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瑾回身,“无话可说了?”
苏妧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也根本无力去思考。
她轻声道:“妾身,并不认识宁王。”
“婚约是宁王设好的局,只等我与幼弟入局。为何宁王独独选了苏家,为何苏家的嫡女莫名消失,让你来上花轿,苏妧,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疑了。”
苏妧的手逐渐没了力气,可从一开始,她便也是身不由己的。
什么朝堂,什么宁王,同她有何干系。
她嗓音中掺杂着从未有过的委屈,眼眸中的泪是怎么都止不住,“我没有,我当真没有。”
陆砚瑾将大氅朝后一掀,蹲在地上,手指掐住苏妧的下颌,“那你要如何解释,你同鸿胪寺卿江珣析见面的事情。”
江珣析是宁王的人,由宁王举荐。
提出与公主和亲之事,江珣析在其中的手笔小不了。
苏妧瞬间睁大眼眸,他知道了?
那娘亲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陆砚瑾出言讥讽,“怎得,没料到此事会被我知晓?”
当今日晨起收到洛阳急信时,他就立刻派人彻查。
他本不愿意怀疑到苏妧的身上,可所有人所说的话,都会最终落在苏妧的身上,让他不得不信。
甚至从安还查出上次苏妧出府,见到的那人是江珣析。
陆砚瑾感受到苏妧的泪珠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皱起的眉头全都是他觉得虚假的意味。
“苏妧,你当真让我恶心极了。”
陆砚瑾起身,望向地上的苏妧,“既然你不愿说,那也不必在府中待着,去城外寺庙住着。”
苏妧不可置信,“王爷是要软禁我?”
为何要去寺庙之中,是怕她再通风报信,还是怕什么旁的?
她重新跪在陆砚瑾的面前,“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用,可我没有,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宁王是谁,嫡女逃婚我也并不知情,我确实有事瞒着王爷,可我绝不会泄露机密,我不会的。”
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苏妧朝前跪了一步,苦苦哀求,“王爷,我真的从未做过。”
纵然她对陆砚瑾要娶纪漾的事情心灰意冷,可她并不会真的做出出卖陆砚瑾的事情。
苏家那样恶心的地方,不值得她好好去对待。
更是不值得,她拿陆砚瑾去赌。
苏妧瘦削的肩膀哭得抽动,小小的人跪在地上,在此时,陆砚瑾才感受到她的脆弱。
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不想再看到苏妧虚假的眼泪还有她的嘴脸。
衣袍从苏妧的手中抽出,她被带着朝地上落去。
狼狈倒在地上的那瞬,苏妧看见书房高处那副保存完好且被人珍惜的画像。
那是纪漾的画像。
多可笑啊,纪漾的画像好好挂在高处,而她如同一个蝼蚁一样趴在地上。
只是一幅画像都可以被人好生保管,可她却要关进寺庙之中。
苏妧突然好累,她不想解释了。
那时陆砚瑾总说会信她,她信了。
她以为她遇到这个世上对她最好,也是她最值得托付之人。
但到头来,一切都只是她的想象。
从未有人相信过她。
苏妧,只是世间最可有可无之人。
书房的门被打开,从安带着一众府卫站在门口。
苏妧趴在冰凉地面上,脸上的泪与发丝交缠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狼狈。
从安站在原处没动,陆砚瑾背手站在书桌前,“等着我教你们如何动手?”
从安这才上前,对苏妧道:“王妃,您要不要自己起来。”
犯事之人多会挣扎,一般都是被人拖着出去的。
苏妧身上有些心灰意冷的落寞,眼神之中毫无焦距。
慢慢转头看向从安,她用自己伤了的那只手撑着自己站起身。
身形晃动间,她扶住自己的膝盖。
慢步走至门口,她眼前是一片的光亮,可迎接她的,只有再次见不到光芒的日子。
她与陆砚瑾,终究是走向两个方向。
那时她的主动靠近,如今也是她一步步走远。
苏妧到门口,实在太累,她手指狠狠扣在门框之上,回身只对陆砚瑾说了一句,“不是我。”
而后下一刻她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闭眼前,外头的雪落下来了。
她想,她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
第二十九章
芸桃不时探着苏妧滚烫的额头, 脸色发愁。
床榻上的女子眼眸紧闭,脸上被烧的通红可唇色却是惨白的。
口中不断呓语着什么,让人听的不大清楚。
芸桃担忧的将手给撤回, 上头滚烫的温度她都害怕王妃会不会出什么事。
自从三日前王妃晕倒在王府之中, 王爷命人将王妃连夜送至寺庙,苏妧就一直高烧不断。
芸桃试着想要出去, 但全部都是门口的守卫给拦了回来, “王爷有令,近段时日禅房中的人皆不可踏出半步。”
芸桃求过他们, 可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只逼退了芸桃。
房中炭火是足的, 芸桃不停烧着水, 用帕子帮苏妧降温。
猛然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手中拿着帕子又紧了一些。
府中人新婚燕尔,可王妃只能孤零零躺在郊外寺庙之中, 甚至连个能来瞧一眼的人都没有,当真是坏透了。
突然,床榻上的人发出些声响, “水……”
芸桃连忙将帕子给扔向盆中,小心翼翼将苏妧给扶起, 将温好的水放在苏妧的唇边, “王妃, 水来了。”
苏妧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喝了两口茶水。
许是喝的太急, 一不小心被呛到, 苏妧开始猛烈咳嗽起来。
芸桃匆忙将茶盏放下,自责地红了眼眶, “都怪我,都是奴婢不好。”
苏妧慢慢睁开双眸,虚弱地握住芸桃的手,“怎么了?”
芸桃见苏妧醒来,赶紧一把就将眼泪抹去,“王妃可是醒了,都已经昏睡三天了。”
她周身都在疼,烧还未曾褪去,整个五脏六腑都感觉在被灼烧一般。
原本朱唇水润的唇瓣也变得发干,苏妧杏眸也微微发胀。
她苦笑一声,“谢谢你,芸桃。”
在这样的境地之下,只有芸桃一人愿意陪着她,也只有芸桃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芸桃摇头,又帮苏妧将额头之上的薄汗擦拭掉,“如果没有王妃,就没有奴婢,该是奴婢说谢谢的才是。”
苏妧环视四周,虽是被软禁,可禅房却并不是破败不堪的。
她掰着指头算算今天的日子,神情渐渐落寞,“今日,府中的喜事应当很是热闹。”
纪漾同陆砚瑾都能如愿以偿了,从前的种种事情,解释了也是说不清楚的。
芸桃无声落泪,一句话都不愿说。
她心中恨透了王爷,也恨透了纪漾,可她没法说出来。
“王妃,您要不要写封信给王爷,告诉他,事情不是您做的。”
苏妧眼中起了些光亮,但很快就有暗沉下去。
瘦削的身子朝上做了一些,苏妧缓声道:“不必了。”
她会在此处出现,是她活该,陆砚瑾也从不会信她。
压在她心头的种种事情,苏妧已经不知要如何解释。
太多的谎言与真相掺杂在一处,许是被烧的有些糊涂,苏妧甚至都无法分辨,哪些说过,哪些未曾说过。
现在唯一还有指望的,就只有娘亲了,只有娘亲,才是真正待她好的人。
王府。
并未有众人所预料的喜事发生,只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若不是上头的红绸并未拿下,倒是看不出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纪漾在雪月楼大哭,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
女使不敢上前,只能用紧张的神情望着纪漾。
手臂上的痛还未完全消失,女使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伤处。
纪漾脸上出现不该有的狰狞的表情,“为什么,都走了却还要妨碍我的路。”
什么狗屁的军中机要,什么朝堂,同她纪漾有何干系。
她想要的一直都未能得到,同她说这些简直太过于荒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