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寒猛的抬头看向过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的不止一个人。牢中的人如惊弓之鸟。皆蜷缩一处,身子战栗。
周璟领头而来,他身后是寂七,再是被那些愿意给土匪做事的妇孺和苦力。最后十几名是影卫。
这些人刚目睹了一场杀戮,这会儿腿都是软的。
男人一身白袍,身上鲜血早已凝固。
周璟是新面孔,至少寨里的人都不认识他,可他一来,谭洲便恭敬给他搬来了椅子。
谭洲……对二当家都没这么殷勤。
寨子里的二把手真的在土匪窝待很久了,转头去找寂七。他撑开双臂:“兄弟!我想死你了!在这种鬼地方,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寂七面无表情的被他抱住,背还被重重捶了两下。
“可你胖了,脸都圆了。”
谭洲:……
所有人看在眼里,皆哗然。
偏偏这个时候,周璟冷淡开口:“李振已死,龙啸山上下已被彻底控制。”
李振就是二当家的名字。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站了起来,看向周璟的眼有欣喜,也有戒备。
铁匠急急问:“你是朝廷的人吗?……是来救我们的吗?”
“朝廷?”
周璟像是听了笑话。
使用内力后,他面色有些苍白,在椅子上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朝廷那些人德不配位高高在上,奢靡又贪婪,可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铁匠跪下:“贵人,我们都是被掳来的,求你发发善心,放我们回去。”
他一跪,惊醒了所有人。
地牢的人纷纷跪下,刚进来的那些人也全都跪下。
秀秀见慕梓寒站着,还不忘扯了一下她的衣摆。
跪啊。
愣着做什么?
慕梓寒这才发现她半只手已血肉模糊了。
可从始至终,就没见她说过一个疼死。
她穿过人群:“寂七,有止血的药粉吗?”
拿到药瓶,慕梓寒跑回去,她弯下腰:“看你伤口被清理过,但应当是没有上药的。这会儿条件有限,我先给你止止血,回头让大夫看了,才好包扎。”
秀秀:……
你到底谁啊!
第256章 不如她豁达
周围,一时间哭喊一片。
“公子,我是六年前被掳来的,宣城人氏,求您开恩。”
“我!我愿是码头上搬货的,家里有老有小。”
“公子能除去恶霸,可见英雄侠气,还请您放我们归家,我们可都是良民。”
秀秀疯了的磕头,头一次说她的来历,字字泣血:“公子,我本是成了亲的,刚生下孩子没几日,就被那些狗贼从家中抢来。我夫为了救我被害,家里只一个婆母,求您让我回去看一眼,那孩子若活着,也有五岁了。”
周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情绪翻滚。他的手紧紧捏着扶手,青筋暴起。
寂七看一眼就慌了。
完了完了,每次殿下发疯都是这样。
下一瞬,女子柔软的手覆了上去。她忧心的看向周璟。
“夫君可是哪里不适?”
周璟将铺天盖地的恨意嚼碎了往肚子里咽。
他苍白的唇动了动:“无碍。”
他闭了闭眼,待睁开时,一片清明。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从那些跪着的身上划过。
“寨子如今由我接手。”
疯批能眼不眨的给自己捅一刀,如何会对在意以外的人产生怜悯?
他口吻冷漠:“你们百余人回去,定会遭来祸端,我又如何会放你们出去?”
铁匠忙道:“我们定不会提及龙啸山分毫,我愿发誓,若说一个字,定天打雷……”
周家嗤笑:“我不信你们。”
这么多的人,即便一个个嘴都严实,可他们家里人不说吗?街坊四邻不说吗?
但凡龙啸山异动的事传出去,周璟这些年的心血可不都白费了?
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全都急红了眼。
周璟翻看着名册。
他杀人如麻,却不是刽子手,从不动无辜的人。
他恹恹的撂下话。
“不会再有人苛待你们,也不会有人强迫你们做事,李振那些恶心的规矩和见不得人的肮脏腌臜事,不会再发生。”
“除了不许你们下山,平日不会有多过管制,当然,你们也别生不该有的心思,我可比你们那两个死了的当家,还要狠。”
“年迈者,无需再做苦力。”
周璟没好气:“我这个人斤斤计较,不愿占人便宜,也不愿让别人占我便宜。在我这里吃白食绝无可能,但也不白费你们力气,烧饭,洗衣,缝补,开耕种田你们只要做活……”
说着,周璟一顿。
“如今奴仆月例几何?”
他不管这些,也就不大清楚。
铁匠茫然:“寻常妇人去大户人家缝补衣物,浆洗衣服几吊钱。码头搬运货物,辛苦一日,也许就得几文。我累死累活做铁匠,也算门营生了。到手也就半两。”
劳动力低下,穷人往往吃不饱饭。
周璟明白了。
慕梓寒道:“那每月就给一两。人人有份,只要你们老实,不添麻烦,就不会亏待。逢年过节还有赏银。”
也算是补偿了。
所有人心里打起了算盘。
一年就是十二两。
可怕的惊人数字。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而那些女子有了钱,找个不认识她们的地方,买房,买田,便是不嫁人,也能重新开始。
周璟嫌这里脏,又嫌这里味道不好闻。娇娇脸色很不好看。
他想慕梓寒那么娇气,一定忍受不了。得带她早点离开。
“最多不过三年,待我事成,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周璟现在身份并未透露,但事成后,总有一天瞒不住。
疯批还是很在意他的人设的。
所以,他压着不耐,特别有人情味:“至于那些这些孩子,你们若是不想和孩子分开的,届时可带着他们离开自寻去处。若是不愿,我会送去慈幼局那边收养。”
有孩子的妇人面露挣扎。
孩子是山匪逼她们生的,并非她们所愿,更是她们的耻辱。
周璟让寂七去处理这些,他懒懒散散起身。
“行了,走了。”
慕梓寒:“夫君。”
她看向秀秀,又看向角落的那个姑娘。
“可否派人去寻秀秀的婆母和孩子,至少看看如今可还活着,还有那姑娘的母亲患有眼疾,就她一个女儿,不如接过来。寨子大,自是住的下的。”
这是小事。
他允了,带着慕梓寒出去,外头的尸体已经被影卫搬走,地面已冲洗干净。可空气的血腥骗不了人。
慕梓寒一路都很少话。
周璟抱着她上了马。
慕梓寒靠在他怀里。突然闷闷道。
“我曾听我表妹提及,她曾有个关系密切手帕交,家里是卖酒的,那女子父亲去的早,家里一切由母亲操持。”
“穷苦人家日子艰难,她母亲新寡,为了生计,也不得不抛头露面。好在有一门酿酒的好手艺。”
周璟顺手她话回应:“然后呢?”
慕梓寒眸色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