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调上扬,他的话语更是酥麻的全都一分不差的落入苏妧的耳中,此时苏妧只恨不能没有带着针,将陆砚瑾的嘴给缝上。
她立刻反驳,“王爷胡说什么!”
分明是恼怒得紧,却因为怕外头的人声音不敢太大,陆砚瑾唇边的笑意更深,“本王方才进来,你铺子中的绣娘都已经看见,若是从小门处离开,他们会如何想?”
似是觉得不够,陆砚瑾尾调上抬,还添上一句,“嗯?”
苏妧羞得满脸通红,虽是做出凶狠的模样来,却没有半分能震慑住陆砚瑾,“那王爷来干什么?”
陆砚瑾轻叹一声,似是十分的难过,“本是看着你们铺子中的人太过于辛苦,这才想着来给你们送些吃食,谁知我的阿妧,竟是丝毫不领情。”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并未先去管陆砚瑾的称谓,而后看向铺子里头。
果然如同陆砚瑾所说,铺子中的绣娘们每人的桌案之上都放了一份宵夜,她们用的正欢。
陆砚瑾更近一些,将苏妧朝自个的怀中带了一寸,“出去一同用些?”
怕苏妧直接拒绝,陆砚瑾更是道:“我让人打包了酥酪,你一向是最为喜欢的。”
苏妧听着手中的力道松了一些,此刻出去不过是怕人朝她这处看,脸上的面子抹不开。
陆砚瑾声音沉冷,直接打消苏妧的这番顾虑,“若是有人敢瞎说,本王直接将她杀了。”
苏妧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陆砚瑾,直接推了一把,走时还朝他瞪了一眼,若是不会说话,自然是可以不说的。
被气得不轻,倒是没有察觉自个已经走出来,苏妧想着眼不见为净,直接朝自个的绣架处走去。
许是也知晓苏妧抹不开面子,芸桃可以让人都没有看向他们这边,这才让苏妧好受不少。
眼前的食盒还没有打开,苏妧心不在焉地摸上银针,但是满心想的都是酥酪。
陆砚瑾不紧不慢从拐角处走出,慵懒的模样带着些漫不经心,自个亲自动手将食盒给打开。
里头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苏妧手中的银针又紧了一些。
陆砚瑾淡笑一声,将她手中的银针给拿走,“先用些也是无事的。”
手中没了针,苏妧只得听陆砚瑾的,走至一侧将食盒给放下,她拿起木箸用着盘中的酥酪,只尝了一口眼眸瞬间亮起。
陆砚瑾将银针给放在原处,又看向一旁放着的炭盆与桌上的衣裳。
直接将自个的袖子给挽起,随后拿起熨斗准备帮苏妧熨烫衣裳。
才塞了一口酥酪在嘴中,看见陆砚瑾的动作吓得苏妧赶忙将过去将他手中的物什给夺下,“王爷做什么?”
陆砚瑾眸中噙着笑意,“本就是要做的。”
苏妧从未想过陆砚瑾做这些事情的模样,更加不可能答允他来做,手紧紧握住陆砚瑾拿着的熨斗,“也不必王爷来做。”
陆砚瑾黑眸深邃,“阿妧如此,是在心疼本王?”
第一百零二章
苏妧一把将手给放开, “王爷可莫要多想,只是您的身份,不适合做这些。”
陆砚瑾黑眸幽幽望向苏妧, 好半晌来了一句, “阿妧,你从不必将我当成王爷来看待。”
苏妧的手瑟缩一下, 而后又收回袖中, “就算我没有,可王爷的身份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她这话说的清晰, 头低垂着,却也能感受到陆砚瑾锐利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苏妧只得坐回原处, 转过身去刻意不去看身后的一幕。
只是眼眸不看,听得却分外清楚,陆砚瑾垂着眼眸看向手中拿着的熨斗, 就算是从未做过,从前也是见着苏妧做过的。
苏妧听的很是清楚,他拿起熨斗, 一点点熨平那些衣裳,过程之中不见他有任何急躁的模样, 甚至动作都不徐不疾。
手中的宵夜纵然失了滋味, 苏妧握紧木箸深吸一口气后终究还是放下。
陆砚瑾在身后做了多久, 苏妧就维持着这般的动作有多久。
甚至绣娘那边已经看见二人,眼神之中都透着好奇的意味。
苏妧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地站起身, 看着陆砚瑾一丝不苟的动作,苏妧缓声道:“不必做了。”
陆砚瑾将手中的熨斗握的很紧, 并未有任何想要放松的意味,苏妧轻声道:“王爷也饿了如此久,还是用些宵夜吧。”
她不知要用怎样的方法让陆砚瑾停下来,唯独只能选择用此番方式,陆砚瑾眸中染笑,将苏妧脸侧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不必担心,无碍的。”
苏妧却在他抬起大掌的那一瞬,十分清楚看到陆砚瑾手上的痕迹,那是熨斗烫出来的,十分明显。
眼睫轻颤,苏妧有些担心,“王爷受伤了?”
陆砚瑾神色泰然,仿若无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苏妧被烫过,自是知晓若是皮肉沾染上究竟有多骇人,连忙握住陆砚瑾的手道:“王爷如今做的是上药才对。”
陆砚瑾由着她带着自个离开,手中伤口看着骇人,陆砚瑾的黑眸中却透出淡淡的笑意来。
苏妧打了一盆凉水,将帕子递给陆砚瑾,“王爷快些擦擦,是干净的。”
陆砚瑾动作优雅地将帕子给接过,黑眸攫住苏妧的脸,“阿妧在担心我?”
苏妧抿唇,随后肯定道:“是,我是在担心王爷,王爷之躯本不该有损伤,可却因为做这些莫须有的小事而受伤,我自是怕出现什么岔子。”
手中的帕子被苏妧绞的很紧,她声音柔和却又异常的坚定,“难道王爷认为,做点这些事情,就能回到你我在青州的模样吗?”
陆砚瑾将手中的帕子给放下,“你还在怪我。”
这话说的十分肯定,陆砚瑾笃定苏妧是如此想的。
但是苏妧却摇头道:“没有,已经过了一年,我早就不恨了,大抵落入江水时,我心中确实对你有浓浓的恨意,可是经过绥国那般多的事情,你我早就已经两不相欠了。”
陆砚瑾逼近一步,“若是不恨,为何不能再试着接受本王。”
他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在发颤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的不确定。
苏妧叹口气,抿唇苦涩的笑道:“若是情爱之事,只是靠嘴上说便能重新回到原处,这世上便不会有那般多的痴男怨女。”
房间狭小,二人之间虽然离得很近,却并未让陆砚瑾感受到一丝的暖意,甚至于他开始发现,苏妧的心与他离得愈发地远了。
苏妧手上的冻疮又开始泛痒,她使劲忍住没有去抓。
陆砚瑾缓缓握起苏妧的手,将她柔荑放在自个的手中。
苏妧看向自个的手,缓声道:“你我二人之间,就如同这手上的冻疮,好了是好了,却总会留下疤痕,当年我在寺庙之中住着,身上疼得连手中的冻疮都想不起,可我如今,却早就已经忘记当初的感觉。”
陆砚瑾听见苏妧说起寺庙一事,握住苏妧的骤然发紧,“阿妧,当年我将你送入庙中,本是因宁王一事,我怕宁王会查到婚书上的名字被修改,怕宁王能进得了府中一次,便会想方设法的迫害你,所以我才将你送至庙中,本是想让你远离朝堂纷争,却不想竟害了你。”
他将苏妧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没让苏妧有任何能离开的机会,“得知你坠江离开,我才深知我错的离谱,是我没有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
陆砚瑾的声音中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恳切,甚在在苏妧听来,以是哀求的模样,不过陆砚瑾仍旧是那般清淡矜贵的样貌,不会因这些而有任何的改变,“阿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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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妧坐在窗前看着雨滴淅淅沥沥地下着,外头的行人走得愈发匆忙,如今甚至都不敢在外头多待上一刻的时间。
大军不日前已经抵达宜阳,登时宜阳的街道之上便从满城的繁华开始变得凄凉起来,还平添上几分的严肃。
苏妧手中抱着暖炉,不时小声咳嗽,崔郢阆过来,将一杯热茶递给苏妧,“病了就好生回去歇着,如此忙碌作甚,铺子又不是离了你就转不动了。”
她伸出手,手背之上的冻疮好了又长,一双白嫩的柔荑被弄得不成样子,多少好的药膏抹在手上也没能立刻好,便是连太医都说,需要后头好生将养着,怕是没那般容易好。
其实苏妧已经习惯,只是陆砚瑾与崔郢阆之间还仍旧未曾放弃。
匆忙将热茶给喝完,苏妧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在崔郢阆目光之下,只得又将暖炉给抱起来,塞进大氅之中,“我也是想看着东西都顺利交出去,哥哥莫要恼我了。”
崔郢阆揉了一把苏妧的发丝,“偏你如此,让我如何能责备你。”
苏妧柔柔一笑,看着军中不少人将冬衣给搬走,虽说之前倒是有不少的麻烦,好在也都已经做完,剩下有空余的时间,苏妧还做了不少旁的。
崔郢阆抿唇,眼底略微有几分的郁色,对着苏妧道:“近来老头子要来宜阳,说是准备不少成衣要送来,我必须得去接老头子。”
苏妧有些诧异,“崔伯父?”
很快苏妧就缓过神来,“哥哥要去多久?”
崔郢阆帮苏妧将大氅给拢好,“大抵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苏妧手中骤然一紧,半个月,那时她已经随着陆砚瑾去到军中,难道后头就见不到崔郢阆不成?
察觉出苏妧的担忧,崔郢阆笑着道:“无妨的,后头若是能给军中送些物什进去,想必王爷也会容许你我二人见上一面。”
苏妧缓缓点头,不料一个晃神的工夫,就见着陆砚瑾踏入铺子中。
如今大军已到,他早就已经换上一身的铠甲,威风凌凌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是与旁人不同的,更是莫要提他欣长的身姿在一众人里头也是分外出众。
陆砚瑾直直朝苏妧这处走来,苏妧想要避开都没个地方躲。
那天陆砚瑾说完话后,苏妧只是沉默地将他给推开,什么话都没有说,后头也是尽量能不见就不见,只在蜜骨香发作的时候,去寻了陆砚瑾一回,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当时芸桃还打着趣,说是她将陆砚瑾当作小倌用,苏妧立刻红了脸作势就要打芸桃,但仔细想想,二人可不就像是那种关系一般。
她不知要如何去回应陆砚瑾的情感,更是不知要怎么对陆砚瑾说,她不愿再爱上他了,是以只能不说话。
陆砚瑾迈着大步走来,手放在身侧的宝剑上,黑眸狭长,透出凌厉模样,幽幽深邃,使人一眼望不到头。
苏妧下意识侧过身,是一种对陆砚瑾回避的模样。
倒是崔郢阆,没有与陆砚瑾一直争锋相对,而是主动颔首,“王爷怎得来了?”
陆砚瑾眼眸一瞬直接落在苏妧的身上,眼眸攫住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只是她鬓发微垂,只留了一小半的脸给陆砚瑾,身子微斜,只想将自个藏起来。
站在陆砚瑾这处,倒是能清楚的看见苏妧白皙的脖颈,还有她眼睫快速眨动的模样。
陆砚瑾克制自个收回目光,扣住手中的玉扳指道:“我有话要对崔公子说。”
只是这么一句话,陆砚瑾明显能感觉到苏妧的呼吸重了一些,她十分慌张地看过来,不知陆砚瑾在这时寻哥哥做什么。
二人之间的关系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苏妧都在想,是否是陆砚瑾有些生气才会如此说。
话卡在唇边,苏妧朱唇微张,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陆砚瑾将苏妧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中,眸中多份失落,只是被他用冷冽给掩盖得很好,没让人发现,他在等着苏妧开口,可苏妧却没有。
转身那刻,陆砚瑾留下一句,“若是苏姑娘愿意,一道来也是无妨的。”
崔郢阆看向苏妧,见苏妧并未抗拒,便柔声对苏妧道:“一同去?”
陆砚瑾都如此说,若是苏妧此时拒绝,倒是显得小家子气。
没说什么旁的,苏妧与崔郢阆一道去到铺子议事的房中,陆砚瑾已经先一步在那处等着,苏妧踏进去时,就看见陆砚瑾俯身在看她绣架之上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