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晏天也并未睡好,不过并不是多年离家有些生疏不适应,而是思量昨日收集到的线索。
反正旁人以为他身子不好,如此正好看上去有些憔悴省得他伪装。
“平日里,二公子如何用膳?”
刘管家立刻回道:“二公子都是与公爷与夫人一起……”
“那好,以后我也这般。”
玉晏天不待刘管家说完,便打断说出决定。
刘管家应了一声,客客气气陪着玉晏天去往正堂。一路上刘管家避着玉晏天的眼神,生怕又盘问他什么。
玉晏天到正堂时,玉国公与马娇芸还未来。
只有玉晏城一人在,玉晏城见玉晏天进来连忙起身退到了一旁。生怕玉晏天稍有不顺心,又殃及到他。
玉晏天并未入座而是在等玉国公二人过来,这时有侍女过来禀报刘管家。
“刘管家,公爷与夫人不过来用膳了,说是让两位公子一起用吧。”
刘管家颔首挥挥手,侍女便退下来。
玉晏天听见侍女之言径直入了座,玉晏城往一旁挪了挪与玉晏天隔开入座。
刘管家在门口大声禀报道:“二位公子,公爷与二人不过来用膳了,请二位自便吧。”
玉晏城一副主人模样,应了声:“知道了。”
而后垂头自行用起了早膳,玉晏天则是玉晏城吃什么他吃什么,他想马娇芸不至于连亲儿子也害。
正吃着,玉晏城嘴里塞着肉包子,口齿不清问道:“吃惯了宫里的山珍海味,这些对你来说都是些粗茶淡饭吧?”
玉晏天用着粥不禁冷笑道:“听说二公子要顶替为兄入宫?”
玉晏天乍闻惊慌,险些噎着了。费力吞咽下去,喘了口气心虚道:“那,那都是外面胡乱谣传,我,我没,没有……”
低不可闻更显得理亏心虚,玉晏天吃得差不多了不再用食。
玉晏天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询问:“是二公子想入宫,还是你母亲想你入宫?”
玉晏城昂首蛮横无理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偏不说。”
玉晏天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弟弟,与那些纨绔子弟并无两样。
玉晏天扬了扬手掌,有意无意威胁道:“你不怕为兄再揍你一顿?”
玉晏城闻言猛地起身,有恃无恐大喊:“刘管家快去喊些家丁过来。”
刘管家闻声入堂,看着玉晏天有些为难回道:“二公子这是要作何啊?”
哪成想玉晏城竟然指着玉晏天,口出恶言道:“我母亲说了,这里是东山城,弄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
刘管家看了一眼不知喜怒的玉晏天,急忙上前劝道:“二公子消消火气,还在为昨日的事不痛快,这公爷特意交代了,让二位公子好生相处,这要是惊动了公爷,二公子怕是又要被公爷责罚了。”
玉晏城竟听了进去,转而一脸怒火边向门口走边嚷嚷道:“小婉呢,怎么几日了都未见到她的身影,她祖父的事还未解决吗?”
刘管家急步跟着出去了,玉晏天依稀听到刘管家说:“小婉昨日来告了假,说是她祖父时日无多怕污了府上,带着她祖父去城南远房表亲家暂住。”
玉晏城嚷嚷声渐渐远了,又听见脚步声过来是刘管家折返回来。
“侯爷,还有事要吩咐吗?”
玉晏天心想这刘管家倒是会献殷勤,他如今重回东山城正是用人之时。
“备上一匹马,本侯要出府一趟。”
玉晏天冷眼看了一眼刘管家,刘管家慌张垂下头答道:“侯爷到正门稍后片刻,小人这便去备马。”
第43章
正午骄阳落在宫殿琉璃瓦上, 流光溢彩却又晕目令人看不真切。
田公公惦着小碎步奔进太极殿内,满脸焦急禀告道:“陛下,太医署来报, 淑妃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惠安帝将手中的朱笔撂下, 未有半分喜色, 如同田公公一般急上心头,忙问:“可再三确认过?”
田公公颔首气息仍未平复有些轻喘,急道:“太医署几位掌事都号过脉了,老奴也查过侍寝记档,错不了了。”
惠安帝走进田公公,愁眉不展道:“吩咐下去,不准将淑妃有孕的消息走漏出去。”
田公公连忙应道:“陛下放心, 老奴已然交代了几位太医莫要说出去, 只是淑妃那里该如何是好,她宫里的人,还有贵妃那里想必也知晓了,这如何瞒得住啊?”
惠安帝踌躇不决, 反问田公公:“你觉得淑妃这孩子该不该生?”
田公公吸了口凉气,这问题可不好回答。
他也自然明白惠安帝的难处,故而小心分析道:“不论淑妃生下男女, 势必会再次影响朝中局势,陛下辛苦扭转的局势,恐怕又要重蹈覆辙。”
惠安帝眸光深邃决绝道:“淑妃这孩子留不得,得想办法除掉。”
“陛下莫急, 太医说淑妃这年纪有孕本就凶险, 胎像不稳似有滑胎之象。”
惠安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思索片刻下令道:“去, 放徐内官出冷宫,让她去淑妃宫里伺候着。”
饶是田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不由汗毛直立周身一冷。
自古帝王家无情,不论对错只论对江山社稷有无利益。
田公公自然猜到惠安帝的用意,有些于心不忍道:“陛下,这可是您的子嗣,您就……”
田公公难以言语下去,惠安帝摇头叹气不舍却又无可奈何道:“要怪只能怪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十年前,朕绝会护淑妃周全让她安然生产,可,朕已年过半百,能护住公主,将江山安稳交到公主手里这才是重中之事。”
田公公跟了惠安帝一辈子万事皆为其打算,自然能感同身受,叹口气问道:“陛下要不要到淑妃那里?”
惠安帝摆摆手颓然无力道:“去还是要去的,总归要做做样子,传步辇吧!”
喜鹊枝头叽喳欢,乌鸦盘飞不语悲。
淑妃的万和宫,宫女们有人端着唾盂,有人端着漱口茶来回进出殿内。
淑妃脸色苍白一脸病恹恹的半靠在床榻上,刚瞌上眼又一阵反胃恶心猛地惊坐起弯腰呕吐。
她只觉五脏六腑翻涌不适,直到吐出苦胆汁再无可吐。
宫女扶着虚弱的淑妃躺回床榻,淑妃憔悴不堪低声抱怨道:“皇后与贵妃有孕,也未见如此难受啊。”
宫女只能宽慰道:“这说明娘娘腹中的龙嗣康健好动。”
淑妃听着心中稍稍舒坦了点挤出一丝笑容,可又担忧询问:“陛下那边为何还未有动静?”
宫女回道:“田公公从万和宫离开才半个时辰,想必陛下正在来的路上。”
这时正好通传声响起:“陛下驾到……”
宫女不禁笑道:“娘娘您听,这不是来了吗?”
淑妃也不由莞尔一笑娇弱道:“快扶本宫起来接驾。”
淑妃还未下床,惠安帝便入殿急言体恤:“淑妃快免礼。”
说着上前亲自为淑妃整理下方枕,好让淑妃靠得舒服些。
淑妃一副欲说还羞的模样,等着惠安帝开口询问。
惠安帝满脸忧色道:“朕,听太医说胎像不稳,淑妃可要万事当心啊!”
淑妃有气无力却坚定不已回道:“妾身拼尽全力也会护着腹中胎儿安稳。”
惠安帝见淑妃如此坚决,坐到床边握着淑妃的手,嘴上故作担忧道:“这孩子讲究缘分,既然来了便好生养着,只是淑妃你这年纪不轻了,朕是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
淑妃刚想回话,一阵恶心翻涌而上,又忍不住要吐,宫女见状急忙说:“请陛下让一让,莫污了龙袍。”
惠安帝起身让开,蹙眉忍着呛鼻的酸腐之味。
淑妃虚弱无力半靠着,心想着让惠安帝看看她是如何辛苦孕育龙胎。
惠安帝淡定开口道:“如今你有孕在身,朕多派些人到万和宫伺候,以保皇嗣无忧。”
淑妃无力言语,惨白着一张脸只是颔首。
惠安帝又一脸关切道:“朕在此,淑妃也不能安心休养,朕还有政务在身,晚些再来看淑妃。”
淑妃只当是惠安帝体恤,也不拦着轻声颔首说了句:“恭送陛下。”
惠安帝点头又冲淑妃身边的宫女,嘱咐一句:“好生伺候着。”
不等宫女回答,径直离去了。
惠安帝离开没多久,吴贵妃便来了。
吴贵妃一阵嘘寒问好,坐到床边忍不住责备道:“妹妹为何连姐姐都瞒着不说?”
淑妃叹口气有些伤感说:“ʟᴇxɪ妹妹如今这年纪能不能安然怀到生产都未可知,我不想与姐姐那般空欢喜一场。”
提及伤心事,吴贵妃不由泪目恨恨道:“陛下如今都不去那人宫里了,也算她的报应。”
吴贵妃说得自然是姚皇后,只是不能直接说免得被人听到说是不敬之罪。
吴贵妃伸手轻轻摸向淑妃腹间,这月份尚小哪里能摸得出什么。
可吴贵妃眸光忧伤道:“姐姐好生羡慕妹妹能有自己的孩子,你可要好好护住这一胎。”
淑妃颔首道:“这是自然。”
吴贵妃又说道:“晏天离宫不久后,我便修书与舅父了,想必舅父也该收到书信了。”
淑妃皱眉不解问道:“姐姐可猜到晏天为何突然离宫,陛下那边可有何口风?”
吴贵妃摇摇头感慨道:“晏天那孩子一声不响便离宫了,他连公主都未告知,又怎会与我说什么。如今公主去了边疆,也不知日后会如何。”
淑妃幽怨道:“若非晏天离宫,这孩子我宁可不要。”
吴贵妃一听急了,冲着淑妃腹部哄道:“小东西你别当真,你娘亲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好好奥。”
淑妃不耐烦道:“姐姐干嘛要自欺欺人,若非晏天离宫,待五月弱冠之礼后,依着公主对他的青睐,这驸马之位非他莫属,可这孩子,怎就如此任性一走了之……”
淑妃说着又一阵难受,吴贵妃起身忙替淑妃抚背顺气,好在顺过气淑妃感觉舒畅并未吐出来。
吴贵妃无奈叹气道:“九年前以他母亲的死因留他在宫里,我便想到有一日这孩子会回去,只是不知舅父会如何应对,你我在宫中当年的事也不清楚,有些事在书信里又不好提及。”
淑妃可惜道:“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回去即便弄清楚他娘的死因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他又何必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