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他们从这过分俊美的郎君身上感受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危险,尤其,他笑着的时候。
“不,还是不要见了。郎君,我看到前面有药铺,我们去买些薄荷膏吧?”余窈也相信生气的未婚夫真的能做出挖人眼睛的事来,她赶紧放柔嗓音,搂住了未婚夫的手臂。
至于那块酒糟饼,当然是已经全部吃进肚子里了。
十分美味呢。
萧焱面无表情睨她一眼,没有说话,抬脚往药铺的方向去。只他漫不经心做出的一个手势被身后的黎丛看个正着,黎丛冷冽的眼神当即锁定了方才几个目光最肆无忌惮的男子。
暗处,几个武卫军悄悄靠近了那几人。不出意外,这几人的眼睛是保不住了。
娇小的少女依旧什么都不知晓,她依偎着高大俊美的未婚夫走进药铺,眼眸明亮。
不远处的酒楼门口,两名身着蓝衣的侍女伴着她们家娘子欲要坐上马车,正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露出几分不屑与轻蔑。
好巧不巧,她们家娘子头上就戴着薄纱制成的帷帽。
一句见不得人真实地惹怒了她们。
“只有乡野村妇才不介意将真容给那么多人看到,还在大街上与男子拉拉扯扯,定不是什么大家出身。”一名侍女气不过,出口的语气十分刻薄。
另一名侍女看了一眼自家娘子隐隐绰绰的脸色,也附和道,“那小娘子虽穿着华衣,但着实上不得台面。”
然而,她们为自家娘子抱不平的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褚心月透过一层薄纱盯着那道逐渐消失的男子背影,胸口一阵心悸。
“褚家女子光明正大,如何会见不得人。”沉默许久,她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帷帽之上。
正当两名侍女以为她会将帷帽摘下来的时候,褚心月的手指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走吧,很快就要和三哥去京城了,要多做准备。”她低声吩咐一句,坐上了马车。
***
余窈压根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进心里,她和未婚夫在青州城中逛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吃了午食又买了许多东西才回到客栈。
那么多的糍糕和酒糟饼没有浪费,被余窈送给了留在客栈的绿枝和常平等人,镇国公府的护卫们也分得了一些。
常平微笑着接受了少女的礼物,糍糕和酒糟饼都品尝过后朝着余窈赞了声好吃。
“这是主子第一次赏我吃食,都要感谢余娘子记挂着我等。”内侍说的话很有技巧,还带着几分微微的讶意。
他以为从褚家出来后,陛下的心情会十分恶劣,却不想如今看来,面色如常,心情还不错?
“不用谢,只是一些糕饼啦,没有我郎君也会记着你们的。特别常平你,可是郎君最器重的亲随!对,还有黎护卫,是郎君最得力的部下!”余窈很有小心机地和未婚夫身边的人套近乎,她将来在镇国公府要想过得好,肯定离不开这些人的帮忙。
从吃下少女手中的那块糍糕后,萧焱就没怎么说话,此时见小可怜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和常平他们说话,轻轻啧笑一声,论心眼,当他们看不出来小可怜藏着的小心思吗?
可惜,可惜了,她注定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若她面对的真的是傅家的人,也许还能让她讨得几分好……
想到她可能也会对傅云章身边的人这样,更会揽着傅云章的手臂,偷偷摸摸亲在傅云章的嘴角,他的眼神刷一下冷了下来。
“吃了那么多,还堵不住你的嘴?”萧焱慢慢悠悠地瞪了小可怜一眼,眸光在她的衣领处流连了一瞬。
他咬过的伤口早就长好了。
余窈被未婚夫突然变得冷漠的神色吓了一跳,委屈巴巴地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她也没吃很多,未婚夫难道嫌弃她吃的多了?
见此,常平与黎丛等人都默契地低下了头,他们知道陛下又不开心了。
“主子,您不在的时候,青州城的赵知府带着衙役抓了盛家的人。”气氛凝重,常平便低声说起了正事。
“知道狗咬狗,姓赵的也算比那个姓刘的蠢货聪明一些。”听到禀报,萧焱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淡。
暂时,他还不想动周尚书,赵知府误打误撞的确做对了一件事。
“……属下与姚府丞说,主子您带夫人回京,途中受到侵扰,俱是因为宠爱夫人才怒而杀了那些海匪,并不想过问青州城的事,孰料赵知府主动去抓了盛家的人。”常平想到是少女提出要将盛家派来偷窥的暗梢儿扭送到府衙,不免悄悄往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窈就坐在未婚夫的手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突然听到还有自己的原因,脸颊染上一抹羞涩。
她和未婚夫还没有成婚呢。
“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萧焱已经不想再过问青州城的事,因为褚家的缘故,他对这座城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哪怕街上那个卖糕的阿婆还有聚在鱼铺的百姓,他们脸上露出的笑容,他没那么讨厌了。
常平等人恭敬地躬身而退,余窈见此也想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了,逛了那么久还穿着曳地裙,她也累了。
不过,她临时想到一个问题,眨巴着眼睛瞅向了未婚夫,担忧道,“郎君,李郎将家中有无妻室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夫人,会不会坏了他的名声?”
她不想影响了那个好心的武卫军郎将。
名声?武卫军居然还有名声?
萧焱慢慢地勾起了薄唇,朝着小可怜温柔地说道,“你想知道,那就靠近一些,我告诉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哄的意味。
余窈却不觉怀疑,乖乖巧巧地走上前去,距离未婚夫仅有咫尺之遥,她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下一瞬,她的颈侧又覆盖上了一个新的伤口,新鲜的。
………
未婚夫到底没告诉她李郎将究竟有没有娶妻,余窈白白被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不大开心。
次日一早,绿枝给她梳头发,说到镇国公府的护卫已经开始往船上运东西,她就知道他们该从青州城离开了。
“算起来,还有五六日就能到京城了。”余窈默默念着,开始紧张起来,船上的生活虽然枯燥一些,她却觉得再长一些就好了。
“娘子和世子的感情越来越好,到了京城也不必担心。”绿枝看出她的忐忑,说话宽慰她。
余窈低低嗯一声,从铜镜前起身走到窗边,她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探着头往外看,果然看到身姿矫健的护卫们在往外运东西。
未婚夫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虽然只是在客栈暂住两日,但从船上卸下的物件儿可不少。
如今重新运回去加上他们在青州城买的东西,也要一会儿时间。
“绿枝,我们也尽快收拾吧。”余窈和婢女说话,正要将窗户关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样东西。
日光下,她在未婚夫那里见过的铁牌正悬挂在那些护卫的身上,样式略有不同,但确是武卫军的无疑。
“怎么会?”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指尖,未婚夫的铁牌是李郎将送的,他们的铁牌也是吗?
可是,未婚夫冒充李郎将的身份根本是临时起意,若护卫们也有铁牌,有些说不通。
“娘子,您怎么了?您要去哪里?”绿枝按照她的吩咐正在收拾东西呢,结果才装到一半就看到余窈沉默了片刻后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她着急地唤娘子,娘子似是没听到跑到了楼下。
绿枝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跟了上去。
余窈跑下了客栈的楼梯,双目悄悄地盯住了一名护卫,正是她在船上搭过话的人。
她靠近那名护卫,装作不小心绊倒的模样撞了他一下,想要看一看他的身上有没有武卫军的铁牌。
然而,她没发现未婚夫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伸手拎住了她的衣领。
“莽莽撞撞,大清早的,跑什么?”未婚夫穿着一件暗金色的宽袖长袍,头戴冠、腰佩玉,模样姣好,笑眯眯地凑到她的耳边和她说话,可他的眼珠却是漆黑的,带着一股探究。
早晨空气有些凉,余窈的衣衫单薄,她不禁缩了缩身子,摇头说没什么。
萧焱看出了她的心虚,慢慢恢复了面无表情,薄唇泛着红色,“以后老实一些,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余窈无辜地嗯一声,再看去,那名护卫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郎君,我们是要离开了吗?”她明知故问,暗暗将铁牌的疑问放进了心里。
“再等一会儿就走。”萧焱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冷漠的目光落在客栈的门口,“任何一件事,都要有始有终。”
余窈不明所以,男人伸出一根长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动作隐隐带着一分宠溺。
小可怜有时很聪明,有时又太傻了,真可怜啊,还是得跟着他才不受人欺负。
萧焱扬起唇,直勾勾地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约莫在余窈用过早膳后,未婚夫口中的有始有终终于露出了端倪,已经来过一次的姚府丞再次出现了客栈的门口。
和上一次不同,他诚惶诚恐地朝着萧焱行过礼后,命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府官大人听闻郎将夫人受了惊吓,特命下官送来了赔礼,请郎将与夫人笑纳。另外,吓到夫人的那些贼人府官大人也已经全部捉了起来,请郎将与夫人放心。”姚府丞很识趣,压根不往余窈的方向看一眼,但箱子里装的物什又大多是给女子用的。
萧焱对此很满意,矜慢地点点头,说了他和姚府丞的第一句话,“你很不错,知道本郎将的用意,青州城的事终归与本郎将无关。”
闻言,姚府丞放下了一半的心,他的意思是不会将此事怪到府官大人的头上了。不过,周尚书那边……
“鉴于你与姓赵的还没那么蠢,我就大发善心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男子优雅地敲了下桌面,唇角的恶意明显,“周尚书年纪大了,脾气控制不住,总是在朝堂上与高大人吵将起来,甚至还动过几次手。听说高大人的老家就在青州隔壁的府县,与青州城离得很近呢。”
姚府丞愣怔片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已经得罪了周尚书,那为何不投靠周尚书的仇家呢?刚好,盛家这桩事就是板上钉钉的把柄……
“多谢郎将指点!”姚府丞终于放下了全部的担忧,然后高兴之余顺便说了另外一件事。
“郎将是打算今日离开吧?赶巧了,褚家的郎君小娘子也是今日进京。”
闻言,未婚夫的神色还没有变化,余窈先绷紧了一张小脸。
“郎君,我们等会儿先他们一步,让他们的船永远在后面,追不上我们。”余窈自从知道未婚夫和褚家有过节,就对褚家没好感了,唯恐未婚夫心情不愉,她勾了勾未婚夫的手指头。
“不,我倒巴不得他们全都进京呢。”萧焱反手捏住她的指尖,笑得诡异莫测。
第31章
青州码头,海匪死去不过短短两日,大大小小的船只就多了起来,中还夹杂着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用的渔排。
不仅船多,人也多了起来,和余窈他们初次上岸时见到的场景完全不同。
十分嘈杂,气味也不好闻。
余窈和未婚夫下了马车,担心喜静的未婚夫会不舒服,急忙拿出香饼和在药铺购买的薄荷膏给他。
“郎君,你先忍一忍,上了船就好了。”她自己都能闻到很浓重的鱼腥气,往嘴里放了一块香饼。
萧焱从她的手中接过香饼,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在兴高采烈地捡拾鱼虾,一下一下轻轻咀嚼。
唇齿间清香弥漫,他的眼中平和,并没有少女以为的烦躁与不悦。
一块香饼嚼完,他们踩着阶梯上了船。
上着黑漆的官船在一众船中最为显眼,那些孩童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着头有些畏惧又有些憧憬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