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首辅打量了一番袁彬,点头道:“你很不错!”
袁彬忙谦虚道:“老首辅过奖了!”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杨老首辅赞道,“我年轻的时候,做得不会比你更好了。”
清浅与有荣焉道:“外祖,还有我呢。”
杨老首辅点头笑道:“你母亲生性懦弱,没想到几个儿女个个争气。”
话峰一转道,“至于你爹,哼,连有才无德都算不上。”
闻仲豫作为杨府门生,杨府女婿,在这场风波里头,表现得让人十分失望。
周氏带着小丫鬟,端上茶水点心。
周氏亲自端着托盘笑道:“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柿子,个个金黄,如蜜糖一样甜,最是润肺止咳。”
杨老首辅笑道:“皇后的心意,大家都尝尝。”
清浅拿了一个柿子,轻轻咬了一口,如砂糖般的感觉。
周氏笑道:“皇后娘娘还赐了柑橘等果子,儿媳想着三弟素日爱吃,便送了小半过去。”
杨老首辅点头道:“柑橘通气,老三多吃几个无妨。”
清浅含笑道:“那日遇到怀海,怀海说三舅的病并非不可治,过些日子他研究透了,便来替三舅好好瞧瞧。”
杨老首辅见几房和睦,觉得顺心,点头笑道:“都是好孩子。”
此时,外头传来杨咏的声音:“儿子带章儿,丁姨娘给父亲请安。”
杨老首辅更是欢喜:“都留下用膳。”
袁彬见杨府团圆,自己和清浅没有成亲,终究是个外人,起身笑道:“宫里还有些事未了,文质先行告辞。”
清浅忙起身道:“外头风大,你当心受凉。”
袁彬替清浅拢了拢衣领,微笑道:“张老道替你做了几个符水香囊,我去取了,回头给你送府上去。”
清浅将自己的手炉递给他道:“拿着这个。”
袁彬笑着接了。
进出间,袁彬和杨章打了一个照面,杨章昂首挺胸,气势似乎又回来了些。
如今,祖父是文正公,而且世袭三代,自己是公侯府上的小少爷,放在京城也是独一份的。
袁彬出门故意和他一撞,杨章险些摔倒。
清浅见三舅被推进来,屈膝行了一礼道:“三舅安好。”
杨咏点头嗯了一声,上前给杨老首辅请安。
周氏让丫鬟们上茶。
杨老首辅道:“这几日下雪,你的腿脚要注意保暖,少出去些,莫冻着。”
杨咏笑道:“丁姨娘日日提醒儿子,这几日在屋里弄了几个大炭盆,又暖和又干净,下雪几天儿子也没有出去,丁姨娘弄了些螃蟹,肉质肥嫩,就着黄酒吃了,心窝子都是暖和的。”
杨老首辅点头道:“不错。”
杨章站在清浅旁边低声道:“表妹,阳澄湖的大螃蟹,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保存至今,还有满满的蟹黄,回头我弄几对给表妹。”
清浅忙推辞道:“螃蟹有些微凉,我不喜欢,多谢了。”
杨章笑道:“那表妹喜欢什么?咱们如今是公侯之府,要什么没有?”
清浅极不喜欢这种暴发户的阔气,推辞道:“我们府都有。”
杨章还要说话,瑞珠挡在两人之间。
清浅剥了一个橘子,听外祖和三舅说话。
杨咏微笑道:“父亲,梅儿死了十年了,儿子是个废人,无意再娶,想册丁姨娘为嫡妻。”
第三百一十六章 休妻
书房的气氛似乎一下子被什么打断了。
清浅剥橘子的速度缓慢下来。
这个时候册嫡妻?自己三舅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杨咏赞道:“这些日子府上被封,丁姨娘主持大局,颇有主母的风采,说句不好听的,连儿子都心惊胆战,是丁姨娘时常安慰儿子,劝儿子放心,要对父亲有信心。”
丁姨娘忙道:“老爷谬赞了,这是妾身应当做的。”
杨咏接着赞扬儿子:“平时看章儿,觉得资质平庸,但危难跟前,章儿认真读书,并没有因为府上的事情影响学业,实在难能可贵,颇有世家子风范。”
杨章忙笑着上前道:“父亲过奖了,这是儿子应当做的,如今外祖得了皇上的嘉奖,儿子更会努力,不辜负圣恩浩荡。”
三房一家子倒很心齐。
杨老首辅嗯了一声道:“丁姨娘和章儿都不错,老大家的,去取两百两银子过来,赏赐三房,再有将我书房的玉石镇纸取来,赏给章儿。”
只字不提册嫡妻的事。
杨咏忙追问道:“那册丁姨娘……”
杨老首辅突然咳起来,面红耳赤,似乎十分难受。
清浅忙扶他起来,轻抚后背,又吩咐丫鬟迅速请御医来诊病。
腾出手来后,清浅歉意道:“外祖的病似乎又发了,册嫡妻的事情,等皇上册封后再说吧,喜事要一件一件来。”
杨咏见父亲咳得厉害,忙请安带着一家告退。
等到三房走了,周氏也告辞出书房。
杨老首辅方幽幽叹息了一声道:“儿女不肖呀,这个时候老三提出册嫡妻,他也不想想册了嫡妻之后,章儿便是嫡子,杨府正在三代世袭的时候,他这么做,让老大媳妇心里作何感想。”
大舅早死,二舅务农,三舅瘫痪在床。
大舅留下一个独苗杨谦,若杨咏没有嫡系,世袭就会落在杨谦头上。
可这时,杨咏提出要册嫡妻,这不是和杨谦争爵位又是什么?
清浅安慰道:“三舅多年在病榻上,或许没这么多心思。”
有这心思的,是丁姨娘母子吧。
杨老首辅叹了一声道:“杨章目光短浅,逢迎拍马,哪有半分世家子的气度。”
这边在抱怨儿子,那边却在抱怨父亲。
三房院子里,杨咏拉着丁姨娘的手道:“馨儿,这些年你受苦了,父亲病得不是时候,回头我一定要求父亲册你为正妻。”
丁姨娘眼中带泪道:“老太爷似乎瞧不起妾身呢妾身倒没什么,只是可怜章儿,没个好出生,连亲事都不好说。”
杨咏心疼爱妾道:“父亲老糊涂了,回头我再去央求。”
丁姨娘偎依在杨咏身上道:“妾身只要能在老爷身边,名分不打紧的。”
杨咏深受感动,拉着丁姨娘的手。
丁姨娘安抚了杨咏后,脸色阴沉出了房间,来到儿子的厢房。
杨章抱怨道:“母亲说忍着一时,等府上度过难关后,便会有大富贵,结果呢?”
丁姨娘一屁股坐在锦凳上,恨恨道:“老不死的!”
“祖父一心向着大房!”杨章冷笑,“即便儿子成了嫡孙,文正公的袭爵也轮不到儿子!母亲不如早想退路。”
丁姨娘冷笑道:“如今,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远远窗棂外,是清浅送大夫出门的曼妙身影。
杨章笑道:“母亲,祖父很喜欢清浅,若是儿子能娶她为妻,这爵位保不定能落儿子头上。”
丁姨娘没有说话。
杨章又笑道:“即使儿子没有袭爵,娶了清浅,儿子便是闻阁老的女婿,前首辅的孙儿和外孙婿,有这两重身份,还怕仕途不坦荡吗?”
丁姨娘似乎有些意动,但依旧犹豫:“袁彬位高权重,你别惹祸。”
菩提子的帘子微晃,遮挡了一切阴谋。
清浅在杨府盘恒了一阵后回府。
瑞珠送上一盘各色的香囊,笑道:“袁大人差人送来的,说是张天师亲自开光,让挂在房间和床角,里头还有一张纸条。”
托盘上的香囊,有祥云图案,有梅花图案,有雪花图案,中间有一张粉色的薛涛佥,折成心形。
清浅拿起来打开,里头遒劲有力写着“天师说,常佩之能子孙满堂!”
清浅脸上飞起一阵红云。
子孙满堂!
这里头有太多太多其他意思!
清浅吩咐:“选几个颜色淡雅的挂院子和床头,颜色跳脱些的,挂在铜镜和首饰盒上头。”
瑞珠含笑去布置。
白芍进来禀道:“姑娘,孙夫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