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今夜无人入睡。
到了三更天,好多人熬不住,已经睡过去了,牢房里陆续响起了呼噜声,只是远没前几天壮观。毕竟好多人白天干了一天的活,特别劳累。毕竟这是劫狱,还要带这么多人出去,很难悄无声息的。
这时,监狱里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个蒙面人。他们走到牢房边上,一起跪了下去:“公子受苦了,请恕部下救驾来迟。”
“跪错了,公子在那边。”
孔山看着他们这样,急得不行。他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双手抓住牢门:“都这时候了,别讲礼貌了。先干正事。”
“得令。”
为首的一个人从后背拿出了一把锯子。
“公子,我们的人没法进去,为了快点出来,还得烦请公子在里面也出出力。里面的朋友们,大家也请帮帮忙,拉锯的时候,麻烦咱们一起打呼噜,把这个声音盖一下。打呼噜的节奏看那个人的手势就行。”
然后,就在一片整齐划一的呼噜声中,他们开始锯了。
“咱们没请个会开锁的师傅吗?”孔山惊了。
“回公子,会开锁的都在这里面了。”
“那两个狱卒呢?找他们拿钥匙啊?”
“对哈,我们在这些人的饭食里下了药,他俩睡得正香。我们这就去拿钥匙。”
孔山等着他们去拿钥匙,但看了旁边睡得正死的和尚,觉得不对劲,想喊住他们,可已经晚了。
狱卒们一定是把本来该送给自己吃的饭扣下了,然后给了孔山狱卒自己的饭。孔山又没心思吃,就便宜了和尚。
狱卒醒了,很有经验,根本没抵抗,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吆喝,甚至有经验到没喊有人劫狱啦,而是喊:“悬赏逃犯劫狱啦!”不一会儿
城防部队来了上百人,劫狱的蒙面人都不够分的。城防队长做梦也想不到,第二天睡醒了就能直接去领功。
各个卧底被搜刮干净,审讯完以后,都来到了监狱。
这下挺好的,大齐的卧底们算是聚齐了。
第9章 出来了
孔山想,这下好了,那么多人,第一次在监狱看到比肩继踵、欣欣向荣的场面。
和尚迷迷糊糊地念叨:“我是多怀念监狱啊,梦里都出不去,人还越来越多了。嘿嘿嘿嘿,开心,那几个新来的,你知道林茂东为什么和当朝皇上闹成这样吗?”
狱卒也乐呵呵地过来,说:“这次劫狱呢,大家表现得很好,甚至连我们被劫的人,也没表现出配合的动作。但是呢,还是防患于未然,如果还有人策划劫狱、越狱、暴动之类的。欢迎大家举报。根据线索内容,获得减刑。”
谁也不是真傻,大齐卧底这个密度,举报的话还没出去就被他们打死了。
狱卒走后,孔山说:“大家无非也想出去,但是你们想想,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呢?出去走老路肯定还会进来。但我承诺,如果我能出去,一定带大家出去,而且,视情况给大家报酬。这就是咱们的信物,一条换一百两。”说完,孔山把脏内衣撕成条,放到了边上。
“不愧是官家子弟,才二十几岁,就会画饼了。”卧底二期悄悄说了句。但对其他人,这是个不小的诱惑。一百两银子够减刑十年的,可惜只有出狱了才能兑换。不过也行,越狱才加五年,里外里赚五年。
外面营救是没什么机会了,只能想办法从里面搞破坏。
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在夜里把监室栅栏上这根木头悄咪咪地破坏掉。
孔山天天没事儿就开始刮墙边上的石硝。
他隐约记得,石硝加上木炭,就能快速燃烧起来。现在,石硝攒了一些了,但是还缺木炭。孔山找了些铺下面睡的稻草,使劲用鞋底搓,一直搓到稻草变黑了,就差不多了。炭也有了。
他等到狱卒们都睡熟了,找到了一根有虫眼的柱子,把石硝和木炭塞了进去。但是还缺一根能钻木的小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