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知县一听玉晏天与他兴趣相投,立刻巴结道:“是下官不查,若早知道,今日该携一些碧螺春来送与侯爷品尝。”
玉晏天不再与彭知县虚伪客套,起身冷淡道:“彭知县不是要拜见裴国老,本侯陪你一同前去。”
彭知县闻后似乎改变了主意,连忙作揖告辞道:“改日吧,今日下官来得匆忙,改日备上一些薄礼再登门拜访裴国老也不迟。”
既然彭知县改了主意玉晏天也不拦着,亲自送彭知县出府,路上顺便套了一下彭知县的话。
“本侯看了梁县丞的任职履历,他与彭知县一前一后都是从京城调任至东山城,想必二位在京城时相识吧?”
玉晏天看着彭知县微微弯腰,看上去一脸恭敬谨小慎微。
彭知县似有犹豫,思量再三回道:“自然是旧相识。”
“本侯今日听到一些传闻,说二位不睦已久,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彭知县面上略有难堪,摇头否认道:“市井传言罢了,下官与梁县丞不曾有任何不合。”
“那本侯便放心了。”
至于传言真假待他查证方能辨别,玉晏天看着彭知县上了马车,眼神渐渐深沉。
第57章
暮春时节百花齐放, 玉府花园里景致怡人。
花香萦绕时而蜜蜂嗡嗡采蜜,假山流水回环流转畅流不息。
午后过半天仍清亮,玉晏天慵懒靠在凉亭中小息片刻。
归家已近半个月, 玉晏天难得得空欣赏一下玉府的景致。
“侯爷, 梁县丞登门拜访。”
这天浮躁起来, 刘管家没跑几步额头便渗出汗珠,捏着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
玉晏天似乎心情不错,淡笑道:“请梁县丞过来此处,想必梁县丞也如刘管家这般怕热。”
刘管家听出玉晏天打趣他与梁县丞身形圆胖,也未恼赔着笑去请梁县丞过来。
这人终究按耐不住沉不住性子了,这正合了玉晏天的意。
很快,梁县丞随着刘管家过来。
这梁县丞今日也着了常服, 这黛螺色的长袍被梁县丞撑得满满当当。
梁县丞过来亦如刘管家一般, 不约而同擦着额上的汗水。
只不过梁县丞拿了块上好的绢帕,擦拭汗水。
“下官拜见玉侯爷。”
玉晏天挥手免礼,命刘管家去奉上茶水。
梁县丞顾不得仪态,狂灌了几口茶水解渴。
玉晏天气定神闲抿着茶闭口不语, 等待梁县丞主动开口。
果然梁县丞率先开口:“不知今日彭知县登门作何?”
玉晏天放在茶杯,这梁县丞似在盘问于他。
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是另有他意。
“彭知县来拜访裴国老。”
玉晏天如实回答, 哪知梁县丞闻后愤愤不平怒骂道:“这个老东西,就这么急着见自己的主子。”
玉晏天故作不解皱了皱眉宇,梁县丞见状急忙拱手赔罪道:“下官失礼了,侯爷莫怪, 其实不瞒侯爷, 下官与彭知县从前在京城便是旧相识。”
虽然玉晏天早已知晓二人相识,故作诧异反问道:“旧相识, 可本侯听到一些传闻,说是二位似乎不睦?”
梁县丞看上去十分坦诚,冷哼鄙夷道:“下官与彭知县原都在魏尚书手下当官,他倒好暗地投诚了裴国老,谋了这个东山城知县的肥差。”
玉晏天微微惊愕,他是ʟᴇxɪ当真未想到梁县丞如此坦诚交代。
倘若这是真的,这二人不和的缘由便是来此。
“肥差,可据本侯所知,这东山城因为要供养边军,陛下特意下旨免了赋税,可连年上缴的账目都是亏损。怎么会是肥差?”
玉晏天所言,正是他想要尽快弄清楚之事。
梁县丞绷着脸拍了拍大肚子,怒道:“旁人都以为下官这一身油水是克扣民脂民膏所得,而彭知县身形枯瘦看上去两袖清风,实则他才是那个中饱私囊之人,不信,侯爷去问问那登仙楼的老鸨,彭知县哪次去不都是豪掷千金博那萧嫣美人一笑。”
玉晏天眼下在意的是,梁县丞如此说莫非手上有实证。
“无凭无据污蔑同僚,可会招来反坐惩罚。”
玉晏天抬出刑律威胁,可梁县丞显然是有备而来。从怀中掏出一本类似账本的册子,交与玉晏天查阅。
趁着玉晏天翻看的空档,梁县丞义正言辞解释道:“这老东西极其谨慎,所有账目都是他一人经手,就连苏主薄也只是照着他的假账本抄录而已。这上面是历年过往军饷的大致记账,彭知县事事亲手处置,下官也有心无力,这年头久了,彭知县与各县达成了共识,从一开始上报给朝廷的数目便是虚假,克扣下来的部分一直都是四六各自分赃了。”
玉晏天翻阅一遍,仅凭这本账本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将账本还给梁县丞,明知故问道:“梁县丞今日来找本侯,可是弹劾检举彭知县?”
梁县丞郑重其事颔首,又道:“魏尚书来信,说是裴国老已卸任,彭知县可以动了。”
玉晏天自然见过魏尚书魏英南的信,可梁县丞方才的口吻分明是命令玉晏天。
玉晏天默不出声眼神渐寒,不想梁县丞压低声音逼迫道:“侯爷早在宫中,不是已选择上了魏尚书这条船,怎的如今想反水?”
玉晏天冷厉对上梁县丞阴暗的双眼,冷笑道:“本侯只听从陛下一人,梁县丞大可去魏尚书那里揭穿本侯。”
梁县丞竟然直呼其名,盛气凌人道:“玉晏天,不要不识好歹,这些年,你在宫中若非魏尚书暗中照拂,你觉得你能苟活到今日。”
玉晏天不屑一顾霸气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人。”
梁县丞见玉晏天油盐不进,本想继续逼迫,可玉晏天又开口道:“既然要让本侯动彭知县,仅凭你这账本根本不行,你可知道,彭知县有何秘密账本之类的实证吗?”
听了这话,梁县丞自然明白玉晏天答应了,急忙摇头应道:“东西自然有,可在什么地方藏着便不知了。”
玉晏天起身狠厉盯着梁县丞,训道:“既无实证,如何动得了他。难不成魏尚书希望本侯赖用私权,直接拿人治罪?”
这玉府下人也不少,玉晏天这一怒喝引来不少人止步注目打量。
刘管家侯在不远听不清言语,只是急忙挥散下人走开。
梁县丞小人得志毫无畏惧,奸笑道:“那就要看侯爷对魏尚书有几分诚意了?不急,下官等着侯爷的决定。”
梁县丞不可一世连作揖都懒得做,直接拂袖离去。
待梁县丞离开,玉晏天唤来刘管家询问。
“你可知,这梁县丞与彭知县二人,为何不和?”
刘管家一脸茫然,摇头直言:“侯爷从哪里听说的,这两位县官一向和睦,小人从未听说过二人不和?”
刘管家此言让玉晏天一时疑惑不解,难道那日那登仙楼的红枫诓骗了他。
“为何说一向和睦?”
刘管家摸着额头仔细回忆道:“小人记得,侯爷的外祖父温老爷病逝后,朝廷便派了彭知县来此接任知县一职,而梁县丞是同年,隔了不到半年,来此做了县丞。这二人自称是旧相识,一向很和睦,小人并不曾听说过二人有不和。”
玉晏天暗自思量,看来他还得去一趟登仙楼问一问那个叫红枫的男人。
“侯爷,侯爷……”
刘管家连唤两声玉晏天方才回神,随即命令刘管家到太傅府通知一声魏子良明日相见。
玉晏天附耳在刘管家耳畔低言几句,刘管家着急忙慌赶往太傅府。
太傅府,姜栋方才醒转过来。
庄太傅,魏子良与南宫盛蓉在他房里围坐。
魏子良更是亲自端着郎中熬好的汤药,坐到床榻边喂姜栋喝药。
姜栋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健,已能半靠在那里。
“烫烫烫……”
姜栋喝了一口,直烫得舌头打卷。
魏子良哪里伺候过人,有些愧疚但仍旧贫嘴说道:“烫你早说啊,来,我替你吹吹。”
姜栋白了一眼魏子良,南宫盛蓉笑道:“要不,我来喂姜栋哥吧。”
“不行。”
魏子良与姜栋异口同声拒绝,南宫盛蓉虽然不明为何,也被二人那较真的模样逗得娇笑。
魏子良重新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姜栋嘴边,解释道:“公主金枝玉叶,岂能随便伺候别人,不然有人该不安心了。”
魏子良说的是姜栋,而姜栋误以为说的是玉晏天,咽下汤药赞同道:“所言极是,公主还是出去吧,毕竟,这这里都是些大老爷们。”
庄太傅见这三人如从前那般斗嘴,感慨万千起身劝道:“姜栋说的是,蓉儿还是回房去吧。”
南宫盛蓉深知自己在这里,姜栋也不自在不利于安心修养也不再执拗准备回房。
她还未出去,太傅府的下人来报。
“家主,玉侯爷遣人来说,明日请魏公子陪他去见一个人。”
魏子良听见停下来喂药,姜栋觉得麻烦抬起用另一只未受伤的胳臂,抢过药碗吹了几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魏子良见姜栋服完药接过药碗放下,庄太傅已去门外询问下人。
“来人如何说的,一字不差告诉老夫。”
下人恭恭敬敬将方才刘管家说的话,一字不差重复道:“我家玉侯爷邀魏公子作陪,明日去见一个人,明日未时,他会派人来接魏公子。”
庄太傅闻后又谨慎追问:“可还有其他话?”
下人摇摇头说了句:“再没了。”
庄太傅挥退下人,返回房内。
“子良,你可都听见了?这东山城你可有认识的人?”
众人闻后,皆望向魏子良。
魏子良抓耳挠头,疑惑自答:“这东山城会有我认识的人吗?难道是去见裴泫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