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姨娘的心一下子被提起来了,隔着帘子瞧,是盈芳出来了。
丁姨娘问了一句道:“为何要隔着帘子?”
清浅微笑道:“这是盈芳提出来的,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旧主,无脸面对旧主,有话隔着帷幕说便是。”
真实的原因是,清浅给盈芳服了秘药,药效过程中,盈芳的表情如提线木偶,恐怕丁姨娘等起疑。
秘药下的口供是做不得数的。
但是,清浅的目的并不是要盈芳的口供。
而是想通过盈芳的口供,审问丁姨娘。
清浅含笑道:“若是没有疑问,我便开始审了?”
杨咏蹙眉道:“这是盈芳无疑了,你开始吧。”
丁姨娘突然开口道:“盈芳,你可不要胡乱咬人,你义子是管刑律的,你也知道胡乱攀咬的下场吧。”
盈芳沙哑着声音道:“知道。”
清浅看了一回四周:“三舅,丁姨娘还要嘱咐什么吗?”
杨咏摆手道:“你开始吧。听说是十年前的事?能有什么事?”
清浅道:“十年前,三舅和三舅母的马车翻车,并不是普通事故,而是有人蓄谋的。”
丁姨娘心中一惊,果然是此事,她嘴上却尖声道:“是谁?谁敢害三爷和三夫人,偏生妾身当时不在京城!”
清浅偏偏不按丁姨娘的问话审案。
她问道:“盈芳,马车翻车这十年来,为何三爷爱吃螃蟹和柑橘?”
杨咏一愣,怎么突然从马车翻车说起自己的饮食了。
丁姨娘脸色再次煞白,原来,清浅已经知道这么多,一阵绝望从丁姨娘心底弥漫开来。
盈芳声音机械道:“是丁姨娘吩咐常做这两样,民间有传言,螃蟹和柑橘吃了会让人血脉不通。”
杨咏惊道:“什么?”
丁姨娘忙道:“三爷,你可不要听盈芳胡说,螃蟹和柑橘怎会让人血脉不通呢?简直是无稽之谈。”
清浅问盈芳道:“丁姨娘为何要这么做?”
盈芳回道:“三爷若是能起身,府上便会为三爷重新找新的三夫人,丁姨娘想自己当三夫人,只能让三爷不能起身。”
丁姨娘怒道:“决无此事。”
清浅不再纠缠此事,继续问别的:“养子是养老送终的,你为何送去外省当官?你捐官的银子从何而来?”
盈芳道:“捐官的银子是丁姨娘给的,奴婢的养子是丁姨娘的亲生儿子,长得酷似姨娘,没法留在京城,恐哪天露馅。”
丁姨娘道:“胡说!决无此事。”
清浅回首问道:“丁姨娘的胡说,是指捐官的银子,还是指儿子不是你的?”
丁姨娘道:“都是胡说,她儿子只不过有几分像妾身,妾身怜惜几分,给他谋了一个出路,她便胡乱攀咬。”
清浅微笑道:“那孩子的出生日子,正巧是丁姨娘不在京城的几年呢。”
杨咏有些动摇,难道这一切是真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你没有证据
杨咏不相信,一向乖巧的丁姨娘会害自己,而且还有一个孩子在外头,这孩子还是贴身丫鬟的养子?
这太话本了!
杨咏摇头道:“清浅,或许那孩子真只有几分像丁姨娘罢了。”
清浅问盈芳道:“盈芳,蒋马夫是你什么人?”
盈芳毫不迟疑道:“是我的表哥。”
丁姨娘忙拉着杨咏道:“三爷,蒋马夫是盈芳的表哥,妾身从前说过的。”
杨咏点头道:“清浅,馨儿说过此事。我觉得蒋马夫是蒋马夫,盈芳是盈芳,咱们杨府不能因为蒋马夫迁怒盈芳。”
三舅真是糊涂。
清浅再次问道:“盈芳,你养子的生父是谁?”
盈芳的回答再次石破天惊:“孩子的生父是表哥,生母是丁姨娘。丁姨娘和表哥青梅竹马,一时情不自禁有了孩儿,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丁姨娘回老家借口养病了几年,孩儿生下来后一直养在奴婢名下。”
丁姨娘厉声道:“盈芳,你居然信口雌黄,毁我名声,你可有证据?”
在丁姨娘看来,十年前的案子,不会有留下任何物证。
清浅也同样厉声道:“盈芳,你可有证据?”
盈芳道:“丁姨娘在老家三年,每月会捎来信函,一封给老爷,一封给夫人,还有一封给奴婢。”
丁姨娘眼中带泪道:“这些都是老爷知道的。”
杨咏道:“是的,丁姨娘那三年一直写信。”
锦衣卫奉上信函,清浅吩咐递给杨咏,问道:“三舅瞧瞧,是不是这个。”
杨咏点头。
面前的信函字迹是丁姨娘写给盈芳的,绝不是造假。
清浅再次吩咐道:“每封信都涂上碘酒,放在烛火下头烤,瞧瞧可又变化。”
与前头一样,每封信都出现了数字。
杨咏诧异道:“这是什么?”
清浅笑道:“盈芳你说说看,这些是什么?”
盈芳道:“这是丁姨娘和奴婢的约定,除了明面上的内容,丁姨娘会用米汤写下真正信函的内容。”
丁姨娘脸色惨白,连连道:“胡说八道。”
杨咏瞧着数字,问道:“这上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浅问道:“盈芳,你来回答。”
盈芳道:“这上头的数字对应的是诗经的页码和字符。”
清浅吩咐取了诗经来,对照数符翻出一一对应信函内容。
“孩儿一切安否?好生伺候。”
“夫人似乎有察觉,三月没有给我回信,一切小心。”
“夫人必定察觉了,告诉汝表兄,想法子保全孩儿,切切。”
“急,不能再等了。”
清浅问道:“丁姨娘能否明示,到底三舅母察觉了什么?”
杨咏也满腹怀疑:“馨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丁姨娘垂泪道:“盈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用这种法子来算计我。”
丁姨娘将一切推到盈芳身上。
清浅最后问盈芳道:“盈芳,你来回答,夫人察觉了什么?保全孩儿是什么意思?”
盈芳道:“丁姨娘来信说,夫人觉察到了她和表哥的私情,她想提前下手,保全孩儿的安全。”
丁姨娘尖声道:“胡说,你拿出证据来。”
盈芳道:“关键的那封信,回京城后便被丁姨娘要去烧了,奴婢手中没有证据。”
丁姨娘呵呵冷笑一声道:“看吧,我就说她是故意陷害我。”
盈芳倒豆子一般说出当年的过往:“表哥疼爱孩子,得知夫人可能知情,危及孩儿的生命,慌忙之下决定对夫人下手,他选了老爷和夫人出行祭拜佛祖的日子……”
蒋马夫随身带了尖锐之物,等马儿下山的时候,用尖锐之物刺马的屁股,马儿受惊狂奔。
蒋马夫此时猛地勒马,惯性使然,三夫人被甩出车外当场毙命。
清浅问道:“只有这些吗?那么车轴是什么原因松动的?”
蒋马夫虽然要为儿子去除隐患,但万万没有舍掉自己性命的理由。
盈芳似乎呜呜哭起来:“丁姨娘对奴婢说,表哥喜欢系紧车轴,让奴婢得空松动些车轴,免得拐弯的时候不顺。”
原来,蒋马夫的死,也是丁姨娘一手操纵的。
清浅哼了一声道:“你按照丁姨娘的说法,松了车轴,却没料到车子甩向一旁,压死了你表哥,压伤了三舅的腿!”
盈芳哭道:“奴婢没料到后果这么严重,害死了表哥,让孩子成了无父之人,只能好好陪着丁姨娘,抚养孩儿。”
盈芳说一句,丁姨娘便说一句胡说八道。
杨咏的眉头早蹙成了一团。
丁姨娘扑上去道:“三爷,这都是盈芳和三姑娘联手害妾身,三姑娘还记着上回在杨府,章儿和羡月的事情呢。”
清浅冷笑道:“丁姨娘的意思是,我陷害你?”
丁姨娘抬起头道:“三姑娘,妾身给你磕头了,上回是妾身的不是,可这种谋杀大事,妾身真真当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