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你没事吧?”
云楚乔跪在马娇芸身旁,云香玲只觉得马娇芸碍事探着头张望云楚乔。
云楚乔颤颤巍巍跪地,听闻母亲关心愤愤回道:“大理寺的人滥用私刑,孩儿除了脸上无事,身上没一处好的。”
说着云楚乔龇牙咧嘴忍着疼痛,撩起袖口露出一道道殷红鞭痕。
云香玲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马娇芸爬到了云楚乔身边。
握着儿子的手腕,看着细皮嫩肉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种噬心之痛。
她的儿子她都不舍得打一个指头,竟被人打成这样。
一时悲怒交加,红了眼眶阴狠抬头扫过堂上的每一个人。
云楚乔望见蒙面男子,一下子瘫坐在地绝望自语道:“黑鹰也被抓了,母亲大势已去啊……”
云香玲眼角淌泪并非是后悔,而是觉得老天不公时运不济。
按照刑律,单单一条刺杀侯爷便是死罪。
云楚乔神色慌乱,胆战心惊道:“母亲,孩儿不想死,不想死啊……”
云香玲忽然重重抬手,抡了云楚乔一耳光训斥道:“怕什么,黄泉路上,有母亲陪着呢。”
魏子悠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微胖男人,悄声询问道:“侯爷,那彭远山与家母一案还审吗?”
玉晏天颔首轻笑道:“当然要审,不必惊动你母亲,将彭远山带过来即可。”
肖金燕与金大人气定神闲品着茶,等待着彭远山过堂。
片刻后,蓬头垢面战战兢兢的彭远山被带上公堂。
那个微胖男子一见彭远山,激动大喊:“姐夫……”
这微胖男子,正是彭远山的小舅子。
彭远山恍恍惚惚未应声,一一扫过公堂上的人。
瞧见云香玲与云楚乔毫无反应,待瞅见马娇芸瞠目打了个冷颤。
又瞥见那蒙面男子,更是吓得瘫坐在地上。
玉晏天嘭得一声,怒拍惊堂木冷厉道:“彭远山,你可识得那名男子?”
玉晏天伸手剑指那个蒙面男子,彭远山哆哆嗦嗦颔首道:“认,认识,每年七月这人,会到东山城将受贿给魏英南的银两押运到京城。”
彭远山答完话,玉晏天又指着彭远山的小舅子喝道:“你呢?可认识那男子?”
彭远山的小舅子连连磕头,胆战心惊道:“认识,第一次小人负责运送银两进京,便是此人将小人带去的魏府城南的外宅。”
云香玲阴着眼眸瞧着玉晏天,想起上元节那日得知玉晏天与公主出宫,便命蒙面男子黑鹰暗下杀手。
那夜黑鹰潜伏在一处隐秘处,发觉有暗卫不远不近保护着公主与玉晏天。
黑鹰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可后来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将那些暗卫精准干掉。
好在黑鹰与黑衣人着装一样,趁乱混进了黑衣人群里。
待暗卫被杀光,那些黑衣人便箭雨齐发射向公主与玉晏天。
黑鹰瞄准一瞬,一箭射中玉晏天肩头。
待黑鹰蓄势待发第二箭时,黑衣人的领头忽然命令停止射箭迅速撤离。
黑鹰怕被发觉,只得跟着撤离。
后来,他才发觉那些黑衣人有着精密撤离路线。藏到一处暗巷内,换上提前备好的百姓衣服。
一个一个分散出了暗巷,看来是按事先部署好的行事。
那些黑衣人只顾着纷纷逃散,并未注意到还有一个黑鹰不是自己人。
待最后一个黑衣人换好衣衫奔离暗巷,黑鹰顺势脱身回到城南一处宅子内。
起初听闻玉晏天中箭重伤,云香玲只盼着玉晏天可重伤不治。
哪知玉晏天无事不说,被惠安帝封了大理寺左少卿彻查那夜刺杀之事。
好在最后,只查到徐国舅与熊大川身上。
云香玲结束回忆,却见又有一人被押进公堂上。那个仆人打扮的男子,正是云楚乔的车夫。
“黑鹰,你说,城南魏府外宅,是怎么回事?”
魏子悠听着玉晏天发问,她魏家在城南确实有处宅子。
宅子只有几个看家护院的老奴,莫非那些老奴为财被旁人利用。
黑鹰蒙着面看不见容貌,只能听着口吻诚恳道:“城南有两家魏宅,而且两家前后相连,银两被送进的魏宅其实是云府的外宅,只不过挂了魏宅的门匾,这京城姓魏又不止一家,两家同姓魏的宅子相连也未引人怀疑,更别说一个外乡人,如何分辨哪个是真正的魏宅。”
黑鹰说着指了下,彭远山的小舅子。
这彭远山的夫人并非京城人士,他调任去了东山城才将小舅子一家接到东山城。
黑鹰又指了下云楚乔的车夫,说道:“这个车夫,经常趁入夜送云楚乔到城南魏宅,大人可问问其,那个所谓的魏宅是不是云府的产业。”
那个车夫昨日被公主府扣下,早吓得魂飞魄散。如今见两位主人一身囚衣,更是心神惧颤。
想着上有老下有小,那车夫不等大人们发问,哭腔道:“大,大人,那处魏宅确实是云府所有,小人什么都没干啊,大人饶命啊……”
金大人听着哭喊不耐烦拍了下惊堂木,喊道:“肃静,公堂上莫要喧哗。”
马车夫急忙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彭远山回过味来,恶狠狠瞪着云香玲道:“原来你才是幕后之人,我说每每想要去信与魏英南,那梁县丞极力阻拦说什么。彭某背叛在先,原来是怕穿帮,我好恨啊!最后才知道究竟为谁卖命……”
事到如今云香玲懒得废话,只是白了一眼彭远山。
肖金燕这时开口道:“如此便可证明,魏英南魏尚书是被诬陷的。”ʟᴇxɪ
御史台金大人急忙附和道:“既然如此,还是早些结案,放魏尚书出大牢。”
魏子悠暗暗舒了一口气,多日悬着的心终于可放下。
肖金燕拿出云楚乔的供词,有些为难道:“侯爷,殿下昨日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捉拿的云楚乔,可并无证据证其与东昌国有联系啊?”
玉晏天微微仰首看向黑鹰,从长案上取出一份陈年记档翻开。
声声有力念道:“惠安十八年,有东昌国细作入京,名黑炎,同年被捕,三司会审后,秘密关押在大理寺密牢中,次年,恶疾暴毙狱中。”
御史台金大人疑惑不解,赔笑道:“侯爷所念之事,本官有印象,不知二者有何关系?”
玉晏天凝着黑鹰,冷冷道:“黑鹰,摘下你的面罩。”
黑鹰遮面多年,忽然要摘下面罩有些犹豫。
缓缓将面罩拉下,露出一张冷面阴森的面容。
他面容极其白皙,可又不修边幅不苟言笑。面带戾气,杀气十足。
肖金燕与金大人愣了一瞬,仔细回忆起来,异口同声诧异道:“黑炎?”
玉晏天淡然道:“没错,他是黑炎,如今唤黑鹰。”
金大人惊得抓起惊堂木,连拍两下喝道:“黑炎(黑鹰),你说可是云香玲,助你逃脱密牢?”
如今的黑鹰重重颔首,肖金燕紧追问道:“还不快如实招来?”
金大人忽然想起什么,对着肖金燕喊道:“肖大人,可还记得当年为黑炎验尸的仵作,与宫里的太医是何人?”
肖金燕似乎也想起来了,凝神应道:“那仵作是我刑部的人,好像此事之后没多久,不知为何得了失心疯,那名太医只记得姓李。”
这时,肖金燕瞅见曹勇带进来一人,伸指慷慨激昂道:“就是他,李太医。”
云香玲看了一眼李太医,闭上眼丧气坐地。
金大人亦热血沸腾,言语锐利直截了当询问道:“李太医,可是云香玲命你,助黑炎假死逃脱?”
李太医东摇西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僵硬跪地。
他瞧了一眼大势已去的云香玲,懊丧摇头叹息道:“没错,是我收了云香玲的银两,替她做事。”
李太医偷瞄一眼玉晏天,见其神采奕奕眼光睿智。便知那暗下迷心散之事,怕是东窗事发。
不然那赵太医,不会三番五次试探自己。
肖金燕趁势义正言辞道:“既然黑鹰便是黑炎,那通敌叛国之罪便可说通了。”
云香玲思绪万千,想她筹谋半生最终还是失败。可怜可悲,通敌叛国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凝着一旁面色苍白的儿子,云香玲再绷不住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公堂内马娇芸端正跪在那里,瞅着啜泣不止的云香玲心中无比畅快。
她马娇芸的一生毁于这个女人之手,还有她姐姐马珍珠的命。
如今仇人定罪,大仇也算得报她岂能不快。
御史台金大人看着哭哭啼啼的云香玲,没了耐性,喝道:“云香玲,你认不认罪?”
云香玲疯癫狂哭笑道:“我认不认,今日不都会定我的罪,我便偏不认,你们又耐我何?”
金大人与肖金燕对视一眼,肖金燕会意一拍手,几个身强体壮的女衙役应声进来。
肖金燕走到记录主薄那,拿起记录好的供词又走到云香玲身前,吩咐女衙役道:“签字画押。”
几个女衙役立刻将云香玲按住,云楚乔见状拼力抬腿踢开一名女衙役。
几个男衙役立马过来,将云楚乔拖到一旁死死按在地上。
云香玲挣扎大喊道:“肖金燕,你竟然当堂逼迫画押,弄虚作假……”
云楚乔刚想张嘴大叫,一个衙役将他的堵上了布条。
金大人背过身去,全然当没看见。
玉晏天稳坐在正堂椅上一动不动,表情冷淡。
既然是刑部与御史台决定的做法,反正人证物证俱全也不怕被人话柄。
云香玲自然不会签字,女衙役强硬将她的大拇指按在了供词认罪书上。
肖金燕吹了吹尚未干透的红印泥,将供词交到了金大人手里。
金大人眯着老眼,煞有介事看了一遍证词。随后对玉晏天施礼道:“侯爷,本官与肖侍郎赶着入宫面圣,劳烦您将人犯收押到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