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见到了燕珺儿。
“三哥真的要将我逼上死路不成?”燕珺儿问他。
“你现在收手,便不必死。”燕诀看着她,语气平淡的没什么起伏。
燕珺儿见他还是这般冷漠,笑着掩去自己的失望:“三哥凭什么叫我收手,这么多年,我受的屈辱,我遭受的痛苦,难道他们不该偿还吗?”
“你真的恨燕王府所有人吗,包括当年与你的事并无干系的小朗。”燕诀平静问她。
燕珺儿手心紧握:“所以三哥情愿为了一个与你根本没什么关系的燕朗,来如此伤我。”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现在下山,一切都还来得及……”
“晚了。”燕珺儿冷冷打断他的话,看向他的目光里,已经只有恨意:“从你抛弃我的那一刻开始,就什么都晚了。”
燕诀看着执迷不悟的她转身离去,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掀起了波浪。
回到院子,夏娆正跟阿蛮下围棋,迎春和澜沧在做军师。
“怎么还不睡?”燕诀轻声问。
“爷,我都输了三把了,你帮我赢了这一把,我送你个好东西。”夏娆笑看着他。
燕诀心情沉郁着,但看到她笑盈盈弯着眼睛的模样,心底的沉郁才都散了去,瞥了眼她的棋盘,抬手捻起一枚黑子。
澜沧和迎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燕诀素手捻着棋子,淡淡扫了眼期待万分的夏娆,啪嗒一声,将棋子落下。
瞬间,夏娆的黑子绝处逢生,把局势大好的白子逼入了绝境,也就三步棋的事,白子必败。
迎春好一番叹息,夏娆却得意极了:“怎么着小迎春,你有高人指点,我也有高人指点,下次看你还敢寻我下棋。”
瞧着夏娆这狐假虎威的样子,迎春和阿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来。
“都下去歇着吧。”燕诀淡淡一句,瞧着胳膊都还没好全的夏娆,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可刚将她放在了床上,夏娆便将一块凉凉的东西给了他。
燕诀看到她塞过来的东西,是一块紫色的玉。
“当做爷今儿帮妾身的谢礼。”夏娆笑道。她想,若是杀秦王妃,是皇帝用来打压秦王的手段,那么皇帝一定会让燕珺儿来背这个黑锅。
她想,燕珺儿跟燕诀同病相怜,他可能舍不得她死吧。
但夏娆想完,燕诀就将玉佩放回了她的手里,道:“爷只要你。”
夏娆还来不及感动,胃里一阵翻涌,当即给了燕诀一个回应。
“呕——!”
“不是,爷,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觉得呕——”
夏娆当即抓着燕诀,吐了个昏天地暗。
第96章 黄雀在后
夏娆把自己也吐懵了,她这几日也没吃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才对啊?
难道是……
夏娆脸色一白,死死拽着燕诀的衣袖瞪着他。
“怎么了?太医一会儿就来了,肚子难受吗?”燕诀以为她是肚子不舒服想要他安慰。
虽然安慰人这样的事,他并不擅长,但还是皱着眉头,将她一把抱在了自己怀里,手也放在她的肚子上轻柔的揉起来。
“这样会舒服点吗?”
燕诀用内力将手心烘热,慢慢的在她腹部转着。
夏娆是又羞,又慌张。
这个天杀的,最好别是她所想的那种结果,否则,否则……
否则还能怎么办?
夏娆不甘心的咬着牙,感受着燕诀手心的温热,胃里倒也的确不难受了,就是等待太医的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勇气去探自己的脉。
不多会儿,温太医就被请来了。
温太医来时,夏娆想自己爬到一边儿去,却被燕诀牢牢摁在了怀里,手还不停的抚着她的腹部。
温太医也是见多识广的,镇定着上了前,道:“还请姨娘伸手。”
夏娆伸出手来,还道:“许是今儿来时,受了凉气,才会引起胃部不适。又或许,是我晚上的时候,多吃了些肉,喝了不少汤……”
温太医看着极力往其他地方扯的夏娆,微微一笑,后腿一步朝燕诀行了礼:“回禀世子爷。”
夏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夏姨娘……”温太医故意一停顿。
夏娆恨死温太医了!
温太医瞧见她恨得错牙的模样,这才微微一笑:“夏姨娘已经怀孕了,孩儿还小,夏姨娘应该不会有早起呕吐的反应才是,想来的确如夏姨娘所说,今儿晚上,吃得太多了。”
一侧迎春是真的没忍住,捂着嘴都笑出了声。
夏娆瞧着温太医,咬牙:“我恨你。”
温太医知道她是开玩笑,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燕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要做爹了!
“赏。”燕诀闷闷一声,澜沧便立即招呼着院子里的人去张灯结彩传喜报了。
可夏娆却不似他这样的高兴,只提醒他道:“爷,现在秦王妃刚出事,就传出妾身身怀有孕的事,是不是不大好?”
燕珺儿心思敏感,若是自己怀孕的消息此时传出来,她势必会当做是挑衅,而皇帝说不定也会借此将燕诀当做对付秦王的利剑。
燕诀知道她一贯谨小慎微,见她担忧,便叫住了澜沧。
温太医会意,道:“夏姨娘身孕月份尚小,微臣医术浅薄,也有诊错脉的时候,今儿夏姨娘只是肠胃不适罢了。”
夏娆感激的看了看温太医。
等道温太医离开后,燕诀便什么公文也看不下去了,即便知道今天的夏娆跟昨天的没有什么两样,但他就是无法冷静下来,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了七八遍,才问澜沧:“做妾和妾生的孩子,当真那般不好吗?”
澜沧不知他怎么忽然问这个,只道:“后宅女子一多,少不得争风吃醋。妾只算半个主子,妾生的孩子虽也是府里的主子,可总矮了嫡出的一头,也不能称呼亲娘为娘,而得唤一声姨娘。”
燕诀心思略略沉了几分,朝夏娆的房间瞧了瞧,见她已然歇下了,心底便已是有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因为秦王妃忽然逝世的消息,秦王便奏请直接带着秦王妃的尸体回秦王府去了,自然,皇帝明里暗里说要处罚燕珺儿,却都被秦王给扛了下来。
回到秦王府,燕珺儿就发现总是儒雅温润的秦王,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燕珺儿上前安慰:“王爷,王妃她……”
燕珺儿话未说完,秦王的手便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秦王看似文雅,可这么多年,能让秦王妃服服帖帖,也并非全都凭着秦王的王爵身份,他的谋略,他的手段,都不知秦王妃高出多少倍去。
但秦王妃死了,秦王妃名下那几十万大军,就不可能安分了!
“王爷……”燕珺儿不断的去抓他的手,可等到她都快咽气了,秦王才冷淡的将她扔到了地上,还俯身轻轻抚着她的小脸,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给本王惹来的麻烦,本王一个秦王妃,换了一个蝼蚁一般的江郁,这都是你的好主意。”
燕珺儿被他这阴气沉沉的样子吓到了,嗓子不适的咳了两声,才嘶哑的道:“妾身不会放过燕诀的。”
“那你就赶紧动手。”秦王嘴角溢出丝冷笑来,垂眸轻抚着她细嫩的脖颈上,看着被自己掐出来的淤青,满是怜惜:“可怜了珺儿这细嫩肌肤,不过本王相信,你不会再次让本王失望的,对吗?”
燕珺儿应了声,秦王这才笑着起了身。
等秦王离开,燕珺儿才发觉自己的背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一片冷汗了。
丫环进屋来,瞧着她,担心道:“侧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王妃丧事办完,我们便入宫,求见太后。”
燕珺儿拳头死死握着,望着外面秦王已然走远的身影,咬紧了牙关!
秦王妃的死,皇帝自然也表示了慰问,但柔福出嫁的日子早已定了,所以秦王府还在办着丧事,皇帝这一头,已经喜庆的开始嫁女儿了。
柔福被送上花轿之前,问了皇帝一句话。
“父皇,母后当年,真的是病死的吗?”柔福问面前已然苍老的皇帝。
皇帝温和的眼睛稍稍一沉,微笑:“柔福是想念母后了?”
柔福见他避而不答,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女儿此行远嫁,恐怕再无归宁之期,就此拜别父皇,唯愿父皇长寿安康。”柔福轻轻说罢,跪下拜别。
原本没太大感触的皇帝,此刻看到她这般,心底的愧疚便涌了上来。
他当然还记得先皇后是怎么死的,是被他活活逼死的。
因为先皇后出身低微,后来他要争权夺位,没有许家的帮扶不行,只能逼死先皇后,迎娶如今的皇后。
所以他才会亲自抚养了柔福长大,只可惜,柔福在他眼底,终究抵不过这权势江山。
“只要北燕还在一日,蒙古便一日不敢刁难你。”皇帝亲自将柔福扶起,这番话发自内心,带着愧疚。
“女儿记住了。”
柔福记住了,记住了这个薄情狠心的父亲,此去,她便再无牵挂。
上了花轿,出了宫门,再出了城门,柔福的手里,捧着的是那日宫外飞来的风筝。
十年相思苦,终有团圆日。
柔福和亲蒙古,皇帝是派遣了凌北墨亲自带兵护送柔福一行到蒙古,举办婚礼。
可送亲的队伍才走了一天,当天晚上,就遭受了伏击。
“果真来了,秦王叔还当真是不死心。”
凌北墨一身利落骑马装,手执长剑,见到这西山下当真冒出大批的‘劫匪’时,才感慨南润亦的神机妙算。
杨忠早已带着人混在禁卫军中,见到已经有了动静,才上前道:“殿下,接下来咱们按计划行事!”
“一定要捉住活口。”凌北墨叮嘱。
杨忠会意,但杨忠跟凌北墨有一点想的不一样,那就是凌北墨要护柔福一条命,可他觉得,只有柔福死了,皇帝才会勃然大怒,才会除去秦王!
想到这一点,杨忠干脆没有知会凌北墨,直接带着人就往柔福的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