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都要她脸前了,精致的小鸟被吓得直哆嗦,如此程度,还只是一句“尽可能”么?
她这般措辞,让云万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听到报信说杜菀姝先来了这清风茶楼,他就觉得不好,骑着马一路飞驰。幸好是及时赶到。
该说不说,这事不该杜菀姝出面。然而相处几个月,云万里也明白了,杜菀姝虽看着柔弱乖顺,但实际上骨子里倔强的很。
换同样的处境……云万里也不能保证自己按兵不动。
罢了,是他没考虑周到。该是他保证“没有日后”才对。
“怕吗?”
云万里阖了阖眼,放弃斥责,反而伸出手。
他宽大的掌心越过杜菀姝的发梢,抚向她的脸颊。温热中带着粗糙的触感落在皮肤上,细碎疼痒叫杜菀姝一声叹息,安心下来。
“怕。”
她颤声开口:“还好……还好夫君来了。”
杜菀姝想也不想,伸出双手,直接投入云万里的怀里。
男人宽阔的肩背,几乎能将她装进去,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那干净的皂粉味道,竟给了她比天还大的安全感。
云万里什么都没说。
他停留在她脸侧的手挪到了杜菀姝的后颈,轻轻拍着她的脖颈和脊背,静静等她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初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反应也都是差不多。
只是他们没那么好运气,能得到云万里这般安抚保护罢了。
杜菀姝在他怀里趴了许久,久到颤抖的身躯一寸一寸平静下来,云万里才稍稍放开她。
“你拿的是什么?”他问。
“我听那几名寿州的书生说,”杜菀姝平复了情绪,迅速回答,“将什么证据藏在了地板的夹层里,我就直接进来,找到了这几页纸。”
云万里闻言,谨慎地接过杜菀姝手中的纸张,慢慢展开。
上面列着的,是一行行几年前舞弊案发生时,当时的寿州知州府邸账目。
其中不少款项,是明文记录送到了监试官手中。
二人看了,均是一凛。
那几名书生说的证据,竟然是白纸黑字的账本。
当年的舞弊案,只是查到知州受贿就停了下来,将知州斩了,不了了之。
而这账目,则分明记录着,一部分款项是给了京城派去的监试官!
若账目是真的……杜菀姝的心沉了下来。
几年前没下文的大案,怕是要在朝堂之上掀起风浪了。
…………
……
两天之后,紫微殿。
议事厅的满朝文武,在盛怒的陆晖之下,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当今官家,手拿着杜菀姝找到的账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查。”
陆晖气的肺都要炸了!
寿州舞弊一案,被已结束,这都过去几年了,又被人供出来了新证据。
这岂不是证明,他之前完全是被下面的人层层蒙骗,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给我查,”陆晖咬牙切齿道,“寿州和京中两头一起查,这回不给我查清楚了,这朝堂上下,朕一个也不放过!”
听到这话,诸位臣子纷纷低头。
云万里站在中央,抿紧嘴唇。
尽管陆晖给他恢复了武官职阶,可探查司到底还是禁军,他本不用上朝的。只是这账目事关重大,云万里才不得已当朝汇报。
现在汇报完了,陆晖不叫他走,两列文武也没他的位置,站在原地,云万里只觉得格格不入。
“官家。”
因而他开口:“若无需要卑职的地方,卑职就先下去了。”
陆晖:“……”
皇帝不主动让你走,还有你主动走的份?
陆晖横了云万里一眼。
此事功劳全在云万里,陆晖现在看他右脸的伤疤都无比顺延。因而云万里这么一打岔,他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滔天的怒火减去了一两分。
再回想起这两天皇后坚持要给平康换老师,换的还是他的妻子……
“你和你内人,”陆晖没好气道,“真是给朕添麻烦。”
云万里心中一紧。
“下去吧。”
但陆晖完全没责怪的意思,挥了挥手,视线转向百官:“朕得好好想想,派谁彻查此事妥当。”
他内人啊。
云万里应下,起身离开。而他的思绪则已飞到了杜菀姝身边。
…………
……
同一时间,皇宫学堂。
杜菀姝捧着崭新的书本地走入学堂。
迎上平康亮晶晶的视线,她点了点头,又迅速打量了两名忐忑不安的陪读小娘子,扬起一抹笑容。
“今日起,”她温声道,“就由我来教几位娘子读书了。”
第35章
探查司刚刚组建, 就拿到了之前寿州舞弊的进一步证据,证明了京中派去的监考官亦参与其中。
官家震怒,下令彻查。不仅向寿州地方派去了人, 更是严查礼部上下, 甚至是连礼部尚书都似乎牵连其中。
秋去冬来, 又转春季, 五个月过去了。
连抓带审, 从地方到京城, 关押定罪了不少人。
一时间, 朝堂上下, 氛围尤其凝重。当今关头, 就等寿州地方的最后结果了。
但这和在学堂教书的杜菀姝没什么关系。
云万里是武官,他平日都不用去上朝, 也不会牵连其中。云家的日子照样过的平和,连过年都是平平淡淡。
今日学堂休沐, 日头也好,午饭之后, 杜菀姝回到卧房。
和煦日光倾洒进室内,照得暖洋洋的。她想了想,就吩咐观星观月撤去第二层褥子,再将被单拿去太阳底下晾晒。
厚厚的被子从床榻上挪开,红木打造的新床床头, 露出两个隐蔽的门。
杜菀姝这才想起来,皇后命人特地打造的大床, 床头、床下, 确实有几个柜子来着。
之前宫里来的嬷嬷说,将诸多赏赐的被褥、被面, 还有丝绸,都放到了床下,这个杜菀姝还记得,那床头……
“一套夫妻之间的用事,搁在了床头。”嬷嬷这么说。
时隔数个月,杜菀姝突然回想起来,只觉得白皙脸颊骤然变得滚烫。
放,放了这么久,她完全忘了这回事!
杜菀姝臊得脸通红,同时又不免好奇:究竟是什么用事,还能用在夫妻之间……那档子事上啊?
她好奇心上来,心里犹如小虫抓挠,激的直痒痒。
不就是那档子事吗,反正她,她成婚这么久,早该做了的!
趁着观星观月不在屋里头,杜菀姝到底没忍住,心一横,拉开了柜子。
床头的柜子不过方寸大小,除却一个两手长的小木盒外,底下还搁置着数个话本。杜菀姝愣了愣,而后又想起来——她,她之前,确实把大嫂给的那些话本都藏进床下来着!
这,这宫人过来整理,还好心把话本和这玩意放在了一起。
杜菀姝羞的脑子嗡嗡作响。
算、算了,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的,说不定以为是夫君的呢。她在心中强行安慰自己,把黑锅推给云万里,才觉得好受了点。
到底是好奇心压过了羞耻,杜菀姝还是把那小木盒打开来。
只见精巧的木匣子里,搁置着拇指大小的铜铃,上面雕刻着精致花纹,杜菀姝拿出来晃了晃,好似铜铃内注入了什么东西,虽是空心,却沉甸甸的。
她不知作何用的,又放了回去。
匣子里还叠着数条白色丝带,用绸布制成,柔软且韧,杜菀姝冥思苦想半天,也想不出丝带能与那档子事有和关联。
探索到这儿,她倒是冷静了一些。
这一个两个的,杜菀姝也没看懂。
至于最后一件物事……
是枚玉器,通体温润剔透,呈圆柱体。杜菀姝一眼就确认玉器价值不菲,只是这形态……她困惑地将其拿了起来,觉得玉器形态奇特,她又好似在哪里见过。
这东西怎,怎能用在那档子事上?
这东西——
回想起成婚之前,母亲给自己看的图册,杜菀姝骤然反应过来。
她触电般把玉器丢了回去,刚不容易恢复的脸颊又泛上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