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妈子东瞧西望生怕旁人听见,小声言道:“是那个镇东大将军的亲侄子,虽说是纳妾,可嫁过去。也是一辈子的富贵啊!”
萧嫣只道是玉国公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未多想,眼下她最关心的是她既入了玉府是何身份。
是玉晏城的妾,还是说连个无名无分的通房都不算。
萧嫣低眉顺眼,继续打探道:“大娘,玉国公可有说过如何安置小女子。”
那老妈子支支吾吾,模棱两可说道:“这,我只是个粗使老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刘管家提过一嘴,说是不会留女郎在府内,尽快将女郎打发出去。”
萧嫣闻后花容失色,难道她刚出虎口又要被人随意贱卖了。
慌不择神,萧嫣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入老妈子的手里,求道:“有劳大娘替萧嫣向二公子传话,说萧嫣有急事要见他。”
老妈子原本见钱眼开满脸笑意,可听闻要见玉晏城将银子塞回萧嫣手里,为难道:“不是大娘我不帮你,只是国公正在气头上,二公子也被关了禁闭,不然女郎入府多日,二公子怎会从未来过。”
萧嫣神色慌张她早该想到,玉晏城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竟傻傻以为玉晏城是她今后的依靠。
“我饿了,我饿了……”
隔壁房又嚷嚷闹着肚子饿,萧嫣门口的老妈子示意另一个老妈子下去弄些吃食送来。
萧嫣满眼凄楚感叹命不由人,关了房门扑到床榻上无声抽泣。
翌日,萧嫣草草用了几口早膳,便在房内弹起了琵琶。
怀抱琵琶手指娇软灵动,曲声哀怨悲凉犹如弹曲之人的心境。
一曲肝肠断,闻着添伤怀。
声落,门外想起鼓掌声。
“女郎,这是玉国公。”
看守的老妈子向萧嫣介绍来人。
萧嫣抱着琵琶起身屈膝施了礼,玉国公面色严肃踏入萧嫣房内。
“今日,本国公来,是为萧女郎,指一条明道。”
玉国公与萧嫣相隔半丈负手而立,他直言说出今日为何而来。
萧嫣抱紧怀里的琵琶,想起昨日老妈子所言,莫非这玉国公这么快要将她卖出府去。
萧嫣故作镇定询问: “什么明路?”
玉国公打量着萧嫣,心底不由称赞确实是个天生尤物既有姿色又有才情。
“虽说你是我那幼子赎回来的,可我那幼子也只不过是庶子出身,本国公是不会允他纳萧女郎为妾的。”
听到这里萧嫣眼里慌了神,看来玉国公确实是要将她卖出府去。
“玉国公有何话,不如直接说。”
萧嫣已然没了耐性,口吻颇有几分嘲讽。
玉国公不慌不忙说道:“那京城来的裴公子,是镇东大将军的亲侄子,如今准备纳妾,本国公已向裴公子的祖父推荐了你,你若肯答应这门亲事,便随本国公去见见裴国老,若你不愿……”
往下的话玉国公并未说出口,可萧嫣猜得到要说什么。
可她未见过那个裴公子,万一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可如何是好。
玉国公似乎看出了萧嫣的顾虑,解释道:“那位裴公子是庄太傅的门生,庄太傅,你应当听过吧!”
东山城这个小地方,自然都听问过庄太傅的名号。
见萧嫣面色有所缓和,玉国公趁机又劝道:“那裴公子家中,平日只有裴国老一位至亲,而裴国老年事已高,若女郎你嫁过去,未有正妻之前,若你诞下一儿半女,日子会更好,女郎是个聪明之人,好生考虑一下吧!”
萧嫣自然也有耳闻,那庄太傅轻易不收学生。若收了,必是可造之材。
萧嫣思量再三狠下心来,又规规矩矩行礼说道:“萧嫣,愿随国公,去见裴国老。”
玉国公满意一笑,径直出门领着萧嫣去见裴大国。
原来裴大国几次三番见彭知县无果,便见了玉国公提及为裴泫铭纳妾一事。
玉国公正愁如何处置萧嫣,正好顺水人情送给裴泫铭。
也能在彭知县面前出了一口恶气,彭知县人财两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萧嫣迈出门槛,又闻见隔壁轻抚古琴声。
这次琴声幽然伴着几分无奈,似乎在回应方才萧嫣的琵琶声。
只是萧嫣无心听曲,随着玉国公出了房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路,若她不从大约这个玉国公不会善待于她。
第67章
城中大街小巷皆有衙役的身影, 弄得人心惶惶不安。
天不亮月仍在时,玉晏天随意更了一件青色襽衫便匆忙出府了。
玉晏天命人通传了谭县尉不必再大肆抓人,他则去往了太傅府。
姜栋哈欠连天准备出府去寻南宫盛蓉, 正巧碰上玉晏天入府。
“晏天, 你来了。”姜栋伸了伸懒腰, 活动了几下筋骨。
“不必去寻公主了。”
玉晏天也不废话直言命令,姜栋挠挠头如坐云雾不明所以。
“可是公主有消息了?”姜栋自以为是,喜形于色眉开眼笑。
玉晏天摇头郑重解释道:“公主既有意躲着,便不会轻易让人寻到。公主生性好玩,若不再寻她,自觉无趣定会现身。”
姜栋想了想憨笑道:“你说的对,那静观其变, 守株待兔即可。”
玉晏天难得露出笑意, 打趣道:“孺子可教也。”
姜栋反应迟钝还在苦想,玉晏天催促道:“先随我去见老师,让他老人家放宽心。”
不久,玉晏天便从太傅府出来, 马不停蹄赶往知县衙门。
昨日曹勇与白浪去衙门见彭知县,彭知县应下答应去见裴大国。可让曹勇捎话于他,今日有要事相商。
玉晏天到了衙门后邸内宅, 彭知县仍是一身朴素褐色常服,在院内等候玉晏天到来。
玉晏天慢慢悠悠走近彭知县,可彭知县似乎有十万火急之事。
一见玉晏天便急步迎过来,径直开口道:“侯爷, 下官有急事相告。”
“哦?”
玉晏天从容自若地疑惑, 彭知县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递到玉晏天面前。
“这是历年来,下官收集梁县丞中饱私囊的证据。”
玉晏天翻着账本心想这二人终于闹翻了, 可翻阅完账本不禁蹙眉深思。
这账本上的记载与那日梁县丞那本记录的一模一样,这二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不知这二人用意何为,玉晏天索性直接试探道:“不瞒彭知县,你这账本上所记的内容,与前些日子,梁县丞让本侯看过的册子一模一样,说是收集的彭知县你的罪证。”
彭知县大惊失色,急辩道:“这,侯爷莫要听信梁县丞一派胡言,定是梁县丞被罢官,心有不甘想拉下官下水。”
玉晏天故作十分难为道:“本侯如何能辨孰真孰假,彭知县可有其他证据以证清白。”
彭知县却犹犹豫豫有所顾忌,一时禁口不语。
玉晏天到也不急让他二人狗咬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裴国老那边,还等着见彭知县呢,不如,本侯陪彭知县去见裴国老。”
彭知县一听玉晏天要陪他去见裴大国,面色缓和。暗自思量有玉晏天相陪,即便碰上马娇芸也不怕。
那边,玉国公府。
裴大国所住之处,曲声欢快一派和乐。
只见裴大国坐在四轮车上皱眉听曲,而今日连裴泫铭也坐在院中。
只见裴泫铭鹄形菜色,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精神萎靡有些恍恍惚惚,呆若木鸡听着曲。
玉国公则坐在裴泫铭身旁,满心惬意欣赏着美人弹奏。
萧嫣仪态大方怀抱琵琶坐在院中,轻拢慢捻抹复挑熟练弹奏。
玉国公忍不住小声询问:“裴国老,觉得此女如何?”
裴大国慢慢吞吞正经回道:“模样,身段都不错,只,只是这出身差了些。”
玉国公一心想打发了萧嫣,赔笑解释道:“这萧嫣虽说流落风尘,可也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国老既觉得出身低微,那不如让彭知县收萧嫣为义女,去了乐籍,入裴府也只是为妾而已。”
裴大国舒展了眉头,萧嫣的身世玉国公早就一五一十相告。
起初他听闻玉国公挑了一位青楼女子,大为动怒。后听闻萧嫣原出身官宦之家,只是家道中落,不幸沦落风尘。
但考虑到,这东山城又非京城有大把世家门第的女子。
而今被困东山城世事难料,他也不得不暂且接受。
“国公的提议倒是不错,让彭知县恢复萧嫣的原籍再收为义女,倒是可行。”
玉国公一听奋力鼓掌喝彩,继续趁势撺掇道:“这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裴国老ʟᴇxɪ觉得如何?”
“初九?”
裴大国暗自思量一番,离初九不过五日未免太仓促了些。
可转念一想只是纳个妾而已,更何况裴泫铭身边早些有贴己人伺候着他也放心。
裴大国难得一脸笑意,客套拱手施礼道: “那就一切交由玉国公代办了。”
此时,恰好曲子平缓悠然而止。萧嫣袅袅起身,屈膝规规矩矩行礼。
玉国公热忱起身笑道:“萧嫣女郎,成亲的日子定在这月初九,你且回去准备着安心待嫁。”
萧嫣肩膀微颤,不自觉抓紧手中的琵琶。她最终还是如货物一般,任人决定终身大事。
她方才观察一下裴泫铭,看上去倒是个文弱书生样也不知秉性如何。
“萧嫣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