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余窈受宠若惊地弯起了眼睛,这一次她说出了声,“我也觉得郎君很好。”
烛光之下,萧焱的笑意更深了。
这天夜里,余窈睡在了父母生前院子的厢房中,她劳累了许久,睡的很香。
另一边,却有太多人难以入眠。
黎丛被吩咐去调查苏州知府,常平默默地站在房中,看他们的陛下对着烛光不停地摩挲一块乳白色的玉石。
这块玉石他认识,是陛下登基前夕镇国公双手捧着献上的宝物。
据说,此玉石有安心静神之奇效,凡是贴身佩戴它的人不仅能够缓解因暴怒引发的头疾,而且还能使人晚上的睡眠变好。
陛下欣然收下,之后就一直系在手腕处未曾拿下来过。
根据常平的观察,自陛下佩戴这块玉石后,发怒的次数是比从前少了很多。也就是这次追击佞王,玉石的作用才变得微乎其微,今日之前,陛下已经数日不曾安睡。
却没想到此物居然是余娘子同镇国公世子的定亲信物。
“镇国公那个老东西将他儿子的定亲信物都给了朕,无端让朕欠下了一桩婚事,你说,朕是不是该将人带回去京城问镇国公府的罪?”
萧焱微微一笑,笑容里面充满了恶意。
常平愣了一下,没有应声,他知道陛下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复。
“镇国公府喜欢背信弃义,可谁叫朕最是信守承诺呢。”
他感慨不已,盯着烛光下的玉石慢慢勾起了唇。
***
次日一大早,余窈还在梦中就被婢女绿枝唤醒了。
绿枝一脸着急,和她说苏州城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啊?”余窈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在她看来,未婚夫到苏州来就是最大的事。
“知府大人昨夜被武卫军的人抓走了,连夜下了大狱,奴婢今日和戴婆婆一同出去买菜,城中都传的沸沸扬扬。”
绿枝和戴婆婆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府,菜也只买了一半。
只因武卫军的赫赫威名,传闻中凡是被他们抓走的人,一定会被掘地三尺,只要有牵扯,就都逃不掉。
而自苏州知府上任以来,余家多次与其亲近,绿枝唯恐武卫军查出些什么,牵涉到大老爷,随后波及到娘子的头上。
听她这么一说,余窈小小地摇了一下头,并不如何担心。
“大伯父和大伯母只是讨好送些银钱,那刘知府到苏州不过一年,也没帮过余家的忙。大伯父应当不会被定罪,否则苏州城大半商户都要入狱了。”
她对刘知府被抓走下狱的事很开心,武卫军动手,刘知府肯定没有翻身的余地。
日后他就再也祸害不了好人家的姑娘了。
因着开心,她千挑万选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鲜艳的色彩映衬之下,更显得少女肌肤白腻,一双莹莹星眸妩媚动人。
“娘子难得穿这样的颜色。”绿枝看呆了一瞬,回过神后连忙将一只同色的水玉步摇插在她的发间。
“郎君是镇国公世子,我、日后都要如此打扮,不能被人看轻了。”余窈喜欢未婚夫的华美,反过来也希望未婚夫能喜欢上她。
她美滋滋地出了房门,可走了才一小段路,整个人就像被定住。
所有的欢喜顷刻之间化作了惊吓与恐惧。
就在她前方的不远处,一具尸体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肥胖的模样,是刘知府。
第8章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防备地看到人死后僵硬的尸体,脸色变得惨白。
尤其刘知府的眼睛还睁着,空洞地看向一个地方………
同样目睹到的绿枝被吓的发出一声尖叫,“死人,娘子,我们府里怎么会有死人?”
“……我,我也不知道。”余窈手脚冰凉,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赶紧离开唤人,但她还是忍着惊惧向前走了两步,贴近去看刘知府的死状。
她想知道刘知府究竟是什么原因死掉的,绿枝方才不是说人被武卫军抓走了吗?
她大胆地伸手出去,惊得绿枝睁大了眼睛。
但就在余窈的指尖即将碰到刘知府尸体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牢牢箍住,身体也被不容拒绝的力道往后拽去。
少女略带迷茫地抬头,看过去,撞进一双冰冷的黑眸中。
“喜欢碰脏东西?”萧焱眉梢微扬,看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嫌弃与怒意。
余窈愣了下回过神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飞快地摇了摇头,“才不是,我只想看看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反应有些讪讪,没想到会被未婚夫看到,又有些疑惑未婚夫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愤怒。
“我不喜欢脏东西,知道吗?如果你拿碰了脏东西的手来接近我,我会把它砍掉。”男人看出她的疑惑,冷冷一笑,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气。
余窈一惊,忙不迭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记住了,郎君不喜欢。”
她的眸中映着未婚夫高大的身影,心道未婚夫原来还喜欢恐吓人。
她怎么会相信未婚夫真的会砍掉自己的手呢?一定是未婚夫故意逗弄她才这么说。
铺垫好心情,她的脸色也没那么白了,反而因为自己的手腕被男人握住,浮现淡淡的粉色。
而且,她和未婚夫靠的也很近,近到能听出未婚夫的呼吸声。
顺着她的目光,萧焱看到了一截纤瘦雪白的手臂,只要他略略用力,脆弱的腕骨就能被他捏碎。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蓦地将余窈的手腕松开。
萧焱发觉少女的所思所想真的很有意思,在他阴测测地威胁要砍掉她的手时,她不仅不怕他,居然还以为自己在和她亲近。
瞥了一眼她肌肤上的红痕,他的语气变得温和似水,笑着转向不远处沉默不语的黎丛,“既然本世子的未婚妻想知晓人怎么死的,你过来看一看。”
黎丛低声应下,目不斜视地上前。
顶着余窈害怕又好奇的视线,他将尸体上下翻了一遍,一脸寡淡地回答,“他身上有拷打的痕迹,脖间有紫青淤痕,舌与眼外突,应当是被活活绞死的。”
“怪不得他的眼睛一直睁着……”余窈听到人被绞死,恍然大悟,但随即她的唇抿了两下,犹豫着开口,“死就死了,怎么尸体会在这里?”
她澄澈的眸子看向黎护卫,戴婆婆等老仆发现不了端倪,镇国公府的护卫们那么厉害,应该听到动静了吧。
“当然是我命人做的,武卫军同我有交情,我一说这个刘知府与我有仇,他们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将尸体交给我了。”
萧焱冷睨着她眼巴巴向黎丛询问的模样,面前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毕竟谁叫他那么胆大包天敢觊觎我的未婚妻呢?”
“看到他的尸体,你不开心吗?”
余窈莫名从他的笑容中读出几分不悦,表情有些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未婚夫生气了。
“开心,郎君能为了我与武卫军周旋,我当然开心。”余窈半垂下头,为了避免未婚夫继续生气,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那双含着妩媚的眼睛一旦被眼睫遮住,少女的清纯就最大限度地凸显了出来。
很少有男人能够抵抗。
萧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她颈后的肌肤移到盈盈可握的腰肢,随意摆了一下手命人将刘知府的尸体移开,“所以呢?”
“啊?”余窈一开始没有明白未婚夫的话,粉唇微微张开。
“武卫军人人心狠手辣,我冒着危险与他们打交道,为你欠下一桩人情,所以,你打算怎么回报?”男人理直气壮的态度使得他身后的黎丛和常平等人都垂首屏息,他却光明正大地欣赏着少女从耳尖到颈后红透的一片。
泛着红的肌肤薄而透明,看起来很好咬。
“……我不知道如何回报郎君。”因为羞意,余窈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她鼓足勇气,仰起头对上未婚夫好看的眼睛,嗓音软绵绵的,小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郎君想要什么,和我说就好了。”
只要她有的,她一定会给的。
少女的眼神真挚,萧焱与她对视了几瞬,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
余窈看着他脸上的笑,鬼使神差地走近,下一刻她的颈间传来了一股刺痛。
她的未婚夫,俯下身咬了她一口。
………
刘知府的尸体被移走了,余窈魂不守舍地往花厅的方向走着,满脑子都还想着方才的一幕。
众目睽睽之下,起码当着绿枝和那么多护卫的面,她与未婚夫竟然,竟然那么靠近,未婚夫还抓着她的肩膀咬她。
按照大伯母的话,他们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还被那么多人看在眼中。
虽然她与未婚夫有婚约,可余窈心中的羞耻还是一波一波地往上涌,直到坐在花厅里面,她都不敢看未婚夫一眼。
花厅是用来用膳的地方,她直愣愣地坐下来,连早膳的香气都几乎闻不到了。
迟迟地没有任何动作,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在发呆。
身旁清甜的香气散过来,萧焱用锦帕慢慢地擦拭手指,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花厅中都没有动静。
他偏过头,视线落在那道清晰的牙印上,心情倒很好,“不吃么?不吃的话就全都倒了。”
他微笑着开口,余窈如梦初醒地拿起了勺子。
“这么些吃食很贵的,加起来要三两银子,不能倒了。”自从父母双双不在了以后,余窈花用比较仔细,三两银子她舍不得扔了。
她轻声和未婚夫解释,语气中透露出一缕难为情。
未婚夫家大业大,身份尊贵,肯定会觉得她小家子气了吧。
然而当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向未婚夫时,却并未在未婚夫的神情中发现轻视,相反未婚夫正在不慌不忙地用着和她面前同样的羹汤。
长指如玉,一时比白瓷的勺子还要引人注目。
余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看了一眼又一眼,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那一碗羹汤见了底。
紧接着她察觉到未婚夫的注目,急忙伸手指了指一笼玲珑剔透的点心,“郎君,这是用鱼虾做的,味道可好了。”
“看着不错。”萧焱矜慢地点点头,示意她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