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殿下,老夫定当亲力亲为。”
萧沂问,“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陛下如今暂驻扎在大梵山,京城已经被长孙氏所把控,二皇子南下聚拢势力,不知从哪弄了大批军队,欲与城内的士兵里应外合。”
萧沂眉眼一转,缓缓翘起唇角。
“大难当前,他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暴露自己的势力。”
“是呀,难怪当初殿下不拆穿,原来是等二皇子自己暴露。”
忽然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箭如雨下,一支箭射来,萧沂拽着林惊雨的手躲开。
林惊雨问,“怎么回事。”
“看来,有人发现了踪迹。”
紧接着一众黑衣人踏风而来,厮打在一起,剑声振鸣,
林惊雨躲在萧沂的身后,她不会武功,只能躲闪,惊慌之际,看见一匹马。
她含住两指呼唤马,那马被人砍伤,脚滴着血瘸了腿不能承载两人的重量。
抱歉了。
马愈来愈近,林惊雨转头对萧沂道:“殿下你再坚持坚持,我先走了。”
“林惊雨,你真是好样的。”萧沂砍断一个人的手,再一剑封喉,“罢了,你先走,别一道殉情在这里。”
林惊雨柔声哽咽,“殿下想开些,兴许我会搬来救兵。”
救兵?
怎么可能。
她能搬来什么救兵,她就是要逃,要抛下他。
二人都心知肚明,林惊雨最后叹了口气,留恋地看了眼萧沂,准备牵住马上去,抛下他。
慌乱之中林惊雨的身体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皱眉撕得一声,手突然空空荡荡,祖母留给她的佛珠,她唯一的念想,啪嗒掉在地上。
在杂乱的鹅卵石之间赫然躺着,她迅速伸手去捡。
与此同时,一支箭射向萧沂,两边是虎与狼,他一人决二,无暇顾身后的箭。
箭划破风,厉声呼啸。
林惊雨听到马冲过来马蹄声,她捡起佛珠,连忙抬起身。
而那把萧沂无力躲开的箭,则被她挡住了。
箭刺穿胸膛,林惊雨的双眸骤然睁大,不可置信。
没有剧痛,反而是一阵麻木,麻木到整个人没有力气,轻飘飘如踩在云端,她望向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把她素衣染红,触目惊心。
她大脑胀胀的,一片耳鸣,以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是焦急,担心。
“林惊雨。”
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震动胸腔,巨痛袭来,真痛。
她缓缓转头,与身后的人对视,萧沂双眸惊愕,好似在微微颤抖,难得啊,能从这汪冰冷死潭里瞧见他在害怕。
脚像是不存在了,支撑不住身体倒下。
砸在地上或许该更痛。
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落入的是个温暖的怀抱,
萧沂揽住她的腰蹲下,鲜血如一朵含苞的凤仙花,在一点点绽放。
他皱眉,想触碰那朵花,想让它停止绽放。
“怎么变傻了,都要走了,怎么还替我挡箭。”
林惊雨拽着佛珠要解释,张了张口,猛然又吐了口鲜血。
罢了,没力气说。
她好困,想睡了,三更半夜本就是睡觉的时候,她有些后悔了,闲的没事干好奇跟着萧沂过来。
困意袭来,她撑不住了,眼皮慢慢阖上之际,萧沂抖了抖她的身子,嘶,真疼,她想骂他。
他向来平静的声音有些颤抖,兴许是天太冷,兴许是她听错了。
“林惊雨,你不准死,只要你活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林惊雨又睁开眼,罢了,还是说说。
她声音哽咽道:“我的凤冠上……要八颗夜明珠……”
她缓缓抬手,她那般狼狈,此刻定当血盆大口,丑极了,萧沂却墨发玉面,粗布麻衣也这般文雅,都是装的,这时候还装。
她想把血抹他脸上,叫他也一样狼狈,颤抖地伸手像是亲昵地要做最后的告别。
他像是料定她会污了他的脸,死死拽着她的手,很紧,紧得又像是她会逃离,离开他。
他在牢牢地拽住她,不让她走。
萧沂如墨玉般的眸子折射火光,火光剧烈跳动,模糊了她沾血的容颜。
是风的缘故。
“好,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林惊雨放心闭上眼,血太滑了,她的手从他掌心脱落。
他摸上她的脸,很冰冷,连着他的指尖也一道冰冷,麻木,刺痛。
“有时候还是希望你,自私自利些。”
他抱着她,今日的风微凉,他给她盖上披风,又抱起她。
地上尸骸一片,刺客按在地上。
“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他漠然一句,“全杀了。”
第67章 第 67 章
今夜的风大了, 拍打着窗户,屋内卷起一堆带血的纱布,从床上到地上, 夹杂着泥泞的土地,明黄的烛火亦被风吹得慌乱跳动,映在男人的眸中。
萧沂握着林惊雨的手, 她的手很凉, 血止不住。
“大夫呢。”
“回殿下, 村子离镇子有一段距离, 怕……怕是赶不过来。”
“那就叫村里能看病的过来,快去。”
手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萧沂连忙看向林惊雨, 她的眼皮没有睁开,依旧紧闭。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声音虚弱, “就……就用我之前的那个法子。”
烙铁止血, 他都受不住, 她那副弱柳扶风的身体, 平常一碰就起瘀青, 那种将血肉烫得模糊再合上,皮肉冒烟的痛苦,她根本受不住。
萧沂皱眉,“很痛的。”
“但事实上……这个法子有用……”她哽咽道:“再说了……为了活命我根本不怕痛。”
萧沂望着她决然的模样, 沉默片刻起身道:“去寻麻药过来, 快。”
屋内寂静, 他小心翼翼剥下她的衣裳,伤口狰狞, 他在她伤口附近涂上麻药,很轻柔,如蜻蜓点水。
萧沂端起一旁的药,“这是麻沸散,喝下去就不痛了。”
“会喝傻的。”
“傻便傻呗。”
“到时候我变成疯女人关在冷宫?然后看殿下封别人当皇后?”林惊雨苦涩地扬起唇,不过往坏处想,兴许变傻了也好,他若失败沦为阶下囚,她得跟着受苦,但傻了也没什么感觉。
“不会。”
他声如平静的湖面,却又万般稳重。
让人想相信。
林惊雨喝下麻沸散,过了会果真没什么感觉,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应是要下雨了,衣裳好像没有收进来,罢了,联络上了人,也不愁没有衣裳穿。
她不免自嘲,自己给萧沂烫的烙铁,终究还是还到她身上来了。
烙铁滋滋作响,像是在叫嚣,纵然没有了感觉,她也依旧恐惧这声音。
直至一道飞泉鸣玉,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信我吗?”
还能不信吗?
林惊雨强撑着笑了笑,声音虚弱又慢软,“我信你。”
“好。”
伤口上的麻药,加喝下去的麻沸散双重作用下,她并未感到难忍的疼痛,顶多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但那也是痛的,她紧拽着萧沂的袖摆,拧着眉头,额头密布细小汗珠。
可一旁的人像是比她还紧张,极力控制住颤抖,可他明明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
他在颤抖什么。
他最好别颤抖。
林惊雨拽紧他的袖子,安抚他道:“殿下,我信你。”
“好。”
烛花叠了两层,伤口终于止住血,林惊雨昏睡过去,萧沂给她上完药,又给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
一切完毕,他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之人良久,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注意到手上沾血,收回,用帕子擦去。
“为何,要替我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