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完他的耳朵就被妇人拧住,她怒哄道:“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当我们家粮食大风刮来的,你今天猎了什么,就一只兔子还给狗吃了,我看你良心被狗吃了,老娘当初就不该嫁你。”
一边是哭着的“小的”,一边是连喊痛的大的。
“媳妇消消气。”猎户从怀里掏出一颗宝石,“媳妇你瞧。”
一块玲珑翡翠碧玉在阳光照射下更剔透,妇人一见,眼睛看直了,松了丈夫儿子摸着碧玉笑容灿烂。
“这东西,哪来的。”
一道甜软的声音响起,林惊雨从耳垂摘了一颗白玉坠子,握起妇人的手,放入她掌心,“我们俩逃难来此,打扰大叔大娘了,一点歉礼,还望海涵。”
“不打扰不打扰,一点也不打扰。”妇人笑着摆手,“我看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可怜,大娘这有衣裳有吃的,就先收留你们一天,唤我顾大娘就成。”
她朝里喊,“阿芳啊,快收拾收拾,有贵客。”
“那便多谢顾大娘和顾大叔了。”
“应该的,应该的。”
林惊雨和萧沂站在门口相视一眼,她道:“进去吧。”
屋内布置虽简陋,但整齐干净,一抹靓丽入眼,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桌边插花。
“一天天就知道弄你那些花,快拿开,今日有贵客,快给贵客倒杯水。”
小姑娘抬眸,看见有陌生人,怯怯抱着花离开。
“嘿,你这娃。”顾大娘转头笑呵着道:“这娃怕生,别介意。”
林惊雨回:“无妨,我们夫妻俩也不渴。”
林惊雨坐下,不一会一只手怯怯倒了一碗水,挪到林惊雨手边,她回头,瞧见是方才那个小姑娘。
林惊雨微微一笑,“多谢。”
小姑娘胆小,没吱声,她又给萧沂倒了碗水,萧沂有礼,温润道:“多谢。”
她胆小如鼠,慌忙收手,水溅到了萧沂袖子。
顾大娘一见,掐住小姑娘的耳朵,“怎么做事的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萧沂拦道:“无妨,我这袖口本就有些潮湿。”
林惊雨跟着开口,“无关她的事,是我夫君面相冷,吓着小姑娘了。”
萧沂在外一贯温和的眉,微蹙看向林惊雨,点头附和:“是呀,还是在下的错。”
顾大娘见二人如此,也不好说什么,笑着道,“诶呀没事,是我这姑娘胆子小,诶呀我水开了……”
妇人连忙往灶头跑。
“那是鸢尾花吗?”
女孩点头,“嗯。”
林惊雨一笑,“很好看。”
女孩抬起脸,眼睛里的光亮了一下,她拿起收掉的鸢尾花,递给林惊雨,“送……送给姐姐。”
林惊雨接过,“多谢。”
“不……是我该谢谢你。”
林惊雨摇头,“本就无关紧要的事,谢什么。”
林惊雨问,“外面玩泥巴的人,是你哥哥吗?”
小姑娘点头,妇人的声音又响起,“阿芳,去叫你哥哥吃饭,记得把他手洗干净,脏死了。”
“好……好。”
小姑娘点头,匆忙离开。
林惊雨闻了闻花香,鸢尾花大大一簇,她给了萧沂一朵,“哝,送你一朵。”
萧沂接过,嗤笑道,“好人都由你来当,恶人我来做是吧。”
他道:“你哪只眼睛见我冷着脸了。”
“若我们不错些,那顾大娘得把那小姑娘的耳朵给拧掉了,殿下就当做好事,多积点德,佛祖会赞美你的。”
她笑着安慰,还拍了拍萧沂的手。
萧沂握着手中的花,望着林惊雨的笑靥,伸手将花簪在她的耳边,“佛祖赞不赞美我不知,我只知确实该积点德了。”
“什么?”
萧沂望着鬓边的鸢尾花,满意点头,“毕竟积了八辈子的‘德’,娶了你。”
林惊雨知道他说得是霉,讥讽她,但落于外人耳中,却又是字面上的意思。
“哎哟,小年轻的就是恩爱。”
顾大娘端着饭菜过来,“你顾大叔都与我说了,你们哥哥妹妹的也不易,但这私奔也不是长远的事,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萧沂道:“我们想先在这暂居一段日子。”
妇人脸色一变,“我们这一家四口的可腾不出屋子来。”
萧沂摘下腰间一枚玉珏,放在桌上,“确实有些打扰了。”
妇人摸着玉玦,笑呵着摇头,“不打扰不打扰,出门打听打听,在这村子里谁不说你顾大娘最热情好客,跟你讲我们这村子里头的人都势利眼,可切莫去别人家受苦,而且我们家在南边还有间房子,本是给我儿子留着当婚房的,宽敞着呢,一会吃完饭,我就让我家男人带你们过去。”
萧沂点头,“那便有劳了。”
“不打紧不打紧,你们先吃。”
林惊雨叹气,“我就该把那颗夜明珠敲碎了带过来的。”
萧沂望着她心疼的模样,笑道,“你若心疼,夜里我过去把它敲碎了。”
林惊雨一愣,“殿下为了妾身如此不辞辛苦,叫妾身感动啊。”
“那倒不是。”萧沂吃了口饭,“只是忽然觉得,有钱好办事,你我在这处处还需要钱。”
林惊雨问,“殿下真要在这待一段日子?”
“外面危机四伏,他们舅甥俩自相残杀,刀剑无眼,你我就在平安处好好观戏就成。”他眸渐深,望着外边的天,“况且若我猜得没错,这里是济州关山一带。”
济州,若她记得没错,那是萧沂亡母旧国,他的那个老师,济州刺史赵大人也在此处。
林惊雨一笑,“好啊,那妾身就陪殿下在此处,过过这惬意悠哉的田园生活。”
第65章 第 65 章
“哝, 这就是你们的住处。”
门前是一片田地,种有稻苗,碧绿得滴水, 流水潺潺,水车悠悠,掀起哗啦一片渠水, 不乏白鹭落在田地间嬉戏和捕食稻田两边水渠里的小细鱼。
“这地方我喜欢。”
林惊雨环顾四周, 点头。
萧沂问, “顾大叔, 此处可是你家田地?”
“是啊,怎么了。”
萧沂给了他一块碎玉, “我家娘子喜欢种地, 可否借你家田地一用。”
顾大叔摆手道:“随意,我家田地多得是,这儿你若不说, 兴许都荒废了。”
“还是要收的, 一点心意罢了。”
待顾大叔无奈收下转过身去, 林惊雨掐着萧沂袖子皱眉道:“殿下怎如此败家, 花钱来种地?”
“不是你喜欢种地吗?如此田园好风光, 可不得让你使劲造。”他道,“玩尽兴了,省得回去糟蹋我的竹子和花草。”
林惊雨反驳,“那是因为在墨竹轩闲得没事干, 我才喜欢种地, 殿下要是给我银票数, 我能天天数,谁还去种地。”
“懂了, 咱应该去酒楼。”
“嗯?”
“给你弄个掌柜当,让你数钱数尽兴了。”
林惊雨笑了笑,“又不是自己的钱,有什么好尽兴的。”
“行,我跟他说说,就不种地了。”
林惊雨又掐住萧沂的袖子,拦着道:“诶,钱都花了,怎能不种。”
门被打开,阳光照进灰尘如流沙悬浮,林惊雨捂着鼻子扇风。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打扫屋子。”
萧沂端了盆水,用手指蘸取水,洒在空中,有模有样的。
“殿下还会打扫屋子?”
他平静道:“小时候经常打扫屋子,虽是皇宫,但永巷的住所与之比起也差不多。”
林惊雨叹气,“我本以为我够惨了,不曾想殿下比我更惨。”
“小黑屋也很苦。”
他忽然道。
林惊雨点头,又摇了摇头,“姜芙关了我七日,可殿下却是十余年。”
萧沂开口,“可我倒觉得永巷的日子很好。”
她柔声,“那妾身陪殿下再过一遍。”
萧沂泼着水的手一顿,望向女子笑靥,她站在缕缕阳光下,夕阳西下,她身后的西山背后是一片火红夕阳。
“好。”
萧沂走过去,林惊雨一愣,片刻嘴角笑意扬得更深,“殿下不必太感谢妾身,都是妾身该做的,如若殿下一定要感谢妾身……”
“让一让,挡住了。”
林惊雨笑容一僵,她侧了侧身嘴角弧度依旧,莞尔手要搭上萧沂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