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盛蓉从未见过姜栋与她如此生分,怕是哪里惹恼了其不自知。
可她又不好再问,推脱要去房内探望。
房内,有一个双十年华的侍女,正在为宇文沐颜擦拭身子。
宇文沐颜虽退了高热,面色仍有些潮红。唇色却是发白,看上去虚脱无力。
“殿下……”
宇文沐颜虚弱唤了一声,撑着身子艰难起身。向那名侍女吩咐道:“萍儿,你先下去吧,我与殿下有话要说。”
那唤萍儿的侍女端着铜盆告退,迎面过来南宫盛蓉方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算不上美人,肤色白皙可与周小婉一般眼神透着机灵。
南宫盛蓉走到床榻,自是嘘寒问暖一番。
可宇文沐颜似乎无意与她客套,心急如焚问道:“沐颜冒昧了,那黑炎的尸身如何处置了。”
幸好昨夜父皇与她说了,不然她还答不上。
“天气闷热,尸身已火化成灰,将骨灰送去你父皇那里了。”
宇文沐颜闻后身子瘫软躺回床榻上,眼角泪流不止又哭又笑道:“也好,与父皇也是个伴。”
南宫盛蓉默不出声,任由宇文沐颜哭泣发泄悲哀。
半晌,宇文沐颜止住了哭声。眼神忽而变得复杂阴沉,口吻冰冷问道:“殿下,有何话,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藏着噎着,尽管问便是。”
“好,爽快,如此,本公主便直说了。”
南宫盛蓉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宇文沐颜,一字一顿严谨质问道:“你父皇,可有复国之心?”
宇文沐颜苦涩笑道:“若说没有,殿下定然不信,连我都不信。”
对方承认的如此坦荡,倒有些出乎南宫盛蓉的意料。
南宫盛蓉亦沉下眼眸,冷厉继续道:“你们有何计划?”
宇文沐颜重新撑起身子,靠在床栏上凄苦嘲讽道:“计划,呵,无兵无卒,谈何容易,能保护小命便不错了。”
南宫盛蓉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声色沉默不语。
宇文沐颜叹了口气,诚恳求道:“求殿下,护我父女周全,沐颜不奢望什么复国,荣华富贵,只希望与父皇一家团聚,安稳相守。”
宇文沐颜拼力下了床,竟跪在南宫盛蓉面前。
南宫盛蓉稳住心智,冷漠道:“那你父皇呢?他亦是这般想法吗?”
宇文沐颜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反应已然给了南宫盛蓉答案。
南宫盛蓉没有扶她起身,退后两步威严道:“待你身子好了,好生劝说你父皇,我南宫家,是不会帮他的,若他执迷不悟,那只能将其送回,交与东昌国了。”
话毕,毫不留情开门离去。
她不知身后的宇文沐颜是什么表情,只知侍女萍儿冲了进去呼喊着:“快来人,沐颜公主昏过去了……”
第127章
五日后, 姚皇后的千秋之节到了。
皇宫上下忙而有序,原本今年不准备大办姚皇后的千秋节。
只是今年东昌国的使团在,惠安帝有意让其国见识一下南临国的繁荣昌盛。
紫宸殿大摆宴席, 群臣进宫献贡。
宴席尚未开, 帝后还未到紫宸殿。
南宫盛蓉束冠束发, 身着明黄四爪蟒袍。她领着周小婉,候在入紫宸殿的必经之路上。
臣子路过行了礼,便随着太监去往紫宸殿。
远远望见紫袍金冠的玉晏天,他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缓缓朝这边走来。
周小婉比公主都雀跃,兴高采烈道:“殿下,侯爷来了。”
南宫盛蓉端着架子冷淡应了一声,可眼光目不转睛锁定那抹清雅的身影。
甚至心中丈量着距离, 十步, 九步……
这几日,玉晏天重新入太极殿抄录法华经。
惠安帝日日唤公主入太极殿商讨政事,玉晏天只是安分在殿内角落里抄录佛经。
当着惠安帝的面,二人连话都说不上。
一到掌灯时分, 惠安帝便撵玉晏天离ʟᴇxɪ宫回府。
“微臣,参见殿下。”
玉晏天声色清冷,面上却是温柔浅笑。
原本有千言万语, 话到嘴边她又不知说何好。
幸好周小婉有眼力劲,退后几丈方便二人言语。若是帝后过来,亦能提前通报一声。
终究是在正道上,二人都不敢逾越过于亲密。
玉晏天眉宇舒畅, 深情款款道:“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
公主明明心花怒放,嘴上傲娇反问道:“三秋?你都想本公主什么啊?”
玉晏天腾出一只手, 宠溺握住公主的一只柔夷。眼中溢出的柔情蜜意,令她一阵意乱情迷。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周小婉心急火燎扯着嗓子一喊,跪地伏身恭候。
惊得南宫盛蓉脸色陡变,慌慌张张想要挣脱玉晏天抽回手。
玉晏天镇定自若,不知为何死死抓住任公主挣扎不松手。
南宫盛蓉压低声音心急道:“快放手,被我父皇看见了,还得了……”
玉晏天临危不惧,淡定劝说道:“殿下,不想看看,陛下看见了,会如何吗?”
南宫盛蓉怔了一瞬,心中腾起一股反抗之心。
玉晏天说得没错,父皇一味搪塞许久。今日便看看,龙颜会如何。
南宫盛蓉索性俯首,靠在玉晏天肩头。
面上故意笑靥如花,装作看不见惠安帝等人过来。
姚皇后率先发觉前面的二人,这青天白日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姚皇后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惠安帝自然是瞧见了,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
身后吴贵妃瞧见了先是一喜,可窥见姚皇后脸色不好跟着担忧起来。
淑妃倒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欢欢喜喜故意开口道:“陛下,玉侯爷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姚皇后投向淑妃一道骇人的目光,心中不满却又不好当着惠安帝的面发难。
吴贵妃忐忑不安,偷偷拽拽淑妃的衣袖阻止其莫再胡言。
惠安帝斜眼瞧了一眼淑妃,竟意味深长笑道:“淑妃说得没错,是该成婚了。”
吴贵妃眉开眼笑暗自松了口气,莫非陛下准备成全公主的婚事。
姚皇后一听更不乐意,可深知改变不了什么。默不出声,盯着前面依偎绵情的男女。
姚皇后忽而眼神有些惊愕,自打玉晏天从东山城回来她还未见过。
眼前神采奕奕,英姿挺拔的玉晏天,哪里有记忆里瘦弱病恹恹的样子。
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短短几个月难不成身子大好。
姚皇后忍不住出声道:“看,玉侯爷的面色红润,身子好像也比从前看着健壮了些。”
吴贵妃与淑妃想着如何回话,惠安帝拉着姚皇后的手,笑呵呵道:“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群臣都等着呢,别的事,日后再说不迟。”
姚皇后自然不好说什么,温顺颔首。与惠安帝携手并进向前,全然当没看见玉晏天与公主一般,绕过二人往前去了。
直到帝后走远,南宫盛蓉七上八下的心更是起伏不定。父皇视而不见,这是默许了?
一阵温热的气息,惹得耳间瘙痒。玉晏天低沉魅惑对公主道:“殿下,还看不懂,陛下的意思吗?”
南宫盛蓉心中想的却是,父皇定是因为母后的生辰不想动怒。
“快入殿吧!”
南宫盛蓉与玉晏天牵手入殿,震惊殿内群臣。
纵然有心议论,可帝后都未说什么。
群臣更只能装傻充愣,一个一个轮流上前贡献寿礼。
厉傲身为他国使臣,被安排在前排与玉晏天同桌。
对面正是南宫盛蓉与宇文沐颜,同桌而坐。
玉晏天一落座,厉傲便阴阳怪气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你与公主殿下本就是一对。”
玉晏天只是浅笑颔首,并未言语。
群臣献礼,可谓是集齐了奇珍异宝。
有东海的夜明珠,西洲的血珊瑚,南郡的翡翠玉石,北良的金石佛雕等等……
玉晏天那份卷轴抄录的法华经,简直是不堪一提。姚皇后只是命人收下,看得出笑容勉强。
宇文沐颜送了亲手调制的香粉,香粉由数种花瓣研磨成粉。
一经焚烧香味幽远绵长,可达数日不散。
姚皇后这个岁数对于这些自是十分淡然,平日里也只用些檀香。为识大体,装作十分喜欢。
厉傲眼光一直追寻宇文沐颜,见她腿脚利落稍稍安心。
待宇文沐颜落座,厉傲抖了抖玄色广袖起身走到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