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秦王此人如何。”燕诀头也没抬,只问她道。
“深藏不露。”夏娆答。
燕诀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也没格外说什么,只道:“再过三个月便是太后寿辰,皇上已经决定将太后从西山接回宫住一段时间。”
燕诀手里的笔停下,抬头看了看夏娆,目光凝重道:“秦王想收你为义女,到时候让你入宫陪侍太后。”
夏娆愕然,她虽想找个靠山,但秦王这明显是要拿她当棋子啊!虽然不知道伺候太后有什么风险,但看燕珺儿那古怪的脾气,她也觉得不靠谱了。
“你可愿意?”燕诀问她。
夏娆垂着眼眸,心中忐忑,面上却平静道:“若是爷让妾身去,妾身义不容辞。”
燕诀听她竟用义不容辞这样的词语,便知道她的心意了。
一想到她对于做秦王义女都能如此干脆的拒绝,燕诀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这里有湖州金墨和一副画,你拿去吧。”燕诀继续垂眸写自己的东西。
夏娆听着,却是开心起来!绝版的湖州金墨啊,那得值多少银子,就是拿去贿赂那些个文官,应该也十分方便吧。
还有画,会是哪位名家的画呢,之前燕王妃拿出来的那一副,少说也值千两了,燕诀的也应该……
嗯?
夏娆打开画轴,看着画上抓老鹰风筝笑的满面春风的少女,这不是她自己吗?所以这画,是燕诀自己画的?
燕诀看到她失望的样子,眼底藏着笑,却只冷淡问她:“不喜欢?”
“没有没有,妾身喜欢的紧,妾身谢爷的赏。”夏娆行礼。
燕诀瞥着她强撑着笑的样子,眼底笑意更甚。
“后日休沐,你该请的人,早些写了帖子去请,即是诚心邀请,便不可失了礼数。”燕诀提醒。
夏娆拿着那副画,暗自叹息着应下。
回到屋子,夏娆问了问燕朗的情况,得知他被文姨娘叫去后,又被燕王妃给叫走了,心底只替他默哀了一下,看样子秦王送来的那朵天山雪莲,他怕是碰也碰不着了。
王府后角门处。
文姨娘脸色十分难看,今儿被一群正室夫人拿腔捏调的羞辱也就罢了,偏偏本该是她找来的夏康,竟然跑去投靠了燕王妃!
“夏家真是一家子粗鄙无信之人!”江郁替她骂道。
文姨娘冷哼:“我迟早要让他一家知道后果,区区低贱商户,也敢如此猖狂,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嚣张几日。”
江郁跟着她骂了一阵,才苦着脸哽咽道:“姨娘,我什么时候能回王府,我实在是想您了,也挂念小公子,小公子现在被夏娆迷了心神,我若是再不叫醒他,他就完了。”
文姨娘瞧着都消瘦了的她,一阵怜惜,才安慰道:“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让朗儿答应的,但我要先拿到他手里那朵天山雪莲,有了天山雪莲,你的病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江郁总觉得文姨娘似乎对自己这个未来儿媳太好了,有时候那股怜爱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恶心,她一个正经嫡出小姐,可不想被她当成自家孩子。若不是因为燕朗,江郁早一脚将她踢开了。
“那我就等姨娘的好消息了。”江郁笑笑,这才走了。
等江郁离开后,文姨娘才神色阴沉了几分,往燕王的院子去了。
当晚,燕王妃就听说燕王歇在了文姨娘院里,气的燕王妃晚饭都没怎么吃。
夏娆听说的时候倒是不意外,燕王跟文姨娘在边塞共同生活十几年,没有半点感情肯定是假的,何况文姨娘还生的那般貌美如花。
迎春服侍了夏娆洗漱更衣,便退下去了。
夏娆刚要睡的时候,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燕诀便过来了。
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灭了,燕诀没有点灯,兀自过来,抱着夏娆就睡了。
夏娆倒也习惯了跟他一个被窝,她手脚容易冷,但他身上却很暖和。
夏娆见他没有攻城略地的想法,干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睡下了。
隔日一早,阿蛮就去聂府和楼府下了帖子,她们都高兴的应下了,等阿蛮回来,顺便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张妈妈说,好几位夫人吃了咱们的药膳后,都推荐了其他的夫人小姐们来,说是效果很好,让您不必担心。”阿蛮回道。
夏娆听着,心情愈发好了起来。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她再想法子让燕诀放她走。
但看现在的样子,燕诀似乎不会轻易放人……
夏娆想到什么般,微微眯起眼睛,跟阿蛮道:“你下次出去,再吩咐张妈妈,招两个小厮,最好是家里没有牵累且忠厚可靠的,这两个人不急着要,但最好能有。”
阿蛮知道夏娆是要培养人手了,点点头:“这事儿奴婢擅长,也会帮着姨娘一起的。”
“秦王此番怕是要住到太后寿宴以后再走,这段时间你要万分小心些!”夏娆提醒她。
阿蛮紧着小脸,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燕诀休沐的这日,燕朗一早就来了,还可劲儿的打听楼子溪是不是也会去,殊不知楼子溪现在已经愉快的准备出门了。
离开时,楼敬本打算亲自送楼子溪到燕诀的别院,却临时接到杨忠的消息,只得派了自己的心腹跟着。
宁婉婉是真厚着脸皮强行跟着楼子溪上的马车,在知道楼敬打算把她送走后她就决定了,一定要抓住所有的机会,牺牲掉楼子溪都可以,她一定要留在京城,嫁给燕诀!
小贝都只能对她的厚脸皮撇撇嘴,楼子溪也无法,只得跟她一道坐着马车出来了。
但没想到马车刚出城,就被一群黑衣人给劫持了下来,车夫瞬间就被杀了。
“啊——!”
宁婉婉看到溅在车帘上的鲜血,疯了一般的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马儿因此受惊,忽然就载着她和楼子溪,疯狂的往前飞驰而去。
第70章 结发为夫妻
马车已经偏离官道,路面也变得颠簸起来。
宁婉婉疯了似的哭叫着,反倒是平素看着娇娇柔柔的楼子溪镇定的紧抓着马车边缘,小心盯着外面,安抚她:“姐姐别急,我们看着前头有水、或是柔软青草的地方跳下去,就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宁婉婉看不到侍卫追来,只能死死抓紧楼子溪的手问。
“嗯。”楼子溪坚定的朝她点点头。
宁婉婉见她这般,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
二人紧张的看着外头,直到靠近楼子溪的一侧前方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水坑,宁婉婉便擒着楼子溪的手狠声道:“子溪,对不起了!”
说罢,她将楼子溪猛地往马车内一推,便纵身跳了下去。
噗呲的一声,她顺利滚入那水坑里,既没摔断胳膊也没摔断腿,但还载着楼子溪的马车,却直直朝着前面那块大石头撞了过去。
宁婉婉知道,马车一旦撞上,楼子溪怕就活不下来了,这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想,若是楼子溪死了,悲痛欲绝的楼敬会不会拿她做楼子溪的替身,像疼爱楼子溪一般将自己捧在掌心里。
可就是那瞬息之间,一道青色的人影凌空而来,踩着宁婉婉刚从那坑里探出来的头,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那马车,在马车砰的一声撞上那大石头之间,抱着楼子溪飞出来了。
楼子溪小脸惨白着,方才这一瞬,她早就吓得手脚都僵住了,直到被来人抱起。
她被他抱着慢慢落下,还以为是在做梦。
男人只邪魅的勾起了唇角,浅笑问她:“溪儿,你没事吧?”
楼子溪被他放稳在地上,许久才回过神来,这个人,竟是赖在她楼府罩房里混吃混喝的云染!
“你怎么在……”
楼子溪颤着声还没问完,燕诀的护卫便已经赶来了。
燕诀的马车停下,夏娆从马车里跳了出来,跑到楼子溪身边,看着她苍白着的不停颤抖着的身子,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已经没事了。”
“夏姨娘……”楼子溪看到夏娆,便抱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云染有些可惜,原本楼子溪该抱着他哭的。
楼子溪哭了哭,想起先前跳了马车的宁婉婉,问道:“夏姨娘,你们可瞧见我表姐了?”
“我来的时候瞧见了,她正在一个泥坑里泡澡呢。”云染摸了摸下巴,奇怪的问楼子溪:“她那是什么爱好?”
“泥坑?”澜沧挑挑眉:“这附近可没什么泥坑,只有专门埋马粪的坑。”
云染脸色僵住,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踩在宁婉婉那滑溜溜头上的一脚。
澜沧故意问云染:“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
刚说完,就有人来回禀,说宁婉婉已经被人拉起来了,不过她的哭声可谓嘹亮,在这儿云染都听到了,这让他更加无法摆脱回忆那滑溜溜的一脚。
青云过来时,面色有些凝重,瞥了眼脸色古怪的云染,跟燕诀道:“爷,那些黑衣人一见我们来,便都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奴才方才查过,他们身上干净的很,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那将军府的护卫们呢?”楼子溪忙问。
“楼小姐放心,只是受了伤,没人死。”青云说着,楼府的人便来请罪了。
楼子溪当然不会责备他们,只打发了他们回去休息,留下了哭得死去活来的小贝。
小贝抽抽鼻子,哽咽:“小姐,会是谁要害您啊?”
楼子溪也不知道。
夏娆看向燕诀,燕诀只道:“你们先去别院,此事我会派人告知楼将军。”
有燕诀这句话,楼子溪便安心了。
这里已经距离燕诀的别院不远了,楼子溪不敢再坐马车,夏娆便要陪着她一路走过去,谁想燕诀也不打算坐马车了,拉着夏娆一起走在了前头。
云染是自己凑上来的,跟在楼子溪身侧,温柔道:“溪儿,要不要我为你吹奏一曲?”
楼子溪看了看他,想着方才贴在他胸口被他保护的样子,小脸微微红了些,但她也早就知道了云染的真面目。
“多谢公子,但不必了。”楼子溪拒绝道。
“为何,溪儿是嫌弃我笛声难听?”云染黯然的问。
楼子溪想了想,干脆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他:“公子不必在我心上费心思了,你方才救我,就当是我们两清了。我不会再怪你当初戏耍于我,但现在我也不想与你说话,我的心和感情,以后只会留给我的夫君。”
云染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
楼子溪见他无话,袖子里的手稍稍紧了些,才抿着嘴角跟着往前走了。
云染没有跟上来。
楼子溪进了燕诀的别院,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不见他的踪影,这才黯然的垂下眼眸准备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