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谷不是白眼狼,就是不服气,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相反安谷觉得,能嫁给义父,是娘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虽然安荞跟黑丫头都觉得杨氏如果嫁给关棚会过得不错,但绝对不会跟安谷那般心思。换句话来说,如果关棚是个穷光蛋,安谷是绝对不会让杨氏嫁,也不会那么老实认关棚作义父。
而安荞又或者黑丫头,首先看的是人品,然后才是家境问题。
这就是区别,要么说不知安谷像谁。
虽没啥坏心眼,也足够聪明,可就是嫌贫爱富了些。
安谷这闹的这一出,村民们看在眼里,都议论纷纷的。谁家的孩子乐意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娘改嫁,把自己抛下的?尽管安谷这情况有些特殊,可这般作为也够大家议论一阵。
可也有人说了,人家儿子都要娘嫁,外人掺合点啥?
再且有这些金银珠宝在,就算没了娘又咋地,日子照样过得好好的。再且只是改嫁,又不是死了娘。
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在大伙的眼里可是实在的东西,要不是一群挑夫在那里守着,非得冲上去抓一把不可。
有人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胖丫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就认了呗。”
“对对对,你娘也就嫁到县城,人少关少东家总不能不让你见你娘,没事多去瞅瞅就是了。”
“你跟黑丫头都是姑娘家,迟早得出嫁,见面少也是迟早的事。”
“就是大地主也不见得有这老些好东西,你姐弟几个要是不应,那就是大傻子。”
“你娘那么疼你姐弟几个,嫁了人还能不管你们?”
……这事有人开了头,立马就有人呛声,也有嫉妒的说不能答应,不过话一说出来,就会遭到村民们呛声。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说话的时候眼神要没那么嫉妒,说不准有人会信。
一群大媳妇小媳妇小姑娘,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嫉妒的不在少数,要是有人那么舍得,别说没爷们的,就是有爷们的都想要改嫁。
吃不饱喝不足的,还连累孩子跟着一块受苦,这种日子可不好过。
关棚见有人帮自己说话,赶紧使了个眼神,让人取来一袋子金豆,见者有份,一个个分下去。
这下帮说话的更多了,再也听不着反对声。
安荞挑了挑眉,上前踢了踢那箱装着金蛋的箱子,沉重感使得安荞眼皮子一跳,抽搐道:“你这是打算让我们家随时招贼呢?”
关棚顿时僵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安荞说得有道理。
一个乡下人家,得了这些东西,明晃晃的就是招贼。
“得了,除了这颗金蛋,还有那几箱金、银元宝,别的你都抬回去,让官府贴上封条子,到时候给我娘当嫁妆。”安荞说这话时候就算是同意了,这些东西好是好,她却没打算留着。
关棚一时间为难了,这些东西都是给安荞家的,并不打算拿回去。可安荞说的意思是当嫁妆,并不是让他拿回去,就是想要拒绝也没法子拒绝。
不过明白一件事,就是这大闺女同意了。
“赶紧的,赶紧的,快把东西挑进去!”关棚抓紧机会,赶紧让人把东西挑进去,就防着安荞反水。
安荞又挑了挑眉,又伸脚踢了踢那金蛋箱子,竟然纹丝不动。
真他娘沉,怎么也得有个两三百斤,怪不得把扁担压得那么弯。
至于那箱金元宝,安荞是打算留着村里头用的,吃人嘴软拿人手段,把全村的人都拉下水,往后安铁柱就算是回来闹,也闹不出什么来。
捡了一颗金元宝起来抛了抛,眼睛却瞥着一个个瞪大眼睛的村民,诡异地笑了起来。
村民们咽了咽口水,这是双黄蛋那么大只的元宝啊,谁不想要?
这他娘的,要馋死人了。
关棚并没有完全听安荞的,琢磨了一下,让人把木器全都挑了进去,自个家就是做木器活的,要什么东西能没有?给杨氏只会比这些好,不会比这些差,千辛万苦送到这里,不可能再送回去。
那些金银珠宝,关棚其实也想搬进去,可安荞两眼一瞪,关棚就歇了这个心思。
不过还是挑了一些摆件送进去,八个箱子就留在了外头,让人送到了马车上,说明了要去贴上封条,贴好了还送过来这里。
安荞倒无所谓,只要贴上封条就行,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送出去,就不会给村子带来什么灾害。
否则一些大嘴巴出去一说,搞不好引来强盗土匪。
金饰银饰还好说,融了就能当钱花,可那珠宝啥的就不太实用,拿去当了不值得,不当掉又嫌麻烦,不如给杨氏当嫁妆的好。
往后杨氏嫁入木坊,总得时不时打赏下人,这些东西用得到。
就这样还搬进家不少东西,而这些东西以后差不多都是安谷的,这个家也会由安谷来当。
这小子以为把亲娘给嫁了,就能在坊里站住脚,简直是做梦。
等把杨氏一嫁,这小子必须拎回家,都已经十岁,该把这个家当起来了。
不是安荞不为安谷着想,而是木坊的一切必须由关氏后人,又或者说是木氏后人来继承,安谷仅仅是有点天赋,根本没办法接受木氏传承。
见东西搬得差不多,关棚赶紧让人把东西送到县城去贴封条,有着几十个挑夫陪同着,倒也不怕会有半道上劫道的。
只是这心里头实在别扭,明明送的聘礼,最后在自己手上变成了嫁妆。
东西搬了进去,安荞让关棚进了个门,也只是进了个门而已,很快就撵了出来。
关棚连杨氏的影子都见不着,整个人就跟猫抓似的痒得不行。
安谷还想跟着关棚回去,被黑丫头拎着后领子拖了回去。
东西都进了库房,在杨氏出嫁之前,这些东西都不会拿出来用。
等到关棚离开,村民还是聚在那里,一个个连活都不干,光顾着看热闹,不少人又酸了起来。
安荞瞅了瞅,整个村子就一百多人,估计全聚在这。
“晋斌堂叔,您到我家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讲。”安荞在人群中看到了安晋斌,就开口叫了一声。
安晋斌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料金豆子,到现在还一脸的懵逼,眼睛也还是花着的。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要不是手里还纂着金豆子,真怀疑是不是眼花了。
不过讲真的,还是觉得眼花了,觉得手里头攥着的是粒比较大点的黄豆。
进了门,安荞让下人沏茶上点心。
安晋斌不是第一次来安荞家,只是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家只是大了点,很多东西都不齐全,如今看着却充实了许多。
“你找我有啥事?”安晋斌也不知为毛,竟然有些紧张。
这时下人把东西都端了上来,安荞往安晋斌那里推了推,说道:“晋斌堂叔,你不用那么紧张,咱们俩家啥关系?你现在不止是我长辈,还是族长哩,我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
安晋斌扯了扯嘴角,这话怎么说的,不说还好一点,听着就感觉更不自在。
“啥事,你说。”乖,别闹,堂叔害怕。
安荞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微微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叫晋斌堂叔你来,是因为村里头的事情。咱们村子因着只有那一块地,一直发展不起来,传了多少代也只有这点人,跟这地少有着很大的关系,我就想着是不是该让村里头开荒。”
安晋斌愕然,苦笑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可哪来的荒地可开,山地没啥用,只能种点豆子,还不值钱,没多少人乐意吃这个苦,估计傻子都不乐意干。”
安荞点头:“种山地的确吃力不讨好,也就晋斌堂叔你们家乐意干。”
安晋斌:“……”
这是拐着弯子骂他们家比不上傻子吧?堂侄女你这样会挨打的堂叔跟你讲!
“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安晋斌不紧张了,反而盯着安荞看。
安荞又琢磨了一下,说道:“我打算出银子,把我家后山给挖了。”
安晋斌抽搐:“不是堂叔不支持你,只是你不觉得,为了弄一块地出来,把一座山挖了是一件吃不力不讨好的事?”
安荞撇眼:“我家后山的后面,有几千亩的洼地。”
安晋斌:“……”
安荞又道:“我不过是想要挖出一条道出来,没想过把整座山给挖了。”
安晋斌:“……”
安荞最后道:“我家有的是银子,开荒的银子可以全从我家出,条件是我开出来的地,我家得占一半,剩下由村里头支配。”
天上掉馅饼了!安晋斌默默地抬起头,脑子一直嗡嗡在响。
据说历代族长一直想要把安氏一族发扬壮大,可惜发展了万年也没发展起来,想不到这伟大的理想竟然要在他的手中实现。
安晋斌觉得这馅饼比那颗金蛋还要大,快要把他给砸死了。
从安荞家后面那座大山翻过去就是一大片低洼山地,目测有好几千亩,要是能开发出来,绝对是一大片良田,还很有可能是水田。
水田可是比地值钱,种出来的庄稼也比地里的收成好。
就是有座大山挡着,低洼那里还有沼泽地,不太好开荒。
只是这世上没有多少有钱办不到的事情,既然安荞乐意出这个钱,这个事情就好办得多。
“晋斌不吭声,是不同意这个条件?”安荞斜目。
安晋斌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正色道:“同意,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这样……你们家会不会太吃亏了点?”
安荞摇头,说道:“那里目测得五六千亩,真要开出来,我家能分三千亩左右,已经不少了。”
安晋斌不自觉得算了一把,安荞分出来三千,那剩下的三千就是村里头的,村里头合着也不到二百个人,就算它二百个人,按人头来分,分到每个人的头上,那也得一人十五亩,可是比现在拥有的,要多十倍。
这事估计没人不乐意的,毕竟是大好的事情。
“那片洼地有些特殊,不跟四周的山似的,一到冬天就冬眠,瞅着还是绿的,开出来以后说不准比咱村边的地好。”安晋斌若有所思,不自觉地搓搓手,很想要大干一场。
安荞点头:“情况如何还得开出来才知道,若是晋斌堂叔觉得可行,不如回去考虑一下,召集村民们商量商量。”
安晋斌就问:“这事你决定了,真要出这个银子?那可是好几千亩地,就算一亩地只花一两银子,那也得大好几千两银子。”
安荞不在乎道:“就今天的那几箱元宝就足足够了,再不济我把金蛋给搭上,反正放着不安全,容易招贼惦记,不如全换成了田地。”
这倒是实话,安晋斌还真担心会有强盗来袭,毕竟丰县是边境成,要是境外的强盗来抢,抢完就跑,想讨个公道都不行。
良田一亩就值七两银子,三千亩全换成银子,也是个大数目。
“这事你应该跟小谷商量一下。”安晋斌还是不太放心。
安荞一脸认真地说道:“小谷他会同意的,他要是不同意,我能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安晋斌:“……”
窗外偷听的小谷:“……”
有这样的大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安晋斌不由得替安谷掬了一把同情泪,不过既然安荞这么说,安晋斌吊起来的收总算妥妥地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