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晏天的长剑不适合对战,对方的长矛。
这陌刀重有十来斤,初拿上手更觉似有百斤。
玉晏天实战经验甚少,多年在宫中偷练功夫,不曾耍过陌刀。
他上下扫视了这柄陌刀,通常一丈。
以青铜铸造,周身若隐若现银光点点。看来裴啸凌十分珍视,经常打磨擦拭。
“玉晏天,你到底敢不敢?”
那个郑将军已然没了耐性,举起长矛直指向玉晏天。
他二人相隔不到三丈,眼见对方又向前挪动一丈。
姜栋暗自替捏了把汗,虽然他与玉晏天二人也算自幼长大。
可他也没见过,玉晏天舞刀弄棒。只是听他父亲姜宥言过,功夫不在他之下。
饶是有他父亲作保,在姜栋眼里玉晏天,仍是从前那个身娇体弱之人。
“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玉晏天将陌刀举起向前,准备听从裴啸凌之言,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那郑将军狭长的眼眸,越发阴沉有些咬牙切齿,反倒冲裴啸凌,叫嚣道:“我姓郑名千归,裴啸凌,你应当听说过郑家吧?”
裴啸凌突闻,脸色大变,愕然问:“莫非你,是那个郑家人?”
郑千归仰天狂笑道:“没错,就是那个郑家。”
裴啸凌忽然从身旁兵将手中,抢过一柄陌刀。
继而冲到前去,喝道:“你既然姓郑,那么今日便不是两国交战,而是清理国之逆贼。”
“哈哈哈,逆贼,呸,我郑家一门,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郑千归鄙夷不屑,又冲玉晏天道:“你,身为驸马,是否会恋权夺位呢?本将军真是好奇得很。”
听了此处,玉晏天也大概听明白了,对方是何来头。
他从容淡定道:“我不是你父亲,只将长公主殿下,当作权力的踏脚石。”
裴啸凌惊讶玉晏天如何知晓,此等宫廷秘闻。
那时惠安帝登基没几年,玉晏天尚未出世。
姜栋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对面厉傲倒是神色如常。
看来厉傲很清楚,郑千归的真正身份。
郑千归忽然双眸狠厉,狂叫道:“你不是也是吃软饭的东西,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父亲,我告诉你,你一定会犯上作乱的……”
“咣……”
电光火石间,玉晏天已腾身跃起。
一刀砍向郑千归的长矛上,郑千归措手不及,长矛险着脱手。
玉晏天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转陌刀。咣当一声,将郑千归的长矛挑落地上。
郑千归眼见陌刀,径直劈向他的颅顶,惊愕伏身躲避。
他哪里知道,玉晏天压根只是虚晃一刀。
趁他伏身的瞬间,平稳骑到他的马背上。
待反应过来,玉晏天已在他身后。
而陌刀亦架到他脖间,玉晏天更是一夹马肚,驾马冲上前去。
终是裴啸凌反应迅速,纵马上前伸手一拽。
生生将郑千归拽了下来,滚落在了陌刀队面前。
数刀直抵身前,郑千归再无方才的嚣张跋扈。
厉傲见郑千归被俘,慌张拉起弓箭,射向裴啸凌背后。
他还未射出,一支箭已然射中他的马蹄。
惊得马匹狂跳乱窜,险着将他甩下马去。
待他稳住身子,定眼看去,射箭之人竟是姜栋。
玉晏天出手时,曾向姜栋微微打了个眼色。
姜栋虽然木讷却不愚蠢,他与玉晏天多年相处自然明白其意。
早已张弓拉弦,做好准备随时为玉晏天断后。
待见厉傲张弓,他便松弦射了出去。
“厉将军,怎么办?”
厉傲身旁的兵将,已然有些慌神。对方轻而易举,便虏获他们一名将军大将。
这时裴啸凌,冷厉冲厉傲,喊道:“郑千归,算是南临国人,厉将军若出手,兵戎相见,那么两国和亲盟约,就此撕毁作废。”
厉傲凝眉思量,他自然懂得其中利害关系。
可他不明白,他自愿请命镇守边疆。陛下为何派,这个郑千归一同。
权衡利弊,想到郑千归是替大公主监视自己。正好,除了这个眼线。
厉傲之所以请命镇守边疆,是大公主逼婚。他向陛下,以未建功立业为由暂拒。
厉傲看了一眼,泰然自若的玉晏天。又看向姜栋,想起宇文沐颜下定决心。
厉傲没有多言,只喊了声:“撤。”
马蹄轰隆响起,厉傲一群人尽数离去。
“回来,厉傲,你给我回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厉傲……”
郑千归早已被扒了铠甲,捆了绳索。气急交加,嘶吼不甘。
待厉傲的人马,彻底没了踪迹。裴啸凌策马,到了魏子越身前。
他微微俯身伸手,想要拉魏子越同乘一匹马。
魏子越见裴啸凌脸色有些灰白,又见裴啸凌手提陌刀的肩膀,有些发颤。
魏子越当即明了,裴啸凌被自己弄伤。
此刻只怕是有些撑不住了,她不敢犹豫抓住裴啸凌的手,顺势上了马。
魏子越在前,裴啸凌在后。
魏子越夺过裴啸凌手里的陌刀,将刀交给了其他人。
裴啸凌则顺势,环住魏子越的腰身,附在她耳畔,悄言:“我还能撑上一会,千万别让其他人,发现我身上有伤。”
魏子越哽咽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她此刻只觉得后悔莫及,为何她如此冲动伤了裴啸凌。
成婚几日,二人未曾圆房。
原本觉得满腹委屈,这才恼羞成怒动了手。
可裴啸凌连躲都不躲,不然凭她怎能轻易伤到对方。
这时,玉晏天骑马行到二人身旁,他只唤了一句:“大将军。”
玉晏天眼神中的几分关切,裴啸凌已明白其意,摇头道:“无妨。”
魏子越有些错愕,玉晏天为何知裴啸凌受伤之事。
待回到军营,温若飏为魏子越处理了伤口。
裴啸凌则服了,益气养血的汤药,沉沉入睡。
温若飏替魏子越包扎好,收拾药箱准备离去。
魏子越盯着温若飏,口吻似求:“温若飏,你能与我,说句实话吗?”
温若飏随意应道:“什么实话?”
“裴大国,究竟如何了?”
魏子越自以为裴大国已死,只是裴啸凌秘不发丧而已。
她能想到裴啸凌不与她圆房,应当还是有关裴大国。
温若飏语气不屑:“那老头一时半会,死不了,你不用担心他。”
魏子越闻后一瞬,觉得越发委屈。既然裴大国无事,为何裴啸凌如此对她。
她嗤鼻冷笑道:“裴啸凌说他身有隐疾,是真是假?”
温若飏收拾好东西,背上了药箱,这才回身面对魏子越,一本正经道:“他告诉你的?”
温若飏略指了一下,床上躺着的裴啸凌。
魏子越郑重颔首,温若飏一憋嘴,打趣道:“这可是男子,最看中之事,你觉得他会拿这种事诓骗你吗?”
温若飏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魏子越实在闹不清楚。没了耐性,凶巴巴道:“温若飏,少给我和稀泥,到底是不是真的?”
温若飏一听不乐意,训斥道:“好歹你的医术是我教的,你还唤过我师傅,有你这么和师傅说话的嘛?”
魏子越想也没想,呛道:“我来军营有十年了吧,熬成了黄脸婆,连句实话,都不配知晓吗?”
见温若飏似有一脸难为,魏子越又恨恨道:“从前你不是说我可怜,替我不值,师傅,温师傅,你说,我配不配知晓真相?”
温若飏扒了两下小胡子,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告诉你吧。”
魏子越未有半分喜色,仍旧恶狠狠盯着温若飏。
温若飏有些吞吞吐吐道:“早些年间,大将军伤到了要处,以我的医术应该能恢复。只是,大将军这么多年又没个女人,我也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
温若飏停顿一下,见魏子越神色凝重。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没好利索?你们二人还不曾圆房?”
见魏子越凄然颔首,温若飏拔腿就跑,边跑边喊:“伤兵等着我,救治呢,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