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公子你有什么事想问,但说无妨。阿林一定知无不言。”
见她不想说,也不像遭了什么委屈,姚星潼便没再追问,转而问她顾栾的事:“你跟了小姐这么久,知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
“公子可是要送小姐礼物?”提到顾栾,阿林脸上的娇羞褪去,神色认真起来。
“嗯。她今日好像不太高兴,想送些她喜欢的玩意儿,讨个欢心。”
阿林歪头思索一阵儿。其实她也不甚了解顾栾。说是从小服侍到大,可府中没几个人能真正近顾栾的身。顾栾平日大大咧咧,从不苛待下人,很好接近的样子,其他府里的丫头们都羡慕他们这些在郡府里当差的。
但只有真正在郡府服饰的人才清楚,顾栾跟所有人都有一层墙。她没有闺中密友,没有心腹丫鬟,谁也不知道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下,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阿林便顺着顾栾平日爱玩的想:“兴许是……刀?或者是剑?”
姚星潼扶额。
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凶器。她送一把凶器求和,顾栾兴许顺手就抄起来把她给捅了。
不过这倒给了姚星潼一点启发。
她谢过阿林,回屋翻出一把空白的绣扇,用浅色丝线快速勾勒出一柄宝剑的轮廓。
不能送真的,送个假的总不会错。
解决掉这个大问题,姚星潼长舒一口气。方才不知道去哪儿溜号的困意袭来,她抬手伸懒腰,吹熄屋内油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躺回床上。
脑袋忽然被硬硬的东西搁了一下。
姚星潼顺手摸去,从枕头里掏出李氏给她秘制的假二弟。
这几日在郡府没什么人管她,她差点忘了这只至关重要的木头鸡了。
假二弟长一尺,儿臂粗细,圆柱体,头部是稍大的突起。沉木制成,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尾端三个搭扣能扣在里衣上帮助固定。为了保证使用手感真实,李氏还给她熬了一大罐桃胶,用之前涂厚厚一层桃胶,等桃胶完全黏附在柱/体上,再抹一层香膏做润/滑。
这样做出来的,与真的无异。
姚星潼盯着看了会儿,绯红一点点爬上双颊。贝齿轻轻咬住下唇,额角沁出一层薄汗。
她默默掀起被子,手里带着木头鸡一点点下滑,将搭扣扣在腰间,开始做晋江不让描写的事情。
在实战之前,总得先试试东西趁不趁手。
大概过了一刻钟,差不多到李氏嘱咐她该泄了的时刻,姚星潼的手也酸了。她慢吞吞取下搭扣,把木头鸡贴着里衣挪到枕旁,将它放回枕套里。
她竟然真做了这样的事。
姚星潼满面飘红。因为羞耻,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她低低呜咽一声,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缩成一只虾米,呼吸逐渐由急促变得绵长。
***
阿林在耳房门口,脑袋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郡府家的规矩,需得有一个人守夜,防止出现意外。
想不到,未来姑爷竟是这种人……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白天看到的东西,顺便抬头往姚星潼的窗户上瞄了眼。
只一眼,方才还困得两眼迷离的阿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
她慌忙冲进耳房,把睡得流口水的小芮晃醒。
“赶紧的,快起来,你看姑爷在做什么!”
小芮半闭着眼跟她到姚星潼窗外,只消一眼,无比清醒。
因为只有床头一盏夜灯,光线过来,纸糊的窗格上映出屋内的景象。
通过影子,她们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在做晋江不让描写的事情。
两人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同时联想到白日整理床铺时在姚星潼枕下无意间发现的东西。
姚星潼每日都很勤快地自己整理床铺,不用她们动手。今日她们在屋内扫地时互相呛嘴打闹,不小心摔倒扯歪了床单,把枕头带下来了,才摸到姚星潼藏在枕套里的东西。
两人震惊过后,自然而然以为那是画儿上用来“双龙戏珠”的第二条“龙”。
所谓人不可貌相。清瘦秀气的姑爷,居然偷偷私藏这种玩意,玩儿这么大。
所以今天姚星潼从外面回来,两人看过去的眼神都变了。
怕姚星潼听见,小芮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这么晚了,姑爷还在……手动解决呢。”
“兴许是今日见了小姐,把姑爷勾燥了。跟你说,方才姑爷叫我出去,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寂寞了想找我……”那个词阿林没好意思说出口,“结果是问我和小姐有关的。”
“你也莫要紧张。虽然夫人吩咐我们婚后要替小姐承欢,但婚礼不过是个形式。姑爷现已住在咱们府上,想同我们做那档子事,婚前婚后不是一样么。”
“你说的有理。不过,咱们爬姑爷的床,小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阿林没有小芮放得开,想到男女之事总会脸红。
“咱们又不是自愿的。那是老夫人的指令,小姐肯定知晓。委身于姑爷,也不算委屈了哈。”
“我可没说委屈。”
两人在窗下悄声说话,两双眼睛倒死死盯住窗上的影子。
一刻钟后,立着的东西慢慢倒了下去。床上人保持躺的姿势,手在身上摩擦着。
“啊,姑爷抹到里衣上了……”
第6章 . ⑥道歉礼 女子有错么?
姚星潼很费解,近几日她刚一起床,小芮阿林就着急忙慌过来要洗她夜间穿的里衣。
现在是初冬,夜间很凉,根本不会出汗,没必要天天洗。何况打上来洗衣的井水凉冰冰,每次洗完后,两丫头的手都通红。
问她们,两人都支支吾吾,抱了衣服转头就跑。
她不禁陷入自我怀疑,难不成是她以前太邋遢了?富贵人家的里衣都是一天一换?
她做不了主,只能入乡随俗,由她们去。
在妩乐楼打流氓一事,到底传到了顾连成耳朵里。想来这种事顾栾干过不少,顾连成已经习惯。他甚至没叫姚星潼过去问问情况,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
转眼,到了婚礼前夜。
从她入府开始,郡府上下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各项事宜。
灯笼位置上下不能偏差超过一寸,红毯要最厚最新的,花轿要最结实最美观的,牵红的绸缎要用颜色最亮质地最好的……
这场入赘,俨然跟迎娶是一个规格。甚至比大多数人家迎娶新娘还要奢华细致。
作为明天的主人公之一,姚星潼紧张的睡不着,干脆把明日宴请宾客的花名册拿出来又背一遍,确认每个名字和官职都能对上脸,半瘫在椅子上。
她怕自己明天给郡守家丢脸,惹他们不高兴,日后在府中挨白眼度日,连带一家老小受牵连;也怕新婚洞房被顾栾发现自己的真是性别,要么就此一命呜呼,要么遣返回家再被她祖母打死。
姚星潼有些悲哀地想,事情闹到今天这一步,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女子有错么?
可同样是女子,顾栾便能受全家宠爱,大大方方拒绝所有觊觎她的男人,将陆许明也不放在眼里,招赘婿延续顾家香火。
其实在她出生前,李氏怕腹中是女娃,也动过招赘婿的念头。姚家拿到京城里不算什么,但在当地县城,好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姓氏。找个穷人家的男子进来做赘婿,完全负担得起。
祖母不同意。
她拄着拐棍,指着李氏破口大骂。老太婆骂街一个赛一个厉害,她祖母是其中翘楚,把李氏从头到尾批的没一处好地方。
什么样的人家会招赘婿?生不出儿子的才招。说来说去,就是李氏没用。
老太婆从李氏没用一直骂到她娘家兄长赌博欠债。骂其他的,李氏还能时不时呛回去两句,提到她赌徒哥哥,李氏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年轻时是方圆几里数得上的美女,为了给她哥哥还债,父母做主把她嫁给姚东桦。姚家给的聘礼多,刚好能还清债务。
赘婿这条路是走不通。李氏为了让姚星潼活下来,才迫不得已动了让她女扮男装的念头。
也是万幸,姚星潼出生那阵儿老太婆生病,没能守产房。不然产婆把孩子往外一抱,猴精老太婆一掀被子,姚星潼投胎的话也差不多该成婚了。
可祖母明明这么瞧不上赘婿,怎么还会乐意让她到郡守家倒插门?就是因为招赘婿的人是郡守,有了足够的权势,郡守夫人生不生的出儿子就不那么重要了。
姚星潼不爱想这些事情。她的脑袋不是用来思考人生的料,只会越想越糊涂,有这闲空不如悄摸干些她爱做的事儿。比如绣花。比如描画。
她在椅子上坐正,执起桌上铜镜,细细观察镜中人。
洗去刻意勾勒的眉峰、下巴、鼻梁,镜中活脱脱一位清秀干净的年轻女子。巴掌大的鹅蛋脸盘,肤如凝脂,小巧鼻头,丰润嘴唇,寡淡的柳叶眉,一双杏眼羞中含怯。不似顾栾那般美的浓烈,而是另一种淡雅系的端庄秀气。
这张脸拿出去,哪怕不施粉黛,任谁也得称上一句标志美人。
但着上男装,假扮男子,就要被群嘲小白脸,娘唧唧。
姚星潼放下镜子,起身,缓步走到衣架前。
衣架上展开挂着她明日要穿的吉服。左边摆着黑色爵弁冕,右边红色厚底婚鞋。
因为是冬日成婚,吉服要比平常厚不少。顾家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在礼服上小气,用的绸缎是提前在秋蚕丝中挑的上等蚕丝绸,请了前不久因为身体不好出宫、给皇后娘娘绣过凤袍的司衣,拿南疆重金购置的孔雀金线,在绸缎上缝制暗纹。
司衣进宫前是江南第一绣娘,许多作品被用来展示。姚星潼小时候随邻居姐姐观摩过,的确是世间无双。尤其是独一无二的镂空绣,前朝流传下来,多少人花了一辈子也没学成,一寸千金难求。
而她曾经羡慕仰望的东西,就要穿在她身上。
姚星潼伸手摸摸,忽然觉得委屈,泪水涌上眼眶,欲掉不掉。
她一只手摸吉服上的绣纹,一只不小心碰到硬邦邦的木头机,顿时更气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姚星潼一把拽掉搭扣,赌气似的把木头机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再恨这个东西,也不敢用大了力气。毕竟就这一只,摔坏了明晚她就没得用。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姚星潼浑身一个激灵。
她连滚带爬捡起木头机塞回裤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床躺好,颤抖着声音问:“谁呀?”
肯定不是阿林和小芮。这俩人敲门前会先喊公子。
“我,顾栾。”
姚星潼瞬间精神。方才那点因为男女性别的委屈让她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再盖上一万抔土。明日顾栾要假装嫁进来的女儿,从外祖母家坐花轿入郡府,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成婚前一晚,两位新人不能见面。新娘更是不能抛头露面,需得一直呆在闺房内,等迎亲的人来接,方可出门。
顾栾倒好,直接跑来,还到新郎官门前一阵乱敲。
“小,小姐,你有何要事?我已经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