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肩搭背高谈阔论游荡在大街小巷,若不是遇见宵禁巡逻帮着将二人送回了魏府。
因这二人酒闹说什么不回去, 魏子良只能将二人送回魏府, 又差人去裴楚两府告知。
裴楚二人难舍难分,非要住一间厢房。
魏子良当然由着二人闹,反正日后难堪的又非自己。
“你们俩别走啊,哈哈哈……”魏子良边笑边追入贡院。
南宫盛蓉早便将考生名单烂熟于心, 可仍旧依例询问礼部侍郎阮修山。
“阮大人,这今年的考生为何少了一半啊?”
这确实是南宫盛蓉的疑惑之处,往年少说也有上千人, 今年却只有不足五百人。
阮修山缓缓出列不慌不忙作揖回道:“回殿下,这科考不比别的都是实打实考出来的,今年多明年少都是常有之事。”
南宫盛蓉就知道问也白问,这些官场老滑头嘴里哪有什么实话。可面上不动声色, 吩咐道:“时辰到了, 关贡院门吧。”
“是,殿下。”
阮修山应声命人将贡院大门关闭, 考生已然按照名字座号进入各自的号舍。
“咚咚咚……”
三声锣响考试开始,考题一一被衙役送进号舍,焚香被人点燃袅袅生烟记录时辰。
南宫盛蓉起身到考场巡视,礼部侍郎阮修山跟在身后随行。
魏英南与裴大国并未去,坐在一旁喝茶等待。
南宫盛蓉经过天字号号舍,发现裴泫铭在天字六号舍。裴泫铭已心无旁骛,提笔疾书。
南宫盛蓉继续往前走到了天字八号,她想起名单上写着林闻朝的名字。
正好瞧一瞧,这个林闻朝何许人也。
只见林闻朝一身碧玉石色深衣,又嫌衣袖宽大碍事,将袖口扎了起来。
再看他的相貌,浓眉大眼长相正派,倒也五官周正。
南宫盛蓉不禁心中偷乐道:“还是晏天哥哥最俊朗。”
南宫盛蓉瞄了一眼林闻朝的字迹,倒也不错便无兴趣继续向前走。
魏子良在天字六十九号,正咬着笔发呆。
见南宫盛蓉过来,嬉皮笑脸起身做了个揖。
南宫盛蓉咳了一声板着脸,装腔作势走了过去。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避免传出不公也不好言语。
云楚乔在地字一号,他仍穿着青豆色襽衫。他已过二十,全发束冠神采飞扬。
他醉心书写的模样,远远看去当真是有些像玉晏天。
念起玉晏天,南宫盛蓉心口一酸这饱受相思之苦的日子太难熬了。
可又不自觉想起那日的缠绵初吻,羞红了桃腮。有些不自然急步向前,远离云楚乔这边。
云楚清则在地字九号,她凝神沉稳答题。
往前又走了几步,到了临墙最后一排地字号舍。
南宫盛蓉看了看地字九十三号,转身对礼部侍郎阮修山说道:“阮大人,这是贵公子吧?”
阮修山看了一眼和自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阮齐明,慌忙作揖答道:“正是,犬子。”
南宫盛蓉转而又走到一处偏僻处,停下对着随在身后的阮修山不悦道: “本公主若未记错,御前那份名单上并未有令公子的名字。”
南宫盛蓉冷眼看着阮修山,阮修山顷刻间额上渗出冷汗,有些心虚道:“这,这名单可能有误,微臣一时未查,请殿下恕罪……”
“恕罪……”
南宫盛蓉冷厉重复,围着阮修山转了一圈,冷笑道:“御前那份名单里明明没有阮齐明的名字,可今日贡院这份名单上却有他的名字,是阮大人失察呢?还是故意欺君啊?”
阮修山着急忙慌跪地说道:“御前名单是微臣亲自书写绝不会错,至于贡院这份名单并非微臣书写,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阮修山一副蒙受冤屈的喊冤样,南宫盛蓉可没耐性看他做戏,质问道:“既然你不知,眼下该如何处理此事啊?”
阮修山支支吾吾半天,才不情不愿道:“按照规矩取消考试资格赶出贡院。”
南宫盛蓉嗤鼻一哼:“这未免太便宜吧,本公主记得很清楚,你儿子阮齐明去年举人秋闱并未中举啊?”
阮修山随即辩解道:“去年举人最后一名月前查出舞弊,犬子属于后补上去的。”
“哦,这么巧,比递到御前的名单晚了几日……”
南宫盛蓉怪声怪气,已明白既然阮齐明能来贡院参考。这举人之名早已坐实,要想查出名堂根本不可能。眼下只能在名单不同上,做文章了。
“既然御前那份名单上没有,本公主也当贡院这份没错,快让令郎离开贡院吧。”
南宫盛蓉瞅了一眼犹犹豫豫的阮修山,厉声道:“怎么本公主的话不管用?”
这阮修山竟搬出裴大国,说道:“不如殿下与裴尚书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不迟。”
南宫盛蓉不屑怒道:“这南临国不是他裴家的天下,本公主作何决定还需向他请示。”
言毕,南宫盛蓉决绝下令道:“来人啊,将阮齐明赶出贡院。”
南宫盛蓉带来一队金甲禁卫军,并不需要他礼部的人动手。
原本窝在号舍里的阮齐明,正从蜡烛底部鬼鬼祟祟取出小抄,却被突然闯进的禁卫军抓了个正着。
“你们要作何?我跟你们说我父亲可是礼部侍郎,放开我,放开我……”
为了不影响其他考生,禁卫军直接将阮齐明的嘴堵上,顺便带上了蜡烛小抄。
隔壁考生大气不敢喘,更别说偷看了。这年年考试有人舞弊也是常有之事,倘若摊上连坐这辈子别想再入仕为官了。
“殿下,这是从ʟᴇxɪ此人那找到的夹带私藏。”
两名禁卫军将阮齐明按跪在地,另外一人将阮齐明的小抄替给南宫盛蓉。
阮修山已是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哆哆嗦嗦擦了擦额上的汗。
南宫盛蓉拿着小抄摇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阮大人,这又怎么说呢?不是要找裴尚书吗?走吧,本公主听听裴尚书会如何处理?”
南宫盛蓉一挑眉,禁卫军立刻会意拖起阮齐明随在后面去找裴大国。
裴大国见阮齐明被押解过来,心知肚明定是东窗事发。
可他不动声色淡定起身,魏英南也缓缓起身。二人一起作揖,裴大国故意问:“殿下,这是出了何事?”
南宫盛蓉将阮齐明的夹带交给裴大国,放低姿态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噘着嘴慌乱道:“裴尚书,这种事,该如何处理啊?”
裴大国心中冷哼,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嘴上却谦逊答道:“依照律法照办即可。”
南宫盛蓉眨眨眼故作害怕道:“依照律法,阮修山革职查办,其子阮齐明终身不得入仕。”
裴大国本以为只是处理阮齐明,未想竟也要处置阮修山,一时凝神思量并未急着开口。
可南宫盛蓉却挥手直接命令道:“将阮修山父子二人,先送往刑部大牢。待春闱结束由陛下处置吧。”
“是。”
禁卫军应声拖着阮修山父子二人,往贡院门口去了。
裴大国想阻止,可一时并未有好办法。
只得先由着公主如此处置了,日后再想办法。
此时,魏英南却突然说道:“既然发现夹带,还是再重新彻查一遍为好。”
南宫盛蓉连忙颔首附和道:“魏尚书所言极是,裴尚书觉得如何?”
裴大国不吭不卑回道:“老臣也觉得如此甚好。”
南宫盛蓉莞尔一笑,拍手唤人随即发号命令。
一时贡院内,人影攒动无数衙役在各个号舍出入搜查。
为了防止夹带私藏作弊,今年贡院的笔墨蜡烛全由礼部定制提供。并且在每样东西上,对应做了编号。
很快,衙役们扭押带上了两人。
南宫盛蓉与裴大国大惊失色,那二人却是魏子良与裴泫铭。
魏英南已然奔上前去,拍打着魏子良怒骂道:“你这不成器的逆子,竟敢夹带私藏……”
魏子良喊冤愤然道:“母亲,我冤枉啊,我没有啊。”
饶是裴大国见过大风大浪,此刻也难淡定。
以裴泫铭的学识根本无须作弊,眼下出了这事定是有人要害他。
裴大国已然不将南宫盛蓉放在眼里,自行上前查问:“你们在哪里搜到裴泫铭的夹带啊?”
那衙役将一方砚台呈上,答道:“此砚台有夹层。”
裴大国没有接过来看,这以砚台夹带都是老手段了并不稀奇。
可今年的砚台却是礼部发放下去的,究竟是谁从中做了手脚。
“公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会,做此等事情自毁前程。”
裴泫铭更在意公主如何看他,挣扎着拼命解释。
南宫盛蓉虽说不喜裴泫铭,可同窗九年也有几分情意。
更何况裴泫铭的学识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了。南宫盛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何况还有魏子良呢。
第34章
乌云压顶密布苍穹, 骄阳骤然失色无光。
春风暴躁袭来,炉鼎里的焚香飘烟随风东摇西摆。
火星忽明忽暗,随时有被风吹倒之势。
“公主, 请相信我啊, 我裴泫铭当真是被人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