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盛蓉想去掌灯,查看玉晏天脸色如何。
“我去掌灯。”
玉晏天断然拒绝道:“莫要掌灯,有些话见不得光。”
南宫盛蓉转而又与玉晏天相拥,躺回床上继续叙话。
“对了,玉晏天,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在惠州带回一个叫郑南归的男子,他也称自己是郑宏业的儿子,你说郑南归与郑千归,谁是真的郑家人?”
她感到玉晏天陡然用上三分力拥着她,只听玉晏天烦恼却又郑重其事道:“他二人都是。”
南宫盛蓉心中咆哮:“这不可能,当年长公主殿下生的并不是双生子。”
面上闭口不言,耐心等着玉晏天娓娓道来。
郑宏业磨砺以须,早在先帝驾崩之前便一直在暗中筹备。
淑妃的父母早在惠安帝登基初始,便假死,将姐妹二人托付给玉国公。
玉国公从一开始便是听从密令,悉心调教姐妹二人,好参加三年后的秀女选秀。
只是天不遂愿,丧期一满,惠安帝却宣布取消当年的选秀。
当年先帝驾崩两月,长公主诞下小世子。郑宏业的外室,与长公主同日生产,两个婴孩皆是男婴。
于郑宏业来说,有如天助。
他将两个孩子对调,真正的小世子一出生,便被送去了东山城。
惠安三年,郑宏业趁机逼宫。
长公主在宫中闻讯,自然是拼死护在惠安帝身前。
宫外,早已被郑宏业的人团团包围。宫内的禁卫不足千人,与对方五千人悬殊太大。
惠安帝深知郑宏业不会杀长公主,便将虎符交与长公主,求长公主出宫调兵。
裴泫铭的父亲,作为御前禁卫右卫将军。
奉惠安帝之命,护送长公主出宫到京郊大营调兵。
哀嚎满宫,血流成河。
裴泫铭的父亲拼死杀出重围,长公主纵马独自赶往京郊大营。
长公主调来一万精兵,将郑宏业的手下杀个片甲不留。
斜阳坠山,余霞成绮。
长公主一身朱红铠甲,手持长剑亲自将郑宏业逼到宫墙角。
朱红宫墙染上殷红之血,残阳之下宛如彼岸花开。
郑宏业身负重伤,头冠歪斜,早无往日英俊威武的模样。
“南宫甯,只差一步,我便成了……”
长公主含泪不语,提剑刺了过去。
“南宫甯,你的儿子还在我手里呢!”郑宏业挥剑抵挡,狰狞威胁。
长公主手腕颤动,抬足一脚将其踢倒在地。
“快说,我儿在哪?”
郑宏业伏在地上,强撑阴笑:“你一入宫,我便命人将其送走了,你这辈子也妄想再见到你的儿子,哈哈……”
长公主仰首甩泪,再无一分夫妻情意。
挥剑穿膛破肚,一剑结果了郑宏业。
惠安帝这才匆匆赶到,只见长公主恍恍惚惚将剑从郑宏业心口拔出。
轻风拂面撩动她微乱的青丝,余晖映在她哀伤的面容上。
骤然间,长公主回眸凄然一笑,哀求道:“陛下,皇姑姑求你,饶小世子一命。”
不待惠安帝答应,眼色一夕决绝狠厉,挥剑自刎。
暮晚已至,掩盖惨烈血色。
乌鸦嗜血而来,盘旋诡叫。
“不对啊,我还是不明白,那哪个才是真正的小世子?”
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
这些陈年往事仿若夜逢鬼事,南宫盛蓉拽紧了玉晏天的衣袖。
玉晏天拍肩安抚道:“那个厉傲,你可还记得?据他所ʟᴇxɪ知那个郑千归,一直养在东昌国皇宫中。宇文轩宁在位时,便养在宫中。”
南宫盛蓉此刻忽觉饥肠辘辘,没了耐心催道:“别卖关子了,究竟谁是?”
“郑南归是长公主的儿子,而是郑千归是郑宏业与旁人生的儿子。”
南宫盛蓉愕然瞠目,惊恐自语道:“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南宫盛蓉曾亲自审问过,郑南归的老仆。那老仆说是奉命,将出生不久的世子带走。
养在东山城中,郑南归十岁那年迁入了惠州城。
“我父亲一直暗中接济郑南归,直到我去年离宫归乡,与你在此圆房,我父亲彻底舍弃了郑南归。”
南宫盛蓉越发糊涂,质疑道:“可那个郑南归,从未提起过你父亲啊,包括他那个老仆。”
猛然间,南宫盛蓉觉得寒凉渗人,她恨恨道:“我明白了,郑南归想重归南宫家,便需要有人帮衬,你父亲之事,正是他的踏脚石。”
“陛下还不知晓,若知晓,必然容不下我。”
玉晏天郑重之言,更让她惶恐不安。
她握紧他如玉冰凉的手,六神无主道:“究竟该如何是好?倘若郑南归将一切告知父皇,那一切为时已晚,你我远在东山城,与京城千里之隔,有心无力,这该如何是好?”
玉晏天嗤之以鼻冷道:“他隐忍蛰伏多年,随意咬出我父亲,于他又有何益。陛下一时半会,弄不清楚那两人真正的身份,我尚且不会有事。”
南宫盛蓉凝神慎之又慎道:“总之,这二人都留不得。”
黑暗中,玉晏天挑高她的下颚,轻狂道:“怎么,要为了我,灭口不成?”
南宫盛蓉方想言语,玉晏天温热的气息贴面而来。游移至娇软花唇,顺势厮磨纠缠。
本就是久别重逢,干柴烈火一点便着。 心醉迷糊,忘乎所以地纠缠不休。
衣衫被不耐烦扯开,房门却被人“嘭”得撞开。
魏子良几人在院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夜色如墨,也未瞧见屋内掌灯,更别说动静了。
周小婉以及小宁子先与阿昌,领着宇文沐颜与云楚清,安排住宿到了西院。
魏子良没了耐心,又起了好奇之心。
不顾姜栋半推半就,拉着其去听了墙角。
他二人贴耳在门口,房门方才只是被南宫盛蓉虚掩着。
闻见女子媚吟嘤语声,姜栋虽然面红耳赤倒还好。
趴在姜栋身后的魏子良,却心生澎湃。念起与云楚清还不曾圆房,一个慌神整个身子,压在了姜栋后背。
姜栋被魏子良压倒,撞开房门扑了进去。
“谁?”
玉晏天恶声厉言,迅速用锦被盖住南宫盛蓉的身子。
南宫盛蓉憋着笑,既羞又觉得甚是好笑。
这黑灯瞎火,哪里能看到什么。
姜栋慌张爬起,心虚结巴道:“晏,晏天是我啊。”
“阿栋,你也来了。”
玉晏天抹黑整理好衣衫,口吻不似方才那般戾气。
“那个,还有我,我也来了。”
魏子良心口硌在门槛上,疼得紧。捂着心口,龇牙咧嘴言语。
玉晏天下了床榻,嘀咕一句:“怎么都来了?”惠安帝的密函,只说了南宫盛蓉要来。
玉晏天大步流星到了门口,瞥了一眼仍愣在房内的姜栋。
借着几分月色,那眼神含刃。
姜栋心慌拉上门口的魏子良,奔离了好几丈方才停下。
玉晏天关上房门,追了上去。
魏子良可不是姜栋笨嘴拙舌,有些话还不敢说。
他抚着心口,调侃道:“本以为你会冷着太女殿下,果然是干柴烈火,咳,倒是我与姜栋瞎费神了。”
姜栋不客气与魏子良,一唱一和道:“可不,快马加鞭,一刻都不敢耽搁,哪知殿下一哄,你便好了,嘿嘿。”
夜风凉,玉晏天吸了口凉气,咳了起来。
“咳咳咳……”
这咳得气急声促,魏子良一拍脑门道:“都忘了,你还病着呢。”
姜栋亦催道:“风寒,你快些回房歇着吧,明日你我再叙。”
姜栋抬脚向前,魏子良捉弄打趣一句:“长夜漫漫,来日方长,可要注意着身子,悠着点,嘻嘻……”不等言毕,拔腿便跑。
玉晏天也不恼怒,兄弟重逢斗嘴打闹。一夕间,想起了昔日墨韵堂的日子。
玉晏天回到房内,掌了灯。
白烛孤冷摇曳,今日却添了暖意。
床榻上,不知何时南宫盛蓉已梦会周公。
玉晏天坐在床沿,凝着玉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