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请让小的们先给世子妃把脉吧。”跟来的几个大夫道。
燕诀这才侧开身来,看向了出现在这房中的范公公。
范公公知道燕诀必然是觉得,自己的到来肯定也与世子妃出事有关,立即躬身道:“奴才是来传旨的,皇上生病,急召世子妃入宫。”
“皇上既然生病,范公公怎可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燕诀寒声道。
范公公被他盯得脖颈发凉,可皇上那边也危在旦夕……
范公公硬着头皮,看向燕诀,道:“世子爷,皇上的圣旨,不论如何,奴才今儿都要带世子妃入宫。”
“好。”
燕诀直接应下。
范公公还以为燕诀到底是不敢跟皇权作对,可没想到下一秒,燕诀直接吩咐澜沧:“立即回王府,将此事告诉王爷。”
澜沧会意,立即应下就往外去了。
范公公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若是夏姨娘当真小产,她命怕是都得丢了大半条,入了宫又如何能给皇上瞧病?
这下倒好,自己还给皇上招惹了个麻烦。
就在范公公着急之时,那两个来探脉的大夫窃窃私语了一番,才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来,道:“回禀公公,夏姨娘她如今十分虚弱,且已有滑胎之像,如若不好生休息,只怕是这条命都会没了。”
“如此虚弱?”范公公也不是没见过后妃滑胎,虽然每次那些后妃们都会痛苦一阵,却也没见哪个丢了命的。
这两个大夫也不敢揽事上身,只道:“小的们才疏学浅,仅以自己的见识,确实如此。如若公公能请来太医的话,兴许会有旁的法子。”
范公公脸色紧绷,太医,这会儿他上哪儿寻太医去?京城最厉害的是温太医,温太医昨儿也不知怎么忽然从马车上摔下来闪着了腰,这会儿就是拿担架抬去宫里的。
但夏娆这儿,可是要命啊。
夏娆死了也就罢了,可夏娆这一死,看燕诀的意思,怕不是要直接造反了。
范公公不敢拿这么大的主意,况且如今秦王和众位皇子们还在虎视眈眈,他就更不能让燕诀这儿出纰漏了。
“既如此,那你们先好生伺候着世子妃。”范公公软了语气,回过身跟燕诀行了礼,才道:“世子爷,那奴才回宫请示一下皇上和太后娘娘,再做决断。”
“那就劳烦范公公了。”燕诀道。
范公公勉强一笑,这才赶紧带着人回宫去了。
但众臣们知道皇上忽染恶疾,肯定也不敢在楼府优哉游哉吃喜宴了,纷纷散了去写祈福的折子去了。
待众人走后,夏娆才敢稍稍掀开了眼皮。
瞧见房间里已经有侍女陆续打来了热水,要准备替她洗漱,她这才不得看着站在一旁冷的像块冰的燕诀,悄声道:“爷……”
夏娆这弱弱一声,听得燕诀的心也揪了起来。
“可是不适?”燕诀温柔问她。
夏娆从未见他这样温柔过,永远清清冷冷的桃花眼,此刻温柔的要溢出水来,近乎完美的脸上,也只有担忧。
夏娆眼皮颤了颤,悄悄拉着凑近的他,在他耳旁低声道:“妾身没事儿,但妾身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话落,夏娆便感觉燕诀身上一寒。
夏娆怕他责备自己擅做主张,语气立即娇怜了起来:“可妾身身上的血,都是妾身的,现在还很疼……”
燕诀是要气死了,气她连自己也瞒着也就罢了,还真敢弄伤了自己!
“世子爷,让奴婢们替世子妃清洗吧。”
楼府的侍女纷纷过来,道。
燕诀睨着这会儿娇柔可怜的夏娆,薄唇一抿,便脱了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裹起抱在了怀里,淡漠吩咐道:“去备马车,立即回王府。”
“可是……”
那些侍女还要再说,燕诀却是一个冷眼睨了过去:“世子妃全是因为你楼府的人才变得如此,我岂会还让她继续留在此处?告诉那宁氏母女,我若再看她们出现在我眼前,必叫她们碎尸万段!”
此时还在屋外恶毒盼望着夏娆小产的宁婉婉母女,顿时脸色一白。
听到燕诀的脚步声自屋子里出来,宁婉婉母女才慌忙往后躲去,可这侧的房子直接连着院墙,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一侧那一堆落满了秋叶的灌木。
母女两几乎是心灵相通的,齐齐跳了进去,不想着灌木从里种满了带尖刺的植物,母女两刚跳进去,又尖叫一声跳了出来。
可这一出来,就瞧见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燕诀。
母女两这只能牙关一咬,再次跳了回去。
燕诀这才黑着脸走了,连楼敬的面子也没给。
迎春看着宁婉婉母女傻气的样子,好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还是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的。
等到燕王府的人走了以后,楼敬也知道,不能再纵容着宁氏母女了。
“疼死了疼死了,还不赶紧来人伺候着!”
瞧见燕诀走了,宁婉婉才嚷了起来。
宁夫人也皱着眉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但脸上脖子上,都扎满了那小小的尖刺,疼得她稍微动一下都直叫唤。
府里的侍女立即要去伺候,楼敬却是沉声呵斥:“我看你们谁敢去伺候!”
众人怔住。
宁婉婉立即哭着跟楼敬道:“表叔,难不成你也嫌弃我们了不成?”
“嫌弃?”楼敬冷哼:“我看是你们嫌弃我的溪儿,看不上我们楼家,既然如此,我们这座小庙,也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
宁婉婉知道楼敬是生气了,也顾不得身上疼,连忙道:“表叔,我今儿没有欺负子溪,只是与她开个玩笑罢了,是这世子妃忽然跑过来逞强耍威风,与我们不相干啊。”
楼敬已经听她的鬼话听多了。若说以前,他还顾念着子溪自小没娘,族里的这些亲戚多少能照顾着些她,他才愿意让这些亲戚时不时来打秋风,周济些个,可现在,这些没脸没皮的蹬鼻子上脸,竟都踩到他的子溪头上了,这他岂能忍?
楼敬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管家,道:“立即把今儿所有来的亲眷全部都给我赶出府去,包袱行礼也全部都扔了,从此往后,这些人与我楼家再无相干!”
宁婉婉见他竟是如此绝情,赶忙看向了自己的娘亲。
宁夫人与楼敬也就是十分远的表亲,与他往来也不多,听他这样说,心底有些怯,只道:“我们都是一脉同宗的,若是你不认我们这些亲戚,往后族长发了话……”
“他若是敢放屁,我就把整个楼家的祠堂都掀了,还不给我滚出去?”楼敬骂她。
一想到自己温温柔柔的宝贝女儿,竟被她这么些腌臜货欺负,楼敬就不有脾气!
宁夫人被这样羞辱,脸都白了,可身上扎满了刺又难受,站在原地嗫嚅半晌,愣是没吐出一句像样的话来,等到楼府的下人们粗暴的将她们母女的行礼全部都扔了出去,她们这才不得不出去了。
宁婉婉站在楼府门口,看着一脸鄙夷将她东西扔出来的婆子,咬牙:“你们也别得意,不就是将军府么,有什么了不起!”她迟早也会嫁给世子爷,做备受宠爱的世子妃!
那婆子却是冷笑:“你们想要在这儿乞讨,那就站着吧,回头我就给你们拿点儿猪都不吃的剩饭来赏了你们。”
“你——!”
“你再指我试试!”婆子提着裙子就往下冲。
今儿小贝被踹了那一脚,她可是知道。小姐和小贝,待她们素来亲近,如今老爷终于发了话把这些东西撵走了,她可不会手软!
宁婉婉母女瞧见这婆子这么凶,赶忙后退了几步,见那婆子只是吓唬她们,看她们笑话,宁夫人这才不甘心的将地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宁婉婉则没吱声,等宁夫人收拾好东西,就冷哼一声带着她往秦王府去了。
燕珺儿可是答应过的,会做她的靠山!
这厢,走得极慢的马车里,夏娆给燕诀看了自己手腕上划开的一道口子,小心翼翼道:“当时情况紧急,没了旁的法子,只能这样……”
“疼不疼?”燕诀问她。
“不疼。”夏娆见他不生气,才笑道:“这都是小伤。”
燕诀眉心狠狠拧起,想起她来王府遭的那些罪,将她往怀里一揽,才沉沉道:“京中的事越来越不可捉摸了,接下来这几个月,你尽量不要出门了。”
“妾身明白。”
管他呢,先答应着。
夏娆心里想着,却在下一秒听燕诀道:“便是我死了,你也不能出燕王府。”
夏娆眸色微闪,他在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死?
可夏娆想是这么想,抬头瞧着唇角抿直成了一条线的燕诀,心思又沉了下来。
范公公入了宫后,立即去见了皇帝,但皇帝现在不断的呕血,昨儿还还是精神奕奕,今儿一头乌黑的头发都花白了。
太后坐在一侧,看着诸位太医们试遍了各种法子也不见效果,才看向范公公,道:“要你请的人呢?”
范公公将夏娆的情况说了,才道:“奴才特意回来请示皇上和太后,这世子妃,是不是使人抬入宫来。”
“抬进来……”
“不必了。”
太后想把夏娆弄进来,皇帝却先拒绝了。
范公公自然是听皇帝的,暗暗打量了眼面色不愉的太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等他离开,太后才走到皇帝床边,看着一夜之间憔悴苍老了的他,道:“皇帝还担心燕诀不听话不成?”
“他早就不听话了。”皇帝咳嗽着,捂着嘴的帕子又咳出了一手血:“而且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女子身上,朕也太无用了些。”
“如此说来,皇帝要早些将储位定下了。”太后道:“这一切,只怕也是储位之争惹出来的。”
皇帝一双眼睛变得阴鸷而嗜血。
很快,禁卫军统领宋扬便来了。
“皇上。”
“可查到了吗,这一次,到底是谁下的手?”皇帝寒声问。
宋扬看了看太后,皱皱眉,低下头来。
太后见着宋扬竟然在暗示事情跟自己有关,老脸一沉:“有什么只管说便是,哀家跟皇上乃是亲母子,难不成如今谁要害他,哀家不能知道吗?”
“是。”宋扬赶忙低下头,道:“微臣查到,这件事跟昨晚伺候皇上用膳的宫女有关,而这宫女,在十多年前,曾是秦王府的,后来秦王去了封地,她才阴差阳错的被调入宫来,伺候在了皇上身边。”
“秦王?”
皇帝惊愕之前,太后先眯起了眼睛。
秦王若是肯用这样的手段,早就用了,而且也不会留下线索还让宋扬查到。
皇帝此刻,却是信了。
不然为何今儿秦王府大婚,自己就恰好病倒?而且夏娆也是去了楼府,才忽然小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