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芷旋笑盈盈地抱着寒哥儿,正与含笑说着洗三礼的事:“来这儿的话,宾客们就要费一番周折,不然就跟老夫人说说,算了吧,洗三礼而已,到满月时再正经操办。”
“那怎么行。”袭朗将话接了过去,“又不是大肆操办,请的也只是通家之好。既是有交情,怎么会在意一半日的辛苦。”说着到了床前,把寒哥儿抱到怀里,语气变得低柔,“又睡着了?”
“嗯,能吃能睡的,只是哭起来好大声,听着很揪心。”
含笑给袭朗曲膝行礼,随后退了下去。
“都说孩子哭是急着长大,不用紧张。”
“你总有的说。”香芷旋倚着床头,笑笑地看着他,“你舍得回来了?”一整日都没见到他。
“想我了?”袭朗抬手抚着她面颊。
“嗯。”她的手覆上他的手,笑着点头,“不行吗?”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何,比以前更依赖他了。
“就怕你爱理不理的。”袭朗打量着她,“气色好点儿了。”
香芷旋笑道:“你别担心了。没什么的,服几日药,坐月子时好生调理就行了。”还打趣他,“我可不像某些人似的,那么怕苦。”
袭朗笑意更浓,“嗯,这点儿你比我强。”说着放下寒哥儿,将她揽到怀里,“跟我说说,一整日都做什么了?不是一直都在跟人说话吧?”
“没有。下午睡了两个时辰呢。”香芷旋蹭蹭他衣襟,“谁还能想你想得睡不着不成?”
袭朗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手抚着她的面颊、颈部,又反复吻着她额角。到了此刻,之前的后怕才袭上心头,很有种近似于失而复得的情绪。
“在想什么呢?”香芷旋问他。
“我在想,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恐惧。”他握住她的手。
“而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勇敢。”她淘气地挠了挠他手心,抬眼凝着他。没有他,她没勇气和力气熬过那场灾难。
他低头,吻了吻她,如蝴蝶飞掠花间的轻柔,却含着无限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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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个夜晚,淮南王在府中自斟自饮,借酒消愁。
偶尔,他恨不得一把火将王府烧掉。
从来不曾这般厌恶过着府邸,因为在很多地方,都能让他想起夏映凡。是最磨人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曾经有多迷恋她,如今就有多厌恶她。
越是厌恶,越是不愿意想起,却越是不能忘。
那是他的耻辱。
谁也不能忘记耻辱。
本该是花好月圆伉俪情深的前景,被她的愚蠢与自作主张毁了,徒留一个最丑恶最荒诞的结局。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不堪折磨,说出受谁唆使?
没指望她会说,但是她若能说出,也能让他省去不少精力、人力。
他唤来心腹询问。
心腹吞吞吐吐地道:“夏氏……一直只是被关在庄子上。”
淮南王冷眼看着心腹。
“没人敢碰她啊……”心腹一面说着,额头已冒出冷汗,“都知道的,你以前那么看重她,谁敢染指?哪一日您要是改变了主意……他们都怕死。”
淮南王沉默片刻,苦笑。的确如此,换了他,怕是也会有这顾虑。
心腹打量着他的神色,略略松了口气,继续道:“平日里没虐待她,却也没善待,如今很是消瘦憔悴。”
淮南王沉吟多时,“把她给我拎回来,尽快。”
“是!”
淮南王继续自斟自饮。
夜静更深时,夏映凡被带回了淮南王府。
她站在院中,身形如弱柳,双手反剪在背后捆着,眼睛蒙着黑纱,无从看清所在何处。
淮南王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脚步不稳地到了她近前。
她唇角抿紧,神色透着惊惧、戒备。
淮南王看了她一会儿,指了指室内。
侍卫将夏映凡推搡进室内,随即无声退下。
淮南王又喝了杯酒,抛下了手里的酒壶、酒杯,转入室内。
夏映凡孤零零地站在地上,察觉到人趋近,慌忙后退,“你、你是谁?”语声很是低哑。
淮南王脚步停下来,眸光一黯。
她是从来没在意过他的。甚至于,在她心里,不曾在意过她住了很久的王府。
哪怕对他对这地方有一点儿情分,此刻也该知道置身何处,知道是谁站在她面前。
他于她而言,如同陌生人。
这女子的心如同顽石,他几年来的善待,她不曾有一点儿感动,也就始终冰冷、坚硬。
她或许是做了件天大的蠢事,但是不可悲。
可悲的是他,因为不论怎样,他的情绪始终被她影响牵动。
他不是厌恶她,他是恨她,恨得入骨。
恨不得将她撕碎。
他没阻止自己那些疯狂的恶毒的念头,动作粗鲁的将她拽
☆、143|140.139
这日深夜,心情原本不错的皇上得知了一件事:
三公主写信给皇上,称睿王在送亲途中行径放荡,只顾着游山玩水找乐子,前两日更是因着看中了一名小家碧玉,私自离开送亲队伍,不见了踪影。她既伤心又心急,伤心的是一母同胞的兄长竟将她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心急的是睿王一去不回头,她不知是继续赶路还是原路返回。
末了,她请求皇上,若是可行的话,另派一个人送亲,对外只称睿王在途中染了风寒,不能照常赶路。
一封信里,她的语气又焦虑又恼火又委屈,让皇上为之动容。
随后,皇上大发雷霆,将皇后拎到面前狠狠一同数落,指责她教子无方,“那不肖子孙竟在这当口一心游玩不务正业!他若回来,朕定要打断他双腿!”
皇后了解皇上的脾性,在这时候自然是三缄其口,一句为儿子辩解的话也无。
只是这样一来,宫里的宫女、内侍都得知了这件事,各自转告给相熟之人。
没出第二日上午,睿王的事已在朝臣之间传播开来。
皇上能有什么法子?只能依照三公主的说辞,选了就近的在封地的康王代替睿王送亲,对西夏只谎称睿王抱病。
太子监国,淮南王在闭门思过——近前的两个儿子都不是不能去做这件事的。
末了,皇上才命太子派出人手,加紧寻找睿王下落。
蒋修染听了失笑不已,心说三公主可真能编排睿王。
这日是寒哥儿的洗三礼,时近正午,蒋修染一为送贺礼,二为着正事,到了城西别院。
别院里热热闹闹的,外院、内宅都有官员、女眷前来登门道喜。
有人问起袭府的人,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留在府里,袭府的人说辞一致:请人看过风水,府里与胎儿有些相冲,为着母子平安才来了别院,府里一些院落要修缮一番,过一阵子才搬回去。
修缮一些院落的事儿是真的,宁氏已命外院的人开始着手,重新修缮正房和正房东侧的院落,等搬回去时,便让香芷旋与袭朗住到正房,她呢,能够完全的过清闲日子享清福了。
蒋修染在外院用过饭,找时间与袭朗说了一阵子话,先问的是:“我听阿东说三公主的亲信径自来了你这儿。她一定是准备好了几封信件要你选吧?”
袭朗颔首,知道他意在说什么,道:“你得相信,我是选了一封看起来说法最客气的书信。”
蒋修染绷不住笑起来,游山玩水、寻花问柳还是最客气的……不过,这还真是三公主办的事儿。
“她也没法子。”袭朗倒是挺理解三公主的,“不是她不仁不义,是睿王不管她的安危率性而为,她除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还能如何?”
“这倒是。”
随后,袭朗瞥了他一眼,“你那些手下,能不能少盯着我点儿?”
“不能。他们只是顺便盯着你。”要知道,宁元娘可是搬到这儿来住了。
袭朗扯扯嘴角。
“既然三公主是这说辞,那么我们照计划行事,我尽快安排下去。”蒋修染将话题拉回正事,“当然了,你跟秦明宇要帮衬着些。”毕竟,两个人手里有兵权,遮人耳目很容易,随后又想到了自己的现状,“我居然混到这地步了,惨哪。”
袭朗大笑,“滚,三品大员还说惨,不比你的人怎么活?”随后才道,“放心吧,太子心里有数,有他发话,你只管放心行事。”
“那就成。”蒋修染想了想,可不就是么。没有太子的默许、袭朗的安排,睿王怎么可能带着五百死士不声不响地回到京城?眼下可是太子监国,在这时期,太子已经算是坐上了龙椅。同样的,也会敲打着睿王妃不再生事添乱。
这么想着,居然有点儿同情皇上了。
皇上兴许能料到一些事,却决不能料到,睿王已经成了阶下囚,来日还要被淮南王收拾。
怪谁呢?早让这两位王爷滚去封地的话,什么事儿都没有。偏要让他们赖在京城这事那事的不得消停。
帝王心,猜不得。
是不能猜,那脑筋完全就是拧着长的,凡事看似高深莫测,其实就一句话——变着法儿的折腾人。
他要是太子,估摸着早气不过逼宫了。
当然了,这些也只能自己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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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听说了睿王的事情,应该是最为此庆幸的一个。
盼着睿王出事,盼着能给他机会将睿王擒拿回淮南王府,真就出事了。
他撒出了手里的人,全力寻找睿王下落。
谁把他当成木偶、小丑一般来摆布、作弄,他就要报复回去。
只要淮南王落到他手里,他就别想活了。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日思夜想的盼着睿王早些现身,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