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这厢刚进了院子,就听到了悠扬的笛声传来。
“小姐,那儿。”小贝指着前头那屋顶上长身玉立的云染,道。
楼子溪抬头,云染也朝她看来,笑容染上眼眸,伴着笛声,在春日的阳光下,就好似和煦的风吹过了心田。
夏娆看着对于云染居然只字不提的燕诀,奇怪极了:“爷觉得这位云公子如何?”
“并非良配。”燕诀淡淡道。
“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夏娆问他。
“嗯。”燕诀淡淡应了声,吩咐澜沧去马厩将给夏娆准备的温和小母马牵来,才跟青云道:“去一趟秦王府,便说小郡王找到了。” 青云似乎不大认同燕诀这个决定,提醒道:“爷,这件事是不是从长计议?”
燕诀冷淡看眼青云,吩咐夏娆带走楼子溪,便转身往书房的一侧而去。
夏娆还无法消化‘小郡王’这个消息,小郡王是谁?云染那个浪荡子?
想到这儿,夏娆立即便去拉走了楼子溪。
云染停下笛声,看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愉快的将长笛一转,便要离开,却见燕诀的护卫已经在他身后等着了。
“爷在书房等公子。”
云染挑眉:“我跟燕世子又无交情。”
“爷说,小郡王若是不去,便由奴才们绑过去。”护卫淡定道。
云染一听‘小郡王’三个字,就知道坏事了。
楼子溪跟着夏娆一路出来,脸上的红色才算褪去了一些,等终于在临湖边的绿荫道下停下了,楼子溪才道:“夏姨娘,你觉得这个云公子,是不是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有一点儿。”夏娆点头。但如若他真是秦王唯一的独子,当今的小郡王,那以他的身份,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何必扮做风流浪子到处沾花惹草?可见此人内心藏着事儿。
“那……”楼子溪揉着手里的帕子,羞涩的问:“姨娘觉得若是让他入赘将军府,怎么样?”
“小姐,您还真考虑了这个啊。”小贝诧异。
楼子溪只望着夏娆,夏娆觉得头大。若是在知道云染真实身份之前,这个计划当然可以啊,只要楼子溪高兴。
“子溪,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吊一棵树?”夏娆劝她。
刚劝完,就听到燕朗愉快的声音传来了。
“夏姨娘,子溪!”
几人齐齐看去,就见燕朗抱着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的夏嘉宁飞快的跑了过来,跟在后面一起跑来的,还有京兆府的小小姐聂茹苏。
今儿是燕朗主动请缨去接他们二人的,看这状态,三个人已经玩了一路了。
“你看……”夏娆想介绍一下燕朗,就见燕朗微微喘着气,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瞧着楼子溪:“子溪,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见到我害羞了。”
夏娆喉咙一哏,跟楼子溪道:“这世上的歪脖子树还是挺多的,你可以多试试,一棵两棵的,就别放在心上了。”
“什么歪脖子树,这府里有歪脖子树吗?我怎么没瞧见?”燕朗说着,还回头瞧瞧聂茹苏。
聂茹苏眼睛眨巴眨,也跟着笑着摇头。
夏娆扶额。
她接过朝她伸手的夏嘉宁,见他身后不远,竟还跟着于嬷嬷,忍不住问燕朗:“于嬷嬷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因为上次的事。”燕朗道:“长公主说,这次不论如何,都要让于嬷嬷跟着。”
“也好。”夏娆揉揉夏嘉宁的头,夏嘉宁便软糯糯的贴在她怀里道:“宁宁想姐姐。”
“姐姐也想宁宁了。”夏娆轻轻拥着他,瞧见于嬷嬷已经走近了,才松开夏嘉宁,跟聂茹苏道:“这个院子很大,没有外人,你们去玩吧。”
聂茹苏心里通透,听夏娆这么说,便上前来道:“嘉宁,我们去玩吧。”
夏嘉宁舍不得离开夏娆,可他也喜欢聂茹苏,很快就把手交给了聂茹苏,跟她一起笑闹着跑去玩了。
等夏嘉宁走了,夏娆才起身朝于嬷嬷行了一礼。
“姨娘客气了,奴婢担当不起。”于嬷嬷浅笑着还了礼。
夏娆只是微笑:“让嬷嬷费心照顾宁宁,我这个做姐姐的必要道谢的。等过段时候,妾身还要去公主府,谢谢长公主。”
于嬷嬷笑看着夏娆,她这是在宣誓对夏嘉宁的主权吗?的确,今儿长公主让她一定要跟来时,她便察觉到,长公主是真的将夏嘉宁当故去儿子的事了,但她想,夏嘉宁跟在长公主身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小公子要走远了,奴婢先告辞。”于嬷嬷笑着朝夏娆微微躬身,便提步走了。
待她走后,夏娆才拧了下眉头。
“夏姨娘,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我教你。”燕朗没察觉异常,放他出来玩,就似脱了缰的野马,径直拉着夏娆学骑马了。
学了半天,夏娆就基本掌握到要诀了,驾着那匹温顺的小母马在别院外的林子里跑也不会害怕了。
燕诀似乎中途有事,带着云染一起离开了。
楼敬在听说楼子溪出事后,也放下手里的事,很快赶了来将她给带走了。
夏娆看着趴在马背上垂着四肢、无聊到要睡着的燕朗,眼神一闪,道:“要不要去城里买云桂坊的点心?”
“现在?”
“对啊,我们驾着马,去去就回来。”夏娆道。
燕朗蠢蠢欲动,可又担心不安全。
夏娆笑着扯过一旁的帷纱帽戴上,道:“放心,没人认出咱们,不会有事的。”难得出来,她正好去元宝药铺瞧瞧那药膳做得怎么样。
说罢,夏娆驾着马就往前去了。
燕朗忍不住回头瞧了瞧,见澜沧还未发现,也干脆一咬牙跟着夏娆飞奔而去。
今儿太阳好,京城自然格外热闹。
夏娆入了城后,就下马牵着马儿走,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人。
“他燕诀算个什么东西,爷家里养的狗都比他像个男人。”
快到云桂坊不远,就听得有人骂了起来。
夏娆脚步一停,抬起头去。那站在二楼窗边口吐芬芳的人,不正是那不争气的沈易奇,还能有谁?
但夏娆想了想,不能惹事。
便摁住要进去挑事的燕朗往前走了。
“你们都给我等着,还有那劳什子的夏姨娘,成日在外搞破鞋,都不知给燕诀戴了几顶绿帽子了,什么世子爷,我呸。”
“那小狐狸精的滋味,爷可是尝过呢,啧啧……”
沈易奇越发的放肆了,周围似乎也无人敢劝。
燕朗气得几乎要爆炸,却看着身边越发沉默的夏娆,忍不住道;“夏姨娘,这你都不生气吗!”
“生气有什么用。”夏娆瞧见前面的小摊儿,眼睛一亮,将马交给了燕朗牵着,就上前去了。
等到过了午时,沈易奇才喝得醉醺醺的出来。
自从镇北侯府出事后,沈易奇身边那些个狐朋狗友就都不见了,今儿出来喝酒,也就金府派了个小厮跟着。
沈易奇醉醺醺的要往家里去,却见前头一道倩影独自晃过。
他皱皱眉:“那不是夏娆吗?”
他脚步虚晃了两下,瞧见那倩影又独自走进了一侧的巷子里,嘴角一扬:“她跑出来幽会情郎吗?果真是个狐狸精,看小爷我不抓她个现行!”
说着,就跌跌撞撞往那巷子里跑了去。
金府的小厮连忙要跟上,却忽的有人骑着马从后头撞了过来,吓得他赶忙躲开了去,再转眼,就不见沈易奇踪影了。
沈易奇这儿刚进巷子,就被人麻布袋一罩头,人便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燕朗可劲儿的揍这王八羔子,揍得沈易奇没动静了,燕朗才看向一侧过来的夏娆,嘘声问她:“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挣点银子买点心。”夏娆掂了掂刚去路边买来的东西,嘴角冷淡勾了起来,问燕朗:“小公子应该知道,京城里最有名的红楼是哪个?”
燕朗一听她说这个,差点被口水呛到:“姨娘,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能去啊。”
“放心,你我都不去,我们只是去谈笔生意,挣点儿小钱。”夏娆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抖落来,一套粉色的漂亮裙子。
沈易奇身材偏瘦,骨架也小,娇生惯养出来的,自然肌肤也白皙细腻,加上压根儿没长两根胡子,如今裙子一穿,妆容一描,若不是被燕朗打得鼻青脸肿,恐怕燕朗都要误以为他是个女子了。
醉红楼的老鸨子见着被拖过来的他时,眉开眼笑的开了个五十两的价格。她们做这行生意的,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次带来的人不一般,可那又怎么样,她们这醉红楼背后靠着的,可也是大主儿。且进了她们这楼的,就没有一个能走出去的!
夏娆就喜欢这老鸨子的狠劲儿,微笑:“我们只要五两银子,不过今儿你得让他服侍一个特别的人。”
“姑娘且说,想让她服侍谁?”老鸨子腰肢一扭,笑眯眯问。
夏娆也跟着弯起了眼眸。
五两银子不多,但也够买不少的点心了。
回去的路上,夏娆骑着小母马,将腌制的梅干扔嘴里,瞧见燕朗酸的打了个颤,才笑弯了眼睛。
两个人优哉游哉回到别院,刚回来,就看到别院门口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这好像是宫里来的马车。”燕朗刚说了句,燕诀就从别院里头出来了。
燕朗忙去藏买回来的点心,但夏娆看着跟在燕诀身侧那位又瘦又高一脸假笑盯着她的太监,就知道燕诀也来不及罚她们乱跑了。
“随我入宫。”燕诀看着夏娆说了句,就径直上了这马车。
夏娆应下,只觉得这太监阴恻恻盯着自己的目光瘆得慌,就立即跟了上去。
到了马车里,便听燕诀道:“宸皇贵妃昨日下午起,便觉身体不适,温太医开了药,却始终不见好,直到方才,皇贵妃忽然吐血晕倒,晕倒前,宣召要你入宫。”
燕诀简单解释了发生的事,夏娆听得眉心直跳,看样子,宫里必定是腥风血雨了。
燕诀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凝重,安抚道:“你去后,能治就治,不能治也无妨。”
“妾身明白。”
夏娆虽是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担忧。若是宸皇贵妃是因为得罪了人才被害的,那自己救了她,岂非得罪了给她下毒的人?
但若是不救,她又于心不忍。
就在她纠结之时,燕诀已经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他很镇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夏娆见状,也跟着安心下来。
很快,二人入了皇宫,几乎没有通传,就直接进到了宸皇贵妃的宫里,只是在见到宸皇贵妃之前,有一个宫女来给燕诀行了礼,并说了个名字——淑妃。
淑妃正是自尽的那位镇北侯的唯一妹妹,在后宫曾也得宠过,但年老色衰以后,皇帝几乎不再愿意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