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安家一家人都搬走,没人替杨氏作主。
当然如果老安家人在,杨氏是别想改嫁,更别提作什么主。
先前那几年也就罢,这几年安荞家跟安禄家走得近,两家的关系还算可以,找安禄夫妻俩帮忙,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至于安寿跟安喜这两个叔爷爷,不管好坏,反正交往得甚少,就没想过要找他们帮忙。
杨氏改嫁这一事,安禄早有心理准备,可乍一听到,还是有些不得劲。
这爷们的心理跟女人的心理就是不太一样,自己在外头花天酒地都没事,女人就得对男人忠诚,不能给戴绿帽子,哪怕爷们已经不在人世。
再且安铁柱又是安禄的亲侄子,那会安铁柱没被拉去当壮兵的时候,跟他们家走得算是挺近的,也挺喜欢这个侄子,内心里是觉得杨氏已经给安铁柱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儿女都有的人了,也把孩子养到这么大,就该守着孩子过。
好在早有心理准备,又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这事安禄只是沉默了许久,被老吕氏催促了几次以后,终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应下来以后,安禄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声:“要是柱子回来了呢?”
老吕氏没好气道:“都十年了,能回的话,早就回了。”
“说的也是这个理,唉!”安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心里头还是想着安铁柱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回来看到媳妇已经改嫁,心里头得多难受:“要是柱子知道,是咱把他媳妇给嫁出去,那得恨咱们。”
或许安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不认为安铁柱还能回来。
安荞却眼神微闪了闪,计上心头,这事不能全让二叔爷一家揽下,得多找几个人才是。
“要不这样,我娘还是从我家走,二爷爷您一家人都去我们家,就当是走个过场。往后就算我爹回来,不管他是死的活的,那也怨不着你们。”安荞说到这,见安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赶紧又说道:“其实要怪就怪我爹他自个,是死的,总不能让活人陪着,是活着的就更活该,这十年都干啥去了?”
安禄面色还是不太好看,觉得安荞这丫头脾气不太好,被老田氏那个死老婆子给养歪了,连自个爹都不尊敬。
“你这样,就不怕你爹难过?要知道你小时候可是特别黏你爹,你爹也特别疼你。”安禄盯着安荞看。
安荞沉默了一阵,说道:“我还小,不记得了。”
安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就唠唠叨叨起来,说起安荞小时候的事。
安荞默默地听着,心底下则在吐槽,的确安铁柱不忙的时候最喜欢带着原主去耍,而黑丫头那是连抱都懒得抱,也不让杨氏把黑丫头带出门。安铁柱走的那年,安荞还不到七岁,黑丫头也就三岁多。
在山村里头,三岁多的孩子早就在外面疯玩,黑丫头连门口都没出过。
原主年小又单纯,是觉得自个爹比较稀罕自己,可在安荞看来,那是因为原主长得白白胖胖,带出去倍有面子。
要不然为什么不带黑丫头?不就是嫌黑丫头又瘦又黑长得磕碜嘛!
不过这些话安荞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算起来原主是真的很讨安铁柱欢心,而安铁柱也真是喜欢原主这个不用吃很多,却能长得很白很胖的闺女。
安禄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见安荞没有什么反应,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对牛弹琴了。
同时也觉得安荞心冷了点,说起往事来,竟然没有动容。
瞅着瞅着,哪里还说得下去。
安荞好不容易耳根清静,冲着安禄讪然一笑:“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们都……”
话说到一半,门口那有人叫,安荞就止住了声。
是丑男人回来了,安荞赶紧走了出去,心想这来得正好,跟人说事那得定好日子才行。
估计顾惜之也是想到这一茬,听安荞家下人说安荞去了安禄家,顾惜之就赶紧跑去找人去。
“回来了,咋样?”安荞小声问道。
顾惜之道:“定了,这个月十六,明儿个就会来下订。”
安荞点了点头,伸手拉着顾惜之,往里头走了回去。
安禄瞅着俩人牵着的手,眉头又拧了起来,这俩还没成亲呢,就拉拉扯扯的,也不怕遭人闲话。
这孩子果然被养歪了,老田氏那老虔婆真该收拾。
安荞并没有再坐下,而是说道:“二爷爷,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儿个我那准后爹就会来送聘礼,结亲的日子则定在了十六。到时候你们得来,我这会还得去一趟三爷爷跟四爷爷家一趟,就不在这多待了。”
安禄眉头拧了起来,道:“这事咋那么急呢?”
安荞笑嘻嘻道:“不急,哪里急了?都磨蹭了三年多了。”
安禄顿时就没了话,但看向安荞跟顾惜之牵着的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俩还没成亲呢,给我注意着点,外人口水都能淹死你俩。”
安荞:“……”
顾惜之:“……”
安荞面色讪讪地甩开丑男人的手,丑男人一脸不满,想回头瞪安禄一眼,被安荞给推了一把,这才老实下来。
道了个别就走了出去,往安寿安喜家去。
安荞他们家跟这两家人不亲也不远,开口去请也答应来,倒没跟在安禄家待那么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出来。
本还想去安大明家的,可想到老族长刚没,今儿个还是头七,就暂时先搁下,等过了这头七再说。
停在原地琢磨了一下,也没想到还有哪家比较亲的,打算就这样。
明儿个订亲,肯定很多人知道,到成亲那天再请。
这事大办的确不太地道,也不太合适,可谁让安铁柱还活着,不把村里人拉下水,把谁拉下水?
☆、夜还很长
就是不知道安铁柱得知自己有这么个坑爹的孩子会不会很难过,或者很崩溃。
反正安荞就这么干了!
十三的那天,送聘礼的人来了,用着的马车送的,整整六辆马车那么多。等到了村口那里,就有一队挑夫挑着进村。
这是关棚想出来的法子,毕竟顾惜之去的时候说了,这事虽然不能太低调但也不能太高调。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用马车拉聘礼,到了村口再挑进去,那样就显得低调多了。
只是六辆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还带着那老大一群人,又能低调到哪去?
到了村里头的时候,那就是张扬了。
几十个挑夫,一人挑一担子,要么就两人一块抬。
安荞出门瞅着,额角青筋直跳跳,有种想要打死关棚的冲动。
哪有送聘礼这样的,比得上送嫁妆了。
关棚嘿嘿笑着,眼睛一个劲地往里头瞅着,那目的显然易见。
安荞凉凉地开口:“甭看了,我娘她躲起来了。”
关棚摸了摸鼻子,又是嘿嘿一笑,虽然有些失望,但嘴角还是咧到了耳根那里,整个人瞅着就一大傻子。
好在这送来的聘礼,都是用得上的东西,要不然安荞真的会打死关棚的。
其实这些聘礼看得挺多,算起来也不算太多,还是正好合适用的东西。大多都是木坊里头出产的木器,比如家具摆件这些。
“看到你送来的这些东西,我觉得我以前买的东西可以扔了。”安荞又凉凉地说道。
关棚眼皮子一跳,下意识道:“甭扔甭扔,可以留着当柴烧。”
完了见安荞一脸阴沉,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又赶紧说道:“也没多少,不过是一片心意,给点面子,千万别嫌弃啊!除了木器还有别的东西不是?看不上那些木器你可以劈了当柴烧,别的东西你喜欢就是了。”
安荞冷哼一声:“我倒不嫌多,就怕被贼惦记。”
就怪这木坊太过出名,由关氏亲手制作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小小的笔筒子,也能卖出去大价钱。
当然关氏也不会砸自己的牌子,用的都是好料子。
这些木器看着质朴内敛,却一个个都是好东西,光是那料子就不好寻,要让识货的人瞅见,非得馋死不可。
只是就这样安荞还是堵着门,硕壮的身躯往那里一站,再宽敞的门口也显得狭窄,这些个挑夫,一个都进不去。
关棚讪然一笑:“要不你说说,要怎么样才让进?”
安荞挑眉不说话,余光却留意着被吸引过来的村民,这老东西东西在门口那里堵得越久,引来的人就越多。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来了不少人。
大伙都认得关棚,一个个指指点点,对着聘礼指头论足。
人家嫁个黄花大闺女都得不到这些东西,这杨氏是个生了仨孩子的寡妇不说,还已经三十出头,得多大的脸才能得这些聘礼。
一时间羡慕嫉妒的有,瞅热闹看戏的也有。
自然也有人起哄的,让安荞赶紧把门让开,好让人把东西送进去。
也有人说不能让开,让了可就没了娘。
除了那些木器以外,还有好几个箱子,一群大老爷们好奇归好奇,却没好意思问那是啥东西,可一群老娘们却不会好这个面子,在那边叫喊着箱子头都藏了啥玩意。
安荞瞅得差不多了,正想说点什么,黑丫头从里头冲了出来。
“送了一堆木头,就想把我娘给娶走,做梦去呢你。”黑丫头不是安荞,不懂得欣赏这些木器,虽说心里头已经同意杨氏改嫁,可一想到杨氏嫁了自己就没了娘,还是怪不得劲的,忍不住就找茬。
安荞就住了嘴,一脸看好戏的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棚。
木头这玩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在你关氏的眼里这些都是好东西,可在普通人的眼里,再好也只是一堆木头,哪怕是价值千金的木盆子,跟人家花二十文钱买的木盆子,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关棚顿时汗滴滴,赶紧抹了把汗,让人把那几个箱子给抬了过来,急急道:“这不还有这些嘛?你看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一个个木箱子打开,竟有好几箱是金银珠宝,差点闪花了大伙的眼睛。
除此以外,还有上好的布匹,挂饰这些。
一时间四周无声,皆瞪大眼睛瞅着,只剩下心跳声。
黑丫头看得膛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胖姐,要不是知道他们家是摆弄烂木头的,我还以为是当贪官的。”
安荞斜眼,这小丫头是个什么心理,有钱的官都是贪官?
“胖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眼睛花了,赶紧给我扎两针。”黑丫头知道自个家有钱,可从来就不知道有多少钱,自己的私房钱也有一百多两,每每瞅着就感觉好多,可看了这几个箱子,黑丫头感觉自己眼睛已瞎。
要说安谷这性子,是真不好掰回来,心眼子还算是正,就是有些嫌贫爱富,不是吃不得苦,而是能不吃苦就绝对不要吃苦。换句话来说,要是安谷当大哥的话,为了不吃苦,说不定能把下面俩妹子给卖掉。
也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像杨氏。
看到安荞把门口给堵上,安谷就急了起来,伸手去推安荞,叫道:“胖姐你快让开让义父进来,义父都送来这老些东西,够你跟二姐花好几辈子的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安荞不是原主,会无条件喜欢这个弟弟,见着安谷就不耐烦,伸手抓着安谷的后领子,一把将人给拎了起来,往后头一扔。
“给我一边去,这儿没你的事。”
黑丫头赶紧挡在安谷前面,瞪了安谷一眼:“就是,你个小白眼狼,白疼你了,为了你义父,连娘你都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