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缘由即便乔相年不说柳襄也能猜到。
“可瑞王从没有争褚之意,也志不在朝堂,且阮家也已没落,即便有乔家血脉,也并不影响皇室朝堂,那些担心便不存在了。”
“是啊。”
乔相年淡淡一笑:“所以,能做王妃,为何要做庶人妻?”
柳襄一时怀疑自己幻听了:“...啊?”
“姝儿是我的妹妹,我有何道理不让她享荣华富贵,非要她去吃苦?”乔相年道。
柳襄:“...”
她面无表情的眨眨眼,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方才他那架势不论谁瞧了都会认为他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
当然她也不傻,不需再细想也明白了方才全是试探。
柳襄悄然呼出一口气。
谢蘅那一脚踢的可真是时候。
看来,乔相年这关是过了。
“若瑞王酒醒当了真,真去自请贬为庶人呢?”
乔相年:“那便是他与四妹妹无缘。”
说罢,他正色道:“这些话,我只说与你听。”
柳襄欲哭无泪的看着乔相年:“大表哥还不如不说。”
她可以不告诉谢澹,但若谢蘅问她如何撒谎?
她从来不舍得骗他的。
乔相年大约看出了她的顾虑,微叹了声,才朝马车走去:“世子猜得到,他一心想促成这门婚事,所以不会告知瑞王,他会更想让乔家看到瑞王的诚意。”
临上马车时,乔相年又回头看向柳襄:“你再惯着,这世上就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了,小太孙尽早送回去。”
柳襄心虚的别过视线,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大表哥果然知道偷小太孙是谢蘅的主意。
那是不是代表陛下也猜到了?
乔相年闻言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上了马车。
待车帘落下,他才轻笑了声摇了摇头。
父亲教的学生中,最担忧的就是亲王府这位世子,父亲曾说,他在世子身上看不到活气。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无畏无惧一切随性,在旁人看来是我行我素,但实则是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活也活得,死也死得。
但父亲也说过,少时的世子不是那样的。
他那时不论怎么想都无法将顽皮二字和世子搭上关系,直到谢蘅成婚后,他才隐约感受到了。
昭昭将谢蘅养的很好。
这种养并非金钱,而是精神上的。
“公子,你真的已经认可这门婚事了?”
乔相年的贴身护卫问道。
乔相年笑意略减,道:“四妹妹等了他这么多年,怎能白等?”
他知道瑞王少时是怎么过来的。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昭昭之于谢蘅,姝儿之于谢澹是一样的。
在黑暗中爬行时面前递来一只手,谁不会紧紧抓住?
他今日来这一趟只是想看看谢澹对四妹妹到底有多少真情,又能为四妹妹做到什么地步。
阮贵妃虽对谢澹严苛,但他毕竟是皇子之身,自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能让高傲的人低下头颅,抛却身份,在醉的一塌糊涂之时还能快速抑制住情绪示弱,这样的人,能托付。
他也看的清楚,谢澹在提到四妹妹时眼里有情,万分浓郁,就如谢蘅看昭昭一样。
虽然人好像比他想象中无赖了些,但无伤大雅。
若易地而处,他也不见得能多光明磊落。
且谢澹若真那么轻易放弃,他恐怕真会让人套麻袋去揍一顿。
不过,也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如愿。
柳襄回到房间,谢蘅果然什么也没问,只是道:“将小太孙带回府,让谢澹睡这儿。”
带一个昏睡的小孩子走没那么显眼。
柳襄自是答应:“好。”
“大表哥说,尽早将小太孙送回去。”
谢蘅嘁了声:“还没正经当上老师就管上了。”
不待柳襄说什么,谢蘅就继续道:“不过若真早些交给了他,我倒是放心了。”
“为何?”
“小崽子太古板,不适合太端方重规矩的老师。”
柳襄:“...”
这话可不像在夸人。
-
乔府
乔月姝心神不宁的在廊下来回踱步。
当年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也已长大了,即便心中焦急的不行,也独自消化着,不再去烦扰母亲。
杏儿看的心疼不已,寻着机会上前道:“姑娘,不如去求求夫人,出去一趟?”
乔月姝微微驻足,而后摇头道:“不了。”
大哥哥截了王府的帖子赴约,这几年的他们互通书信的事必然也瞒不住了,她更不能在这时候去见他。
虽然那些书信上没有出格之处,但他们暗通书信本身就是出格。
她自知闯了祸,如今大哥哥出面去给她收拾烂摊子,她自然不能跟家里反着来,也不能因她坏了乔家的名声。
杏儿轻叹一声,终是忍不住道:“姑娘,您知道的乔家女不入皇家,您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乔月姝抬眸看向远处,咬了咬唇,道:“乔家人一诺千金,我答应了等他回来,我也做到了。”
杏儿:“可之后呢?”
就算真的等回来了,也不一定是好结果啊。
“之后...”
乔月姝攥了攥手指,喃喃道:“之后就看他了。”
“我答应他的已经做到了,就看他如何做了,不过我相信他,他一定会有办法来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
“若瑞王来不了呢?”杏儿又道。
乔月姝羽睫微垂,道:“若来不了,他便不值得我嫁。”
她的一言一行关系着乔家清誉,冒着外头的猜忌等他几年已是极限,她不可能不顾家族颜面抛下一切跑去见他。
“但我信他,他一定能来。”
杏儿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希望瑞王真的能来吧,如此也不辜负姑娘等这几年。
而这时,乔月姝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不由回想到了几年前,玉京风浪最盛的那年。
第107章 番外
那一年, 玉京乱事频发。
先是高官几番遇刺,又是兵部失窃,后又奸细频出, 那一年是北廑暗探流窜最凶的一年, 圣上派谢蘅柳襄几人暗中查找奸细, 最终揪出宁远微与太后, 阮家也在这一年没落, 京中是当朝前所未有的混乱。
彼时,谢澹一手遮天。
宁远微被证实为北廑奸细,消息传回京中,乔月姝心中郁结, 出门散心, 回来遇见了正在抄家的谢澹。
她看见他手上的血, 觉得渗的慌,战战兢兢的给了他一方手帕,期待着再也不要相遇, 可没想到那只是一个开始。
就是从那天之后, 她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遇见谢澹。
那时候正是她对谢澹的惧怕达到巅峰时,只恨不能敬而远之, 此生不见, 偏那人总会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最开始,是在茶楼。
那天, 乔月姝刚从宁远微带来的打击中走出来,带着杏儿和护卫去茶楼听说书。
兴致最浓时, 杏儿在她耳边道:“姑娘, 二皇子来了。”
天知道那时候二皇子几个字对她有多么大的冲击,所有的好心情在那一刻尽数消散, 她飞快朝底下看去,正好与谢澹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浑身一僵,急急挪开视线。
她在心底不住的祈祷着,千万别来,千万别来。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谢澹在她的忐忑不安中走到了她的桌前,嗓音低沉道:“乔四姑娘,可否拼个座?”
乔月姝自然不愿。
她想也没想的拒绝:“这里还有很多...”
她边说边四下望去,随后话音顿止,眼底划过几丝慌乱。
方才她明明注意到茶楼中还有好几个空位,竟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坐满了!
就连让人拼座的空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