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陆砚瑾醒来,有些诧异,却也有恭敬,“妾身服侍王爷起身。”
陆砚瑾点头,任由苏妧帮他穿衣。
昨夜很多事情他都记不清楚,也忘得一干二净。
试探着说:“昨夜……”
苏妧的话接得很快,“昨夜王爷只是喝醉了。”
她只有用这样的说法才能说服自己,可她真的已经将药攒够失望。
娘亲说,人的忍耐总是有一定限度的,可为了在乎的人,却可以摒弃掉从前的一切。
苏妧出入王府,她爱着陆砚瑾,想过往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将真相告诉陆砚瑾。
可纪漾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她没了那份指望,也没了任何的幻想。
甚至夫君在与自己欢好时,他唤了旁人的名字。
她大抵快要撑不住了,可不知,娘亲会不会怪她。
怪苏妧未曾将她从苏家那个虎狼窝救出,怪她只顾自己贪图享乐。
可她自己,也真的好累。
苏妧轻声同陆砚瑾说:“昨晚纪姑娘派人过来,说昨夜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让王爷去看看她。”
陆砚瑾皱眉,黑眸闪过几分不满,“为何昨夜未曾告诉我。”
苏妧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法去说为何。
她低头沉默,下一句话还未说出时,就看见陆砚瑾急匆匆的走出去,半分的留恋都没有。
身上还疼得厉害,苏妧看着陆砚瑾离开的地方,眼中全部都是悲怆。
沉默用过早饭,苏妧本是想要睡一会儿,外头的院中却有一阵喧闹。
她将芸桃叫进来,“外头可是发生什么事?”
芸桃道:“奴婢也不知,奴婢出去看看。”
苏妧点头,卸下头上的钗环看向镜中自个。
脸色一阵惨白,脸上连半分的笑意都没有,果真是不好看的。
腿上疼得厉害,她不停揉着自己酸痛的腿。
芸桃推门而入,苏妧看过去时,从安却到了这处。
无论如何,这处是卧房,没有命令小厮与府卫不得擅自闯进来。
苏妧还未开口,从安先一步抱拳道:“王妃,得罪了。”
而后对着身后人吩咐,“搜!”
芸桃赶忙护在苏妧的前面,大声道:“这是何意,这处是王妃的卧房,你们竟敢随意搜。”
从安道:“得罪王妃,只是府中丢了要紧的东西,小人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不言而喻,苏妧的脸色更加惨白。
看着府卫将卧房中翻的乱七八糟,看着她精心插好的红梅被从花瓶中拔出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苏妧终究是再也不想看下去,扭过头看向背对着从安。
几位府卫还在搜着,突然之间从八宝格的最底部,那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搜出了一件物什,“找到了。”
苏妧满脸惊讶地转过头。
从安打开看了一眼,而后神情严肃直接将卷宗给关上。
苏妧意味不明的看向从安手中的册子,看见他不大好的神情,更是揣揣不安。
从安将卷宗收好,恭敬对苏妧道:“王妃,随小人走一趟罢。”
芸桃出声维护苏妧,“放肆,你何来的权力命令王妃。”
从安有些为难,“王妃,此事事关重大,一切您见到王爷之后就会有定论。”
苏妧有些不大敢开口,只将视线落在从安手中的东西上,“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她紧盯着从安的手,“从我房中搜出的,我也应当知晓是什么物什罢。”
从安为难,“王妃还是去见了王爷就明白,小人先告退。”
说完,从安带着一大队的府卫离去。
芸桃愤愤不平,“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欺人也要看背后的人是谁,苏妧明白,倘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纪漾,他们不会就直接敢闯入进来。
苏妧看向门,生出几分的胆怯来。
最终还是拍着芸桃的手,轻声道:“替我梳妆。”
既然都这般说,她也一定要去看看。
苏妧望向八宝格的地方,神情若有所思。
会是什么呢,又会是什么,让陆砚瑾这般的动怒,不惜惊动府中众人。
苏妧敛了眉眼,鸦羽似的眼睫盖住杏眸,没将那份胆怯外露半分。
很快,苏妧收拾妥当到书房门口。
陆砚瑾从不让她踏足的书房,到今日,她也终于要进去。
门“咯吱”一声地被推开,苏妧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见坐在书桌之前的陆砚瑾。
她依着规矩行礼道:“王爷安好。”
与往常不同,苏妧久久都未曾听见陆砚瑾的声音。
抬头望过去时,陆砚瑾黑眸中流露出凌厉,狠辣。
苏妧一阵的惊慌,不慎跌落在地上。
手下意识撑住地面,她痛呼出声。
陆砚瑾声音清淡,看向苏妧的眼神仿若是从未认识的人。
走近些,他身躯高大,只是站在那处,苏妧都能感受到他周身环绕滔天怒意,宛如惊涛骇浪。
“疼吗?”薄唇微启,陆砚瑾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苏妧摇头,“不疼。”
手大抵是伤了,还伤在右手上,不知多久会好。
她尚且不明白发生什么,也不知陆砚瑾究竟为何像是突然变了一人。
直到此时,苏妧才能明白平日之中听到的那些传闻。
陆砚瑾的心狠手辣,他的手腕凌厉,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疼?”陆砚瑾轻嗤,如今看向苏妧的眼神,只剩下厌恶,“那你可知,因你而死去的士兵,会有多少?”
陆砚瑾蹲下身,指骨用力桎梏住苏妧的下颌,是她不得不吃痛抬起头,“苏妧,你有何颜面与阿漾用着同样相似的面容。”
阴鸷眼神让苏妧打了个寒颤,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陆砚瑾重重扔在地上。
身形晃动间,胸口处被重物所砸,苏妧的泪珠倏地掉落下来。
卷宗被扔在苏妧的身上,隔着泪珠,苏妧看见上头的字迹。
隐约可见:洛阳,宁王一党兵力,派兵围剿。
洛阳离上京并不远,快些三四日就能到。
苏妧满脸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陆砚瑾冷漠看着苏妧的种种神情,“怎得,你帮宁王偷出卷宗之时,并未自个先看上一眼?”
偷卷宗?她并未如此做。
苏妧拼命摇头,“我没有,我并不知宁王是谁,我出不了府上,如何能递出这些东西。”
陆砚瑾看向苏妧,唇边缓缓勾起一个冷笑,“苏妧,你认为任何事情都查不出,是吗?”
他慢条斯理将卷宗收起,用再正常不过的眼神问着苏妧,“昨夜,我同你为何会欢好?”
苏妧闻言一怔,周身冰凉。
突然间,苏妧的视线落到陆砚瑾的桌案之上,那上面放着昨夜的酒壶,正是用饭之时他们二人所用。
苏妧扯住陆砚瑾的衣袖,“我没有,昨夜的酒,我也喝了。”
陆砚瑾眼睛都不眨的看向苏妧,“春盎醉,只醉男人,不醉女人,你倒是算得清楚,也是个高明的手段。”
他接着道:“昨夜,你曾在我昏睡过去后,来过书房。”
他沉吸一口气,“苏妧,你当真让我恶心。”
用这样龌龊的办法来换得东西,他曾以为苏妧当真与宁王毫无瓜葛,曾认为她也不过是不得不嫁,如今看来,全都是他的错。
苏妧拼命摇头,“我没有,昨夜纪姑娘来了瑞岚院,有女使来找我说此事,我便起身想要亲自去看看,但纪姑娘的女使看到我只说不必,让我明日代为传话就好,我并未去过王爷的书房。”
陆砚瑾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妧,“你为何要亲自去看,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纪漾?”
她这话充斥着谎言,让人没办法相信。
苏妧的眼泪珠子簌簌的朝下落,她的手攥地很紧,也丝毫不顾手腕之上的伤痕。
因为她知晓,错过今日,她再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女使说她难受的紧,我怕吵醒府中众人,这才想亲自去看看。”
陆砚瑾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你还在撒谎。”
“昨夜守夜小厮见到你从门口处回来,路过书房,且不让人跟着你,后头的事情无人得知,亦是无人知晓,苏妧,你倒是个聪明人。”
苏妧呆跪在原地,昨夜她确实是让小厮回去,但是因为更深露重,她并不愿惊扰旁人。
而且经过书房是回到瑞岚院最快的法子,她没有旁的办法。
可她,当真并未进到书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