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抿了抿唇,“殿下少唬我,他们是你养的,自然只听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现在是我们。”
“哦。”
他又问,“这个赔礼,可满三皇子妃意。”
林惊雨点头。
片刻后,她又道,“萧沂,你抬一下头。”
萧沂狐疑地抬头,林惊雨坐在马背上,俯下身,握住他的肩膀,凑近在他唇角轻轻一点,男人漆黑的眼一颤,倒映她的瞳孔。
二人皆睁着眼,望着彼此一瞬间的失措,林惊雨抬起身,温柔的面庞张扬地笑着。
“你的赔礼我很满意,这是奖励。”
他眉心微动,思考着什么,“还可以再多一点吗?”
“什么?”
“奖励。”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牵,她身体往前倾,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唇贴上一片炽热,吞没了光晕,完美契合,熟练又默契。
男人的眸紧闭,痴迷缱绻地吻着她的唇,她本能地回应,像是双鱼佩,本该贴合在一起。
片刻后唇齿撤离,额头相抵轻轻喘气。
萧沂掀开眸,林惊雨的眼睛被吻得红润,也许是因为方才哭过的原因,但双眸满是迷离愠色,彼此的呼吸纠缠。
微风拂过,掀起衣裳,阳光洋洋洒洒而下,暖得脸颊发烫,萧沂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与风拂过耳畔。
“林惊雨,我也很想你。”
第71章 第 71 章
月上柳梢头, 林惊雨被带到济州一处别院,建筑皆朴素,小院流觞曲水, 假山园景精致小巧,一条青砖石路铺往寝屋,济州的百姓多信神佛, 两边长廊皆画神佛, 屋檐悬挂佛铃随风振响, 不远处便是寺庙, 佛音袅袅,钟声飘渺。
“殿下是要和太后一样, 叫我虔心礼佛吗?”
“此处僻静, 鲜少有人打扰。”萧沂提醒道:“你在这若是无聊了,想要出门逛街去人多的地方记得戴面纱。”
林惊雨转头,笑了笑, “怎么, 齐国的糟糠之妻见不得人, 影响殿下娶旧越的女子了?”
他眉皱了皱, 像是觉得她在说胡话。
不紧不慢解释, “虽说现在举国乱世,皇帝困在大梵山,京城由长孙氏把控,南边二皇子举兵, 但林惊雨你我也算是密谋, 倘若乱世平定, 有谁道一道我在济州举兵拢势了,你我也活到头了。”
“切, 届时我第一个跑,绝不陪你死。”
萧沂微微俯身,盯着林惊雨,打量着她似在沉思什么。
林惊雨一愣,退后。
“殿下做什么。”
“林惊雨,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眉心一蹙,“怎么不一样了。”
然后摸上脸,“也是,在山里变黑了,皮肤也糙了,殿下嫌弃了。”
她得理不饶人,生气的不在同一点,萧沂道:“变得更张牙舞爪,肆意妄为了。”
从前她在他面前,除非惹急了兔子炸毛,其余皆是一副兔子乖顺的模样,纵然都是装的,虚与委蛇的。
是朵带毒的水仙,美丽,迷人,又危险。
林惊雨勾起唇,又换回一副温顺模样,手指攀上萧沂的肩膀,张唇轻吐芳香。
“那殿下喜欢妾身什么模样,是温柔的水仙,还是带刺的玫瑰?”
萧沂瞥了眼肩上的手,握住,“都喜欢,不过更喜欢你在榻上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眸色幽幽,嘴角带着笑意,林惊雨嘴角笑意褪去。
扯了扯手,脸颊微红被气到,“我看殿下才是大变,什么正人君子,活脱一个登徒子。”
萧沂将手握得更紧,更近,“我可从未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林惊雨无助地挣扎,“萧沂,都初夏了,你别发情。”
一个婢女欠了欠身,“主上。”
萧沂这才松手,林惊雨却凑身问,“还有下人?那在府中还要戴面纱吗?”
萧沂讥笑,“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要几个下人,不然你我打扫?不过都是自己人,你大可放心。”
林惊雨点了点头。
萧沂道:“带三皇子妃下去沐浴。”
“是。”
林惊雨此刻才注意,自己还穿着粗布麻衣,白色的衣裳这几日颠簸,灰尘、泥土和鲜血沾满,糊得有些恶心,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仔细还能从中找着一根稻草。
可不就是糟糠之妻。
林惊雨嗤笑,自走出林府,她可怜过,但从未有这般狼狈过。
萧沂瞥了眼林惊雨望着自个衣裳皱起的眉头,他低了低头一笑,安慰道。
“放心,就算你从猪圈里滚了一圈回来,我也不会嫌弃你。”
林惊雨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不是疯子。”
萧沂轻笑,“那我倒是。”
林惊雨打趣,“怎么,殿下在猪圈里滚过?”
他轻描淡写叙述,“小时候被我二哥欺负,丢进去过。”
林惊雨愣了一下,看向萧沂,他云淡风轻,她亦未带怜悯之色,反而唇角笑意更深,带有一丝杀气。
“那等回去,把萧辰做成人彘,在猪圈里滚两圈。”
萧沂勾唇,赞同地点头,“好主意,回去试试。”
*
林惊雨在桶里躺了好一会,山茶花瓣洒满浴桶,雾气缭绕,细长的锁骨上凝着水珠,滴在水面,波澜阵阵。
两三个婢女围在她身边,伺候她沐浴,她闭上眼享受热水的轻抚,几日颠簸精疲力尽,难得休息,放松身体。
她从桶中走出,婢女往她身上抹香油,林惊雨问,“什么味道这般香。”
“回三皇子妃,这是济州特产伽蓝香,有安神作用,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安神,林惊雨想起夜里她做噩梦,说梦话的毛病,他倒有心了。
可仔细一想,吵得是他,受苦的是他,能不有心么。
林惊雨点头,由婢女给她披上寝衣,名贵蚕丝制成,如皎皎月光。
她走在长廊,回到寝屋。
“参见三皇子妃。”
屋内燃着数展灯,“殿下还未睡?”
“殿下还在处理事务。”木二迟疑了会,“殿下为越国旧部的事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加之先前为寻三皇子妃,已经五个夜头没好好睡了。”
林惊雨皱眉,“五个夜头,他是想成仙吗?”
“可不是。”
“好,我知晓了。”
“那便有劳三皇子妃了。”
木二推开门,林惊雨走进去,果不其然,萧沂坐在案前,屋内通亮,他听见门开的声音,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
“洗好了?”
“嗯。”
“伽蓝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先睡,我还有事务要处理,灯可以都灭了,只留我案前一盏就行。”
他絮絮说着,林惊雨点头嗯了一声,她抬起脚,却没有朝床榻走去,而是走向萧沂,在案前坐下。
她刚洗过,纤细白净的手指微微泛红,握起他的茶,萧沂眉心微动,拦住道。
“这茶有提神的功效,大半夜别喝。”
林惊雨不管不顾,她抬手,扬起唇笑着喝下。
“殿下叫我安神,自己却在提神。”
她放下茶,“我想知道,这些日子殿下发生了什么,济州的局势,你我的局势,我得一清二楚。”林惊雨道:“怎么,殿下还是不信任我?”
“没有。”他回答,“不想让你担忧劳神。”
林惊雨握住他的手,“殿下不说,才是让我担忧伤神。”
萧沂望着她轻轻挑起的眉,道:“越国旧部分两派,一派居多,一派居少。”
“居多的一派主张什么。”
他道:“反齐复越。”
林惊雨点头,“那殿下一派的人多吗?”
“可以说没有。”
林惊雨张嘴,一愣,“什么?”
“另一派不帮我,主张和平,帮我的是反齐复越逆党,明面上帮我,实际拿我当傀儡,借助我的手灭齐,再挂越国旗帜。”
他不紧不慢解释,仿佛丝毫不在意这般处境,不在乎这盘棋有多风云诡谲。
好像在意的就只有林惊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