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殿内虽有火炉, 她仍觉得不够暖和。
方才只顾着胡思乱想,不觉得天寒地冻。
南宫盛蓉双手冻得发木,挪动到暖炉处想暖和一下。
惠安帝一言不发, 只是烦躁在殿内踱来踱去。
“你今日, 倒是沉得住气, 怎么不问父皇要与你说些什么了?”
南宫盛蓉搓了搓双手,故作淡定道:“儿臣如今沉稳了,父皇若想说,不需儿臣追着问。”
惠安帝怎会信她这些鬼话,不留情面拆穿道:“你若不心急,方才对姜栋使什么眼色。”
南宫盛蓉吐舌,撒娇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说着话, 上前挽住惠安帝的胳膊, 继续撒娇央求道:“父皇,玉晏天他,为何没有与姜栋一起回来?莫非庄太傅的身子,还不见好?”
惠安帝无奈叹了口气, 佯装嗔道:“你呀,满眼都是那个玉晏天,不如父皇再为你, 选一个驸马如何?”
“父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南宫盛蓉没有恼怒,只有胆战心惊的害怕。
父皇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另选驸马看似玩笑之话。
眼瞧惠安帝的脸色, 骤然间结冰凝霜。
南宫盛蓉再撑不住, 心中忐忑不安的揣测。屈膝跪求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求您与儿臣, 说句实话吧!”
惠安帝有些心疼扶起南宫盛蓉ʟᴇxɪ,语重心长道:“你听了莫慌,永诚王,玉晏天他,之所以未回来,是因为病了。”
只听到病了,便足以令南宫盛蓉方寸大乱。
“病了,什么病?”
南宫盛蓉自问自答,又道:“既然回不来,那一定病得不轻,怎会如此?”
她噙着泪,六神无主扑进惠安帝怀中。仿若仍是昔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她死咬着下唇,愣是没有哭出声。
惠安帝叹气,安抚道:“你若是想去找他,父皇绝不拦着你。”
南宫盛蓉难以置信,离开惠安帝怀中,抹干眼泪哽咽道:“当真?”
见惠安帝郑重颔首,她的心神反倒平复了一些。
南宫盛蓉眸光一沉,径直问道:“父皇,方才那个郑南归,与郑千归,您打算如何处置?”
其实她亦是后知后觉,一瞬明白,惠安帝似乎不想她插手郑家之事。
她并非多关心郑家之事,只是那日田公公说的含糊,什么派去东边的人。
她心有怀疑,便暗中让人调查哪些暗卫从东边回来。
这一查不要紧,竟得知所谓的东边是东山城。
怕惠安帝有所察觉,她不敢提人审问。
只能让人旁敲侧击打探,只打探到那些人,是奉密旨去的东山城。
即便惠安帝不说,她自然也明了玉家此刻,与从前的郑家处境一般无二。
惠安帝一瞬没了方才慈父的模样,恶声厉言:“此事,太女还是不要插手了。”
“父皇……”
“夜深了,皇太女还是跪安吧!”
惠安帝斩钉截铁打断,言语犀利。字字无情提醒她,此刻是君臣不是父女。
南宫盛蓉无可奈何,虽有不甘,也只得规规矩矩施礼告退。
风雪似有停歇之迹,懒懒散散零星飘落。
南宫盛蓉垂头丧气出了太极殿宫门,深更半夜更是寒气逼人。
她裹紧斗篷,心神不宁向前慢行。
周小婉鬼鬼祟祟回头打量,离太极殿宫门已有些距离,这才小声禀报:“殿下,姜栋将军在前面,等着您呢。”
这话,一瞬提起南宫盛蓉的精气神,由慢行变成疾步如飞。仍觉太慢,索性奔跑向前。
“姜,姜栋哥……”
南宫盛蓉喘息未定,便急着开口询问。
呛了一口寒气,咳了好几声身子随之颤栗。
她瞧着姜栋满脸疲色,下颚微尖。想必这一路舟车劳顿,归心似箭日夜兼程。
姜栋焦眉苦脸,也顾不得什么,直截了当道:“殿下,应当听陛下说了吧,晏天他病了。”
方才听惠安帝那般说,她只是有六分信。心存侥幸,私心以为父皇在考验她。
她攥紧拳头,迫使自己莫要乱了心神。可杏目早已泛红,声色颤抖道:“为何会病了,郎中如何说的?”
姜栋一路思量,总觉得玉晏天行径怪异。此刻只想将心中疑惑,一吐为快。
他板着脸,正儿八经道:“玉国公去了,晏天便病倒了,昏睡了好几日,人醒了,可我总觉得他变了。”
南宫盛蓉愕然瞠目,眼中积满的泪水,拥挤而出。
她只知晓玉国公,会在那日自裁。
可许久未有消息传来,她以为玉国公尚在人间。
灵光乍现,她身子颤抖更是胆颤心惊。
她已猜测到,父皇派去东山城的人去做了何事。
姜栋只以为太女担忧玉晏天,才会惊慌失色。
她掐着手背,强装镇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明明声含哽咽,带着哭腔:“姜栋哥,你仔细说说,他哪里怪了?”
姜栋唉声叹气,有些伤感道:“我总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陡然拔高声色,有些尖锐厉色。
厉色又刹那消散,绷不住终于小声啜泣起来。
小宁子与周小婉守在不远处,只是夜深人静,哭声再低也入耳清晰。
二人面面相觑,亦是忐忑不安。
姜栋慌了神,他最怕女儿家哭了。
此刻太女殿下,没了往日天之骄女的傲娇。揉眵抹泪,这份楚楚可怜引得他念起娇妻。
想到宇文沐颜独守空房,柔弱哀怨盼他回来。心中悸动,亦有些感同身受,柔声劝道:“殿下,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还是先想办法,让晏天回京来,才是。”
姜栋说的没错,南宫盛蓉抽了一口气忍住哭声。似乎下了决心,正色坚定道:“明日我便动身去东山城,就是绑,我也要将他绑回来。”
姜栋劝阻道: “这,怕是不妥吧,他那身子确实不大好,郎中请了不少,都说不易长途跋涉,我离开之时,走路都得需人搀扶。”
“你离开东山城,至今已有一月有余,想必他的身子,也该养好了。”
南宫盛蓉已认定,玉晏天不回来是心有怨气。无论怎样,玉国公都是他的父亲。
姜栋猛地惊呼道:“忘了说了,庄太傅说,晏天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一般药石无用。”
“果然是心病。”她喃喃自语,她的猜测没错。
打更声传来,已是四更天。
南宫盛蓉当机立断,催促道:“姜栋哥,快些回府吧,夜太深了,改日你我再叙。快些回去,莫让你夫人等着了,你离家这几月,你夫人,寝食不安,日日期盼着你归家呢。”
南宫盛蓉不容姜栋反驳,已吩咐小宁子送姜栋出宫。
她则回东宫收拾行装,准备一早向惠安帝辞行。
朱红灯笼绵延高挂,为这寒夜添了暖意。
姜栋沿着长廊,回到自己院中。
灯火通明,房前廊下竟挂了好几盏灯笼。
院中不知何时,移来几株红梅。
这傲雪红梅,令他念起玉晏天,不禁黯然神伤。
归家喜悦以及夫妻团聚,原本玉晏天此刻本该亦是如此。
他颓丧不乐,又恐将娇妻吵醒。
在书房脱了铠甲,只着寝衣蹑手蹑脚回了房。
房内,红烛未熄将要燃尽。
他换了新的红烛,坐到床沿痴痴望着熟睡的娇妻。
“阿颜。”
姜栋疲惫无力,低哑含情唤了一声。
“嗯。”
床榻上,宇文沐颜迷迷糊糊回应一声。
姜栋咧嘴一笑,只当宇文沐颜知他回来。上了床榻入了锦被,拥着她准备合眼睡了。
宇文沐颜睡得正沉,觉得被人拥进怀里。
宽厚温暖的怀抱,竟如此真切。骤然间,她清醒睁眼。
耳畔传来低沉鼾声,她小心翼翼仰首。朝思暮想的人,映入眼帘。
宇文沐颜柔媚的玉容,顷刻喜极而泣。
瞧着姜栋胡渣冒出,眉宇疲惫似有忧愁。
她破涕为笑,挪动身子向前探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瓣。
四唇相碰,电火石光间被人翻身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