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
“没事的。”戚玦道:“放心吧,我肯定回来。”
戚玦说着便动身,见裴熠仍是一脸担忧,她道:“裴臻对我不感兴趣,除非他疯了。”
第178章 灭族真相
长乐宫。
戚玦没想到裴臻居然真的在发疯,不过是发酒疯。
她一进殿就闻见一股酒气,应公公小心翼翼道:“县主,陛下喝醉了,喊着要传召您,奴才这也是没办法……”
“知道了,多谢公公。”
身后,殿门被关上。
裴臻头发散乱,一身龙袍也穿得不成样子,酒坛子散了一地。
忽而,他循声抬头,眯了眯眼。
“耿月夕!”
戚玦被喊得一激灵。
裴臻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可她重生之事,便是主动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裴臻又是怎么知道的?!
却见裴臻快步跑下长阶,嘴里还念叨着:“耿月夕你居然还活着!朕……”
戚玦吓得连退了几步,赶忙拜道:“臣女平南县主戚玦参见陛下!”
裴臻定了定:“戚玦?”
看清楚来人后,他气急败坏:“你像谁不好非得像耿月夕?!”
“……”戚玦默然无语,心中也庆幸,原来裴臻真的只是耍酒疯而已。
“臣女知错,望陛下饶恕。”
他酒量其实很好,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喝成这副模样。
“你怎么在这?你果然想杀朕!”
“陛下糊涂了,是陛下传召臣女来此的。”
“胡说八道!”他懒着身子坐在台阶最末:“朕怎么可能传召你!你又不如舒然好看!”
戚玦不是很想看裴臻发疯,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贞宜皇后绝色无双,臣女蒲柳之姿望尘莫及。”
裴臻伸着手指,在她面前晃晃悠悠指着:“……说得好!的确是……蒲柳之姿。”
戚玦:“……”
她咬牙切齿:“陛下说完了吗?若无要事,臣女便告退了。”
“不许走!”裴臻嚷着:“听朕说话!这是圣旨!”
戚玦默默叹了口气:“臣女遵旨。”
裴臻到底发的哪门子疯?什么话会想到和她说?简直莫名其妙!
沉默了许久,他才幽幽出声,但喊的名字却是:“耿月夕……”
自己这辈子真的和上辈子那么像吗?戚玦心中暗道如此。
却见裴臻也不等她应答,便自顾自道:“朕又不想杀你……你好好的找死做什么?”
戚玦一愣,所以裴臻不会是在……愧疚吧?
“你看看,如今真相大白,你亏不亏?啊?”
蓦地,他又笑起来,笑得声泪俱下:“你知不知道舒然的遗言是什么?她要我无论如何不要杀你,要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保住你和你家人的命……”
戚玦怔住了,思及姚舒然,心中似有什么角落被触及一般,她的眼底漫起一阵无边的酸涩。
姚舒然的死,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于她而言,更已经是前世。
可那场祸事的阴霾却永远不会散去,即便害死舒然的仇人已经就死,可那些死去的人,逝去的时光,却是再也难追。
她从不知晓,她的舒然原来在临死前,都还在为她谋一条活路。
或许舒然早在那时就已经预见了之后他们几人兵戎相见的结局。
“都死了……”
裴臻促膝悲叹:“朕把自己的亲弟弟赶去越州,又杀了耿月夕和她的家人,还杀了自己的父皇!就因为一个裴子晖的设计挑拨!让朕……再没有故人了啊……”
他摇着头,泪如雨下,手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砸在长阶上,直到血肉模糊。
“回不去了……”他哭着喊着:“都回不去了!朕不想杀他们的!可那时候朕身后还有冯家的亲眷!朕不能冒这个险!朕只能和他们厮杀到底!”
“耿月夕!”他忽然对着戚玦喊道:“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朕的苦楚吗?朕曾经亲口交代舅舅和冯旭,要他们留楚家人的性命,只要他们招降归顺,朕就不杀他们!”
而早已经潸然泪下的戚玦,在听到这句话后,止住了眼泪,猝然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曾说过要招降楚家?”
不可能!根本没有这回事!
当时楚家的信使追上耿月夕,告诉她,楚家人一进奇鸣谷就受到围杀,冯家人下令不留活口!
怎么会……怎么会!
裴臻却似没听到戚玦的问话,他自言自语道:“可楚家人冥顽不灵,非要负隅顽抗,舅舅他们只能下杀令……耿月夕,朕真的不是故意杀死你的家人,朕也从来不想逼死你的……你明白吗?”
戚玦心底登时升腾起无边的恨……历阳侯父子,当初违背圣意,抗旨不遵,诛杀楚氏满门……
她的心口一阵绞痛……
好啊……当初那场灾祸的始作俑者,还真是如毒虫一般杀不干净。
杀一个皇帝会引起朝野动荡,但杀一个武将却未必。
她连亲王都能除掉,毁了一个历阳侯府又有什么不行!
戚玦跪坐着,她攥紧了袍角,在裴臻酒醉之际,毫不遮掩地释放自己眼底的恨。
可她偏偏不能告诉裴臻当初的真相,否则她将解释不清自己身为戚玦,为何会知晓楚家的事。
她脑子尚且清醒,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之事。
不过幸好,裴臻本来就想除去冯家,而她只需要借刀杀人就好。
也不用死太多人,只要他历阳侯父子的性命,以及冯家如明珠灿烂的荣光被踏入尘埃,就足以告慰楚氏亡灵。
……
耿府。
耿澶趴在床上,赤着上身,身上满是伤痕。
而耿月盈则拿着棉团子,慢慢悠悠将药抹在伤口上。
“不是给你机关图了吗?怎么还伤成这样?”
耿澶疼得额上细汗密布,却仍咬牙不出声:“皇陵机关重重,有些地方没避开。”
耿月盈闻言,伤药的手并未停下:“当初耿祈安做殿中监的时候,参与过修缮先帝皇陵,这才得了这一份机关图,最近又正好碰上太后病重,裴臻让人把皇陵修葺一番,打算若有不测,便将太后与先帝合葬,这才给了咱们闯进去的机会。”
她冷哼一声:“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从工部侍郎那里打听来的守卫换班时间,男人么,在床上的时候,嘴比平时都要松懈些。”
耿澶不言,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他攥着被衿的手更紧了些。
“三姐姐……你让我去找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让你去找,自然是对我们大有用处……澶儿,这世上只有你我是至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能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是。”耿澶的眸色又暗淡了几分:“我自然是信三姐姐的。”
片刻安静后。
“澶儿。”耿月盈忽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吗,三姐姐?”
他只觉背脊上有点冰凉的触感,似乎是耿月盈的手指在他身上轻点着,让人有些发痒。
“你可知道你背上有块疤?”
耿澶的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看不清神色。
“许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吧……”
“不像呢。”她笑道:“我看像个烙痕,似乎是……雉鸟,你不知道吗?”
耿月盈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
没等耿澶回答,她便忽然语气一变:“对了,晚些时候我要进宫一趟。”
“进宫?”
“我要见裴臻。”她莞尔一笑,却极尽森寒:“他还欠我一个承诺,也是兑现的时候了。”
……
长乐宫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日薄西山,裴臻才有了要醒酒的势头。
“戚玦?”
终于认得人了。
“臣女在。”戚玦收敛神色,道:“方才陛下酒醉,说了许多,陛下说……”
“闭嘴。”裴臻打断她:“朕记得。”
顿了顿,大约是觉得丢了面子,他补充道:“……今日殿中之事,你若敢往外说半个字,朕就治你个侮辱皇室的罪名。”
“是,臣女不敢。”
思索片刻,戚玦问他:“臣女有一事请问陛下,陛下既知晓一切皆是误会,请问陛下要如何处置越王?”
“裴澈么?”他摇摇头:“总得先把他从越州拖出来,才能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讲清楚,不过,他可未必会领情,若是他不识好歹——朕一样不会轻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