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晏天直起身子,略带谦逊道:“二位大人辛苦,恕不远送。”
金大人将证词收好,与肖金燕离开了大理寺。
玉晏天命魏子悠先将犯人押入大牢,而后送魏英南回府去。
公堂内的衙役放下杀威棒,听从魏子悠的安排押犯人下去。
玉晏天走到马娇芸身旁,示意衙役等一下。
马娇芸一反常态好言好语求道:“侯爷,能否让民妇见我儿,城儿一面城?”
见玉晏天不说话,马娇芸急声道:“公爷已写了休书,一命换一命,待民妇见过城儿,将这条命赔给你娘亲?”
玉晏天的眼神忽然暗沉,不屑冷笑。
马娇芸会意匆忙解释道:“民妇这条贱命,怎抵得上你母亲的命,求侯爷了,哪有母亲不惦记儿子的……”
马娇芸情绪波动,对着玉晏天磕起头来。
或是念着马娇芸交出证据,也或是一念之间同情一位母亲临死的请求。
玉晏天颔首应了下来了,只说道:“等本侯安排。”
“谢谢,侯爷大恩……”
玉晏天一挥手,衙役拖起马娇芸出去。
刹那间,公堂内一片肃静。
玉晏天站立在公堂中央,望着漫天大雨却觉得无比松快。
第114章
皇宫, 太极殿。
飞檐流角的龙头吐水不断,雨水落地四处飞溅。
一个小太监撑着姜黄油纸伞,领着同样撑伞刑部侍郎肖金燕与御史台金大人入殿。
廊下, 二人收起油纸伞理了理官袍躬身踏入殿内。
惠安帝等候多时, 见二人进来淡定挥手免礼。
御史台金大人掏出证词高举, 田公公过来接过去转交与惠安帝。
饶是惠安帝早听玉晏天说过云香玲的所作所为,看着证词上的桩桩件件仍有些震撼不已。
惠安帝放下证词,清了一下嗓子威严道:“二位大人觉得此案该如何判?”
肖金燕凝着眉不说话,毕竟她与云香玲是多年好友。可如今想来,或许云香玲从未将她当作过朋友。
倒是御史台金大人毫无顾忌,直言不讳道:“回陛下,光是私放黑炎这一条, 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更何况诬陷同僚,谋害皇亲国戚,雇凶杀害朝廷命官,都是死罪。”
田公公偷瞄一眼惠安帝, 今日早朝前惠安帝下定决心处置云香玲。
这云香玲与惠安帝年轻时的事,田公公一清二楚。
要说半分情意都没有任谁也不信,为此田公公大约猜到惠安帝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果然惠安帝不自觉又捏起眉心, 随后停下看向刑部侍郎。
“肖侍郎,觉得呢?”
肖金燕叱咤官场这么多年,其实她明白惠安帝已然决定好。
只不过想从刑部与御史台口中说出,好证明决定无错。
肖金燕拱手躬身, 义正言辞道:“云香玲死罪一条, 只是其夫与女儿并未参与,未免天下人非议, 臣建议,云香玲母子罢官抄家斩立决,其女云楚清罢官革职,父女去除官籍贬为良籍。彭远山斩立决,其余涉案官员操家流放,那个黑炎留个全尸,送去东昌国使臣那,也可敲打震慑一番。”
惠安帝舒展眉头,这肖金燕确实说到他心坎里了。
云楚清那孩子确实不该陪着被杀头,罢官贬籍既能彰显仁慈,又能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可惜了,朝廷又丢了一个栋梁之才。
惠安帝顺势问御史台:“金大人觉得,肖侍郎所言如何?”
金大人也不蠢,早在肖金燕说完观察了惠安帝的表情了然于胸。
于是,一本正经赞同道:“臣觉得肖大人所言极是,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话方毕,惠安帝便提起御笔朱批一句什么。随后拿出玉玺,按在提前备好的圣旨上。
片刻后,田公公将圣旨交与肖金燕二人。
“去吧!”
“臣,谨遵懿旨。”
看着二人离去,惠安帝坐回御椅上扶额头痛。
田公公急忙沏了一杯,去心火的热茶端过来。
忍不住感慨道:“陛下,事情既然已经了了,还是龙体要紧,多宽心啊!”
惠安帝端起茶抿了一小口觉得烫舌,蹙眉烦躁放下茶杯。
看了一眼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田公公,也不伪装径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昨日,朕不该责打玉晏天?”
田公公赔笑哄道:“陛下是天子,想打谁便打谁,玉侯爷年轻气盛,确实该敲打敲打。”
惠安帝哪能听不出,田公公在迎合自己的心意,忍俊不禁指了指田ʟᴇxɪ公公道:“你呀,属你,最懂朕的心思。”
田公公也不谦虚,嬉皮笑脸道:“那陛下事情都了了,何时让殿下与侯爷成婚啊?”
说倒这个,惠安帝觉得有些气恼,冷哼道:“再等等看,朕的话,公主都当成耳旁风了,朕不急,看她二人如何是好。”
田公公没了笑脸,支支吾吾道:“这这,万一有了皇嗣……”
惠安帝瞪了一眼田公公,严厉道:“去,去让公主回宫住着,毕竟公主府与侯府只有一墙之隔。”
“那若是,殿下不肯呢?”
田公公这话一说,惠安帝眉毛一挑暴跳如雷怒拍御案,喝道:“反了她不成,快去传旨。”
田公公无可奈何应声,可一动不动杵在原地,有意无意说道:“这暴雨天,殿下与那沐颜公主,来回折腾怕是会受风寒。”
惠安帝哪能不懂什么意思,白了一眼田公公没好气道:“那便等明日天好了,再去公主府传旨。”
田公公满脸堆笑谄媚道:“陛下,晚膳想吃些什么,老奴这便让膳房备下。”
“朕,有几日未见皇后了,去皇后宫里用吧!”
田公公立刻命人备好御撵,陪着去往皇后宫里。
那边,姜府正门口。
南宫盛蓉与沐颜公主上了马车,返回公主府。
宇文沐颜父女团聚,一直陪着用完晚膳方肯离开。
本就是风雨天,掌灯时分已如半夜天黑。
马车内,一盏华丽的宫灯映出两个身姿婀娜的影子。
宇文沐颜看上去心情极好,眉眼藏不住愉悦笑意。
她有些扭捏,对南宫盛蓉娇滴滴说道:“殿下,沐颜方才与父皇说起和亲之事,他老人家也觉得,觉得……”
宇文沐颜竟羞红了脸,轻咬着朱唇顿言。
南宫盛蓉恨不得立刻将宇文沐颜的婚事定下,迫不及待追问道:“可是觉得,姜禁卫十分不错?”
宇文沐颜微微诧异,自己轻易被南宫盛蓉看穿心思。随后怯生生颔首,举起手帕捂住了霞光满面的玉容。
南宫盛蓉豪爽一拍大腿,欢声雀跃道:“沐颜公主放心,回府本公主便去做媒。”
宇文沐颜忽然娇容一沉,有些忧心道:“这个不急,虽是和亲,若不能两情相悦,沐颜也不愿强人所难。”
南宫盛蓉那双灵动的杏眸一转,笑嘻嘻打趣道:“沐颜公主生得花容月貌,以本公主对姜侍卫的了解,姜侍卫说不定,对沐颜公主一见钟情呢!”
宇文沐颜闻后只是微微莞尔,反而问道:“殿下与那个玉侯爷,当真恩断义绝?”
连京城的人都得瞒着,何况是他国的公主。
南宫盛蓉蹙眉故作为难道:“是那玉侯爷放不下荣华富贵,整日缠着本公主,玉侯爷又身子羸弱,哎……”
南宫盛蓉叹息一声,方才说到身子羸弱想到昨夜的勇猛。险些闪了舌头,心虚叹气遮掩。
宇文沐颜只是听闻一些传闻,传闻终究是传闻。既然南宫盛蓉如此说,宇文沐颜也不再追问什么。
她撩开帷幔,望着一路护行的姜栋。
黑夜中身披蓑衣的姜栋,骑在高头大马上。他身姿挺拔健硕,眼神坚定充满正气。
宇文沐颜情不自禁偷偷痴笑,一旁的南宫盛蓉见了暗自窃喜。
怎么看都是郎有情妾有意,她得想办法推波助澜尽快促成这桩亲事。
雨渐渐淅沥变小,弦月挣脱乌云现身。
一辆马车在魏府门口停稳,马车上下来三人。正是无罪释放的魏英南,魏子悠以及姜丛。
魏英南虽换了干净衣衫,但多日未沐浴只觉得浑身痒痒难受。
瞥见女儿魏子悠一路别别扭扭,一踏进府门找个需要净身的由头先回房了。
魏子悠抬腿想追上母亲,却被姜丛一把抓住手腕拦了下来。
魏子悠绷着脸,冷冰冰道:“放手。”
见姜丛未有放手的意思,抡起油纸伞打向姜丛。
姜丛手法灵活抢过油纸伞,松了手软言软语哄道:“子悠,你我好好谈谈可好?”
前几日忙着母亲魏英南之事,魏子悠正想与姜丛谈谈有关婚事一事。
魏子悠颔首回身:“你随我来。”
姜丛见魏子悠态度缓和,喜笑颜开去拉魏子悠的手。可魏子悠往前窜了一步躲开了,径直急步在前带路。
姜丛也不恼怒,魏子悠避着他三年了,如此态度已算是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