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颖笑了笑说:“在哪里?”
涂希希道:“你手上。”
杨天颖只沉吟了片刻,便开了口说:“你怎么知道的?”
涂希希正色道:“陛下让杨公子查红夫人的案子,您却第一时间来搜查长亭侯府。那就说明公子已经从某些地方拿到了足够的线索指向了这里。您是从结果回头查人,而我们是从人查结果,如此而已。”
杨天颖似乎对她给的答案很满意,毫不吝啬地夸赞。
“聪明。不过起头的不是我,是乾阳兄给的机会。”
涂希希不管这些,径自道:“不光这点,还有你刚给我看的这些东西,都只是缺一些线索联系。公子对当年犒赏宴的内幕并不清楚,你需要的是一个对内幕清楚,并且牵扯在其中的人。所以您拦住了我。”
杨天颖笑开了。
“确实,毕竟你当年就在山庄里,知道的肯定不少。没错证据就在我手上,刚才这些只是试探你们的。”他说得很直接,看涂希希的眼神也很直接——像在说,想要证据,就要听我的话。
涂希希说:“你的证据是什么?”
杨天颖道:“我不给不是自己人证据。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涂希希皱眉,说:“杨公子真缺我这么个人吗?”
杨天颖:“是啊,我都同圣上说了。你只要站在我这边,我手里什么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
殊途无奈道:“非得这样?”
涂希希拽住殊途:“你想要我,不过就是帮你厘清找到你想要的答案。我答应你便是。”
杨天颖道:“可你站在傅长熙那边,对我不利。”
涂希希道:“现在还分你我吗?我以为大家的目的都是为了最后的真相。”
杨天颖道:“……说的也是呢,那你现在能跟我一起进宫面圣?我只需要你替我在圣上面前,将所有的真相全部都说出来。”
涂希希有些犹豫。
“可是我们还没有拿到足够的证据。”
杨天颖道:“这点你放心。我监察司的人遍布整个大盛,你想要做什么,都有人替你做。”
“包括拿人。”
涂希希没犹豫多久,便点头。
“既然面圣,那我和我弟弟要一起去。”
杨天颖起身同旁边的人小声嘱咐了几句,随即迈开脚,说:“走吧。”
傅长熙还在自己院子里,流星跑进来在外面大喊。
“哥哥!小侯爷!不好了!姐姐被那个白面儿带走了!”
傅长熙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
流星拽着他,慌慌张张地说:“姐姐和殊途哥哥出来找你,被白面儿拦在了前院,我守在那好久,见他们说了一会话,然后姐姐和殊途哥哥就一起跟着他走了。”
傅长熙眉头拧了起来。
“去哪儿?”
流星说:“听说要去宫里。”
去宫里?杨天颖带涂希希去见圣上不是要将红夫人的案子在圣上面前说清楚如此简单。
或者说圣上用杨天颖就不做这么简单的事。
傅长熙大步走出院子,回头一看蒙罗汉跟出来了。
蒙罗汉说:“你应该不希望我留在侯府,万一被抓到了,对现在的侯府可不是好事,不是吗?”
傅长熙低头和流星说:“你先去给这个叔叔找一身衣服,”
傅长熙一路带着人朝宫里赶,却被晾在了宫门口两个时辰——进去传话的小太监一去无踪影。
他特地吩咐蒙罗汉等在马车里,不可轻举妄动。
可时间过去越久,变数就越大。
不多久,他便见到了一同匆匆赶来的太子朱沥。
朱沥见了他,本能松了口气,问:“正好你来了。我听说父皇刚刚传了旨意,封锁盛京城,谁私放一人出去,谁就别想要命了。”
傅长熙心口一跳,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
“谁守着盛京城?”
朱沥低声道:“监察司穆景天。”
傅长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文和帝这一手看上去没有问题,可仔细一向哪里都有问题。
盛京有京兆府有巡防营在外。还有……监察司没出现之前,掌管整个盛京都的禁军。
可这悄无声息地,禁军就像转眼间失去了恩宠了似的被丢弃了。
“禁军那边呢?”
朱沥说:“腰牌都在,你小叔也还受圣命守在宫里,但是整个盛京都有监察司的人啊谁敢动。”
他顿了下,将跟在身边的人全部挥开了,小声说:“出来之前我私下问了舅舅什么情况,舅舅让我不要管。可长熙,我这东宫也在盛京当中啊,我怎么能不管?现在到底个什么情况,我一头雾水怎么行。”
傅长熙知道他在焦急些什么,他若只是个皇子,稀里糊涂也就算了。可他是太子,一点胡涂都有可能要丢命,这次又闹这么大,怎么会不慌。
傅长熙低声道:“圣上大约只是想清一清陈年旧账。”
朱沥问:“什么旧账?……莫不是当年红夫人的事。都多少年的事了,为了个女人父皇还真想把自己的私事闹出来啊,圣家颜面都不要了?”
傅长熙压了下他的手臂,轻声警告说:“殿下慎言,红夫人的案子现在可能不仅仅是她个人的事,现在还牵扯到了我家。”
朱沥脸色变了。
“怎么连你家也……”
进去传话的小太监带了刘公公过来,刘公公远远招呼他们说:“殿下,小侯爷,两位怎么都来了?”
傅长熙看了脸色不好的朱沥一点,只和刘瑾低声说:“殿下有些担心圣上,这宫中守着的毕竟是禁军……所以想进去看看。”
刘瑾当即了然道:“那一起进去吧?陛下向来疼爱殿下,知道殿下如果有心,必定很是欢喜。”
第216章 虎符案(四)
宫内人都喜欢挑着好听的话说,朱沥都没当回事。但能进去这点让他松了口气。
刘瑾让跟着的小太监守在门口,低声道:“今日陛下有要事,谁来都不见。你守在这,见了大臣们都劝着点,知道吗?”
小太监领了话,便出了宫门。
刘瑾带着笑躬身请他们往内说,边走边说:“这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午时未到,杨司长便带了人进来,陛下到现在还没传膳呢。殿下进去替奴婢说两句,这国事是要紧,身子也是要紧的。”
朱沥点了点头,道:“你们备着。”
傅长熙将刘瑾隐含的话听在耳中,听朱沥和刘瑾所说,今日发生的事,都在杨天颖带人进去之后发生。
从宫门到御书房的路比往日长了许多,傅长熙和朱沥听传进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三个人——连他们两人,一共就五个人。文和帝甚至没让人在身边伺候。他扫了一眼,见几个人的脸色倒是平常,没有上一回那么沉重。
文和帝见朱沥进来,便道:“怎么来了?父皇正忙着呢。”
朱沥面色极为恭顺,道:“儿臣只是过来听听,看看有什么需要儿臣为父皇分忧的。……进来的时候刘公公说您一天没传膳了,想是极重要之事。”
文和帝听着贴心,点了点头,抬手指了下另一侧的位置,说:“坐这边来听吧。”
朱沥行了礼,便提着衣摆坐了上去。
他抬眼看了一圈,问:“父皇,可要传膳?”
文和帝点头,出声将守在外面的刘瑾喊了进来,吩咐让人在下面备两个长矮桌,分了两席。
两桌子抬上来,杨天颖和傅长熙分别落座,殊途提溜着涂希希坐到了傅长熙身边,低声说:“趁机交待一下。”
傅长熙扫了他们俩一眼。
“出去再说。”
膳宴传得很快,文和帝先动了筷子,随后搁下同朱沥说:“朕知道你是看到了外面的风声才来的。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朱沥皱眉,若是没有傅长熙之前的话,他现在心底可能很不高兴,会说出点不太得体的话。他沉吟道。
“路上长熙提点了下儿臣,儿臣觉得有些危险。但应当还在父皇的掌控之中。”
文和帝笑道:“你倒是对父皇有信心。可惜,朕现在心理有没你想那么定啊。”
朱沥见他没有要动第二筷的意思,也放下的筷子,问:“父皇又在想什么?”
文和帝叹道:“心绪难安呐……”
文和帝在心目中一直都是果断的父皇,像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头一回见,当即也有点慌,问:“儿臣能做点什么?”
文和帝伸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臂,低声说:“方才朕听了一场小人构陷护国忠臣的大戏。你也来听听,听完后你想想,你是太子,你要如何做。”
文和帝说话的声音很低,也没有让杨天颖和涂希希重新开口再说一遍。涂希希仔细听下来,没有弯曲,没有添油加醋,都是她方才清楚明白将她在侯府捋清楚的犒赏宴经过。
由于杨天颖提供了实证,推论也变成了真相。
傅长熙默默听着,嘴上一口接着一口没停,脸色却是越听越差。
涂希希瞥了他一眼,内心有点忐忑。
殊途推了她一肘子,示意她自己主动点。
涂希希抿了抿嘴,挨了一下傅长熙,低声说:“没事先和您说,不会生气吧。”
傅长熙嗯了一声,说:“挺生气的。”
涂希希:“……那怎么办?”都到这时候了。
傅长熙深吸了口气,说:“这还要我说?哄我啊。”
涂希希:“……”
傅长熙见她噎了,低声问:“都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