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不过夫人今儿来,可是父亲在牢里出了事?”夏娆使人奉了茶来,瞧见聂茹苏拘束的时不时瞥着一侧放着的点心,笑着吩咐迎春:“你带聂小姐去隔间玩吧,正好小厨房做了不少点心,你们一起拿下去吃吧。”
迎春笑着应下,牵着聂茹苏就出去了。
聂夫人瞧见屋子里没外人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是夏老爷今儿呈了一份口供上来。老爷上午办差去了,不在府衙,是录了口供的师爷来告诉我的,说夏老爷的口供里,将世子爷牵扯了进去。”
夏娆眉心微拧,这个蠢货,还真是又蠢又坏,牵扯上燕诀,以为就能逃过一劫了么,那不过是遂了教唆他拉燕诀下水的人的意罢了。
“他怎么说?”夏娆问。
“他说,下令让他去杀人的,是世子爷。这件事,他也是秘密替世子爷办的,还说那一家人原本上京不是要状告他,而是要状告世子爷搜强占民田,还打算强占他家的女儿。”聂夫人说着,自己都觉得怕。
那一家人活生生的性命,可都没了,到头来,夏康竟然连半点愧疚没有,还能如此空口无凭说谎话。
“不过我也不懂其中蹊跷,才想着赶紧来告诉你。”聂夫人试探着问她;“夏姨娘,虽然老爷铁面无私,我也帮不上太多忙,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嘱咐那些个衙役们,平素多关照些夏老爷。”
“不必了。”夏娆听出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坚定地道:“若是聂大人手里已经铁证如山,证明是我父亲杀害了无辜的一家子性命,那按照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止是我,燕王府也绝不会有半点的怨言。”
聂夫人听着她这番话,终于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因为这件事而令夏娆不高兴了。毕竟夏娆救了老夫人,按理说,老爷就是不要这颗脑袋,也该报此大恩的。
夏娆又与聂夫人说了会儿话,才送她走了。
等她走后,夏娆立即就叫澜沧去传消息给燕诀了。
可燕诀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午都没消息,夏娆担心夏康这不要脸的还能想出更阴损的招儿,寻了澜沧来,道:“我现在要出府一趟……”
“世子爷吩咐,没他在,您不许出府半步。”
“那好,这件事儿你替我去办。”夏娆道。
澜沧看着她黑黝黝的眼珠子深深盯着自己,总觉得自己好似不知不觉就落入了她的陷阱一般。。
不多会儿,澜沧听她说完以后,都讶异的挑起了眉头,也不敢放任不管,这才飞快出了府门,往外而去了。
等澜沧离开后,夏娆也没闲着,立即写了信送去了柔福长公主府。
此时长公主府内。
于嬷嬷哄着玩了一天的夏嘉宁睡下了,瞧见这自从夏嘉宁来后,整个人都养得丰腴了些的柔福长公主,道:“夏姨娘是不是又说要见宁宁了?”
柔福看完夏娆的信,眸色凝了凝,直接吩咐于妈妈:“去伺候笔墨来。”
“公主要回信?”
“我要见父皇。”柔福道。
于嬷嬷怔了怔,自从驸马和小公子死后,公主许久都不曾踏出公主府了,更别说见将她推上这条路的皇上。
“公主,可是夏姨娘那儿遇上了解决不了的事情?”
“算是吧,毕竟是她父亲,她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柔福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夏嘉宁,满心的怜爱:“而且我也不想这件事牵扯到宁宁。”
于嬷嬷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应下。
柔福的信很快就送到了皇宫里,皇帝见到她忽然来信时,沉默了许久,才终于道:“让公主明日过来吧。”
“是。”范公公看皇帝面色凝重,劝道:“皇上,公主肯来见您,就是放下当年的芥蒂了,您该高兴才是。”
“高兴?”皇帝干干的笑了两声,想了想,又将柔福的信看了一遍,才道:“朕对不起这个女儿,如今又要再对不起她一次,她此时原谅朕,不是往朕的心上插了一把刀子吗?”
范公公连忙道:“公主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怎么会这样做呢?”
皇帝轻轻叹着:“朕自然知道她是无心的,而今太后的决定,她还不知道,朕只是自己难过去心里这道坎。都说朕无情,可朕的难处,谁又能体谅。”
范公公放轻了声音,面露哽咽之态:“谁让您是咱们北燕的支柱呢,奴才没读过几本书,却知道一句老话,‘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能者多劳,咱们都是没您的本事,这才在您的荫蔽之下得以乘凉呢。”
皇帝闻言,笑起来,啐他:“就你一张嘴厉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奴才这都是肺腑之言,奴才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勤劳为民,居功至伟,旁人瞧不见所以编排那些个话,奴才可是真真切切看在眼底的。”范公公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一副心疼至极的模样。
皇帝笑着看了看他,心底自然也好受了些:“亏得朕身边还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得了,给柔福传话去吧。”
“是。”范公公这才应下出去了。
等他走了,皇帝的脸又沉了沉,回头就那样远远睨着柔福的信,皱起了眉头。
到了晚上,燕诀才从秦王府出来了。
澜沧听夏娆的吩咐,去办完她交代的事后,就来这儿等燕诀了,不过燕诀才掀开帘子准备上马车,又瞬间将车帘拉上了。
“爷,怎么了?”澜沧问。
“马车无人看守吗?”燕诀寒声质问。
守着马车的护卫这才忙上前道:“回禀爷,马车到王府后,便送去了王府的马厩,是由王府的人看着的,奴才们刚才才牵了马车出来。”
燕诀回过头去,秦王府的管家正好出来,了然般朝燕诀行了礼,浅笑:“这是王爷送给世子爷的礼物,世子爷只管收下,王爷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燕诀当然知道,秦王这是在给他下马威。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秦王当真是半点不马虎。
澜沧还想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得马车里忽的传来了一声娇柔妩媚的嘤咛。
澜沧背脊寒毛一窜,瞬间反应过来,方才爷掀开车帘时,那一闪而过白花花的是什么了。
“爷,奴才立即给您寻别的马车来。”澜沧道。
但澜沧才说完,燕诀紧紧抓着马车的手一用力,马车瞬间四分五裂,里头那娇滴滴的白玉美人,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坐在了破碎的废墟堆里。
燕诀看了眼那管家,漠然道:“王爷的美意,微臣心领了,不过劳烦记得提醒王爷,不要再弄脏了微臣的东西。”
管家眼神微微闪了下,看着燕诀阴冷的模样,这才浅笑着应下了。
澜沧抿着嘴沉沉跟在燕诀身边,便是他,都没想到秦王会把人直接塞燕诀马车里。
不过才走了一段,更不要脸的人又贴上来了。
第82章 多行不义夏天真
夏天真忽然出现的时候,澜沧便立时警惕起来。
可他不是已经派人盯着这夏天真了么,怎么她出现在这里,他的人竟没提前来通知?难不成是出事了么?
“真儿见过姐夫。”
夏天真脆生生的唤了声。
今儿她穿着条浅紫色的掐腰束袖长裙,袖口绑着粉白色的绸带,脖颈上挂着一个银制的漂亮项圈。眼眸漆黑明亮,透着少女的纯真,尤其是这笑起来露出甜甜小酒窝的模样,更是叫人没有防备心。
但燕诀不同,只要是个女人,他都一视同仁的防备,除了夏娆。
燕诀脚步都没停,越过她就走了。
夏天真还是头一次被男人这样忽视,贝齿微微咬着红唇,跟上来道:“姐夫,你怎么不理真儿呀,真儿是特地来见你的。”
夏天真跟在他身边,心也扑通扑通在跳着。
她以前还嘲讽夏娆,如今却只羡慕她,竟然能得世子爷的宠爱,世子爷这般的人物,就犹如天神一般,让她仰望。
夏天真绯红着脸,见他不搭理自己,便悄悄的将手朝燕诀的手伸过去。
谁知才碰到他的衣襟,燕诀便反手一掌,打得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漂亮的紫色衣衫都被地上的石头刮破了。
“姐夫,真儿做错了什么吗?”夏天真忍住尴尬,眼底含着泪盈盈望着燕诀。
燕诀方才其实是下意识的一掌罢了,倒没想过这样对她。
但想了想,也懒得解释:“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姐夫就不想知道娆儿姐姐的秘密吗?”夏天真朝他喊。
燕诀脚步微微一顿,才淡漠看向了她:“她的秘密,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可若是我不说,姐夫永远也不会知道,姐姐她曾深爱过另一个男人,并且为那个男人许下诺言,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夏天真道。
燕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看她眼睛里那迫不及待的算计,就明白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燕诀看了眼澜沧:“把她给我扔远些,下次若出现在我面前,我便拿你是问。”
说罢,新的马车刚好过来了,燕诀便径直上车走了。
夏天真没想到燕诀连被戴了绿帽子都不在乎,只咬了咬牙,又看向已经走到了面前来的澜沧,委屈咬着唇,凄凄道:“姐夫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他,不要被娆儿姐姐的外表欺骗了,我对姐夫是真心……”
“二小姐,你的那点儿手段,在爷眼里,完全不够看,你也别装了。”澜沧好笑的看她。
夏天真面色一滞。
澜沧看她还不算太蠢,道:“你回去吧,往后别往爷跟前闯就是了。”
告诫完,澜沧就走了,丝毫不知道夏天真的心已经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夏天真从地上爬起来,瞧见破了的衣裳,眼神一暗,抬手,便狠狠撕扯了一块下来。
“姐夫,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跟你一样,只喜欢夏娆,不喜欢我的南润亦,可是被我杀了哦。
夏天真阴冷冷的又扯下自己的发簪,将发髻也弄乱了,又狠狠往自己的脖子上抓出三道血淋淋的口子来,才甜美的笑看着燕诀离开的方向,转身就往京兆府去了。
是夜,夏天真状告燕诀当街轻薄强辱于他的事,就顺着夜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燕王妃都不信。
燕诀若是他要轻薄夏天真,有成千上万种办法让她闭嘴,怎么还会让她告到京兆府去?
燕王妃嗤笑了声,就要去安排燕珺儿出嫁的事,虽然才刚定下日子,可三媒六礼是一样不能少。
“王妃,四小姐回来了,说想见您。”
正说着,外面便来人传了话。
燕王妃不大想见燕珺儿,上次的事闹得不愉快后,她心底对这个女儿的芥蒂也越来越深。
“她迎太后回京辛苦了,让她先去歇着,有什么迟些再说吧。”燕王妃不耐烦道。
可门帘一挑,燕珺儿已经是自己走了进来。
今儿的燕珺儿与寻常明显不同,她不再穿燕王妃让人给她做的那些青色或是红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乌色绣银色暗纹的长裙。
黑而呈青的颜色,异常的压抑,偏生落在她的高挑的身子上,带着股不怒自威的高贵。
她的脸上也不再伪装着温和,清清冷冷的眼眸一扫,饶是秦妈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尤其是她如今的妆容,不至于浓艳,却也半点不素淡,将她更偏清冷凌厉的五官都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