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
何恭平浑身上下几处出血,但他来不及看顾这些,而是写了张纸条,绑在信鸽腿上,将它放了出去。
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
……
“走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鲮山寺骚乱起来。
一间客房里,门从里面落了锁,烛台倾倒在地,燎着帷幔卷起滚滚黑烟,显然火就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看着倒在地上一个穿粉裙的小姑娘,何恭平不顾身上还在冒血的伤,将人丢到床上,火已经烧到了床帐,只怕无需多时,人就会被烧死了。
他要保证戚玦所说的另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不会将事情说出去,又要避免戚卓的追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现场伪造成意外。
等他先处置了这个人,回头再收拾戚玦他们。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后窗却被人一脚踹开。
来的不是旁人,竟就是早上那个讨水的陆良。
那少年十七八岁,眼尾轻挑,神色肃然,没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竟也显得正经不少。
何恭平拔剑:“你是谁!”
陆良冷声:“交出来。”
“什么?”何恭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陆良道:“麟台之约的契书。”
何恭平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来取这丫头的性命,莫非这位小兄弟要插手?”
陆良瞥了一眼昏倒在床的戚玫,轻笑一声:“我在取水的时候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迷药味儿了,上等迷药用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上,真是大材小用。”
这人竟有如此惊人的五感,何恭平眉头紧锁。
却见陆良抱着臂,逼近了些:“放心吧,你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我只要东西。”
何恭平闻言,作势妥协,便要从身上拿东西,却突然拔剑刺向陆良。
陆良看似随意地抱着手臂,但在一剑毫无预兆地袭向他时,灵巧地侧身一躲避开了。
他动作随意,但几下便将何恭平的剑夺过来,横在他脖子上。
命脉被陆良拿住,何恭平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人年纪虽小,但轻灵的功夫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势,他竟丝毫招架不得!
陆良在何恭平身上摸索一阵,发愁道:“真没有?”
何恭平也认怂了:“当真没有,东西教人抢走了。”
“谁?”
何恭平道:“戚府五姑娘,戚玦。”
陆良啧了一声,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唬我呢!”
此时,已经有人在撞门了,陆良没工夫和这人纠缠。
突然,何恭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刀捅过去,陆良轻而易举避开,但也给了何恭平逃脱之机。
何恭平落荒而逃,陆良也打算离开,但眼神却落到了床上的人身上。
大火已经烧得那床架摇摇欲坠,他片刻的犹豫被撞门声打断,门外的人喊着戚玫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不打算多管闲事,但一只脚都已经踩在窗框上了,又沉沉叹了口气:“算了。”
回头一把将戚玫从床上拎起来,下一瞬,整个床架便燃着火倾塌了。
……
许久都没找到出口,二人瘫坐在地,蜡烛也已经燃毕,戚玦和裴熠靠在一起闭目养神。
在不甚通风的黑暗环境里,又流了不少血,体力消耗得自然要快些。
“今晚好冷。”裴熠道。
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脑袋抵着脑袋,戚玦问:“天亮了么?”
“不知。”裴熠答。
黑暗的地道里根本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戚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爹他们发现我们失踪了没有。”
突然,裴熠抬起了脑袋:“有声音。”
戚玦也听见了,接着就是石门挪动的声音,来者似乎带了火把。
戚玦连忙吹灭了蜡烛。
二人起身,屏息凝神。
如方才二人约定的一般,无论来者是谁,先出手控制住再说。
戚玦握着两把匕首,先发制人,两边打将起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功力极强,甚至没有拔剑,只是用火把作武器,在这种情况下一对二,对方也能应付自如。
待双方站定,摇曳的火光中,才分别看清楚对方的样貌。
“……是你!”
戚玦愣住,这个人,她今天远远地见过一面,定睛一看,他肩上竟还驮着一个人……背了个人居然还能这般厉害,可见这人的功夫何等深不可测。
而再仔细看,那个人似乎是……戚玫!戚玫怎么会落到他手里!又是死是活?!
对方明显也是一愣:“裴世子也在这?靖王的手脚还挺快。”
又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
却见裴熠不作回应,而道:“你不是什么行脚商,你其实是玄狐,对吧?”
第20章 何恭平之死
“仅靠片刻交手便能知晓我的身份,世子也不简单。”那人被揭破身份也不怒,只是含笑道。
“你这次的雇主是谁?”
“无可奉告。”那人一笑:“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只想用生意人的方法解决问题,你们看如何?”
虽不知玄狐是什么人,但戚玦还是暂时沉住气,道:“说说看。”
玄狐抬手,拎起肩上人的脑袋:“五姑娘,这位想必你不会不认识,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我把人放了,如何?”
“哦?”戚玦挑眉。
又一个为了契书来的。
“麟台之约的契书,姑娘莫要装傻,这小丫头的生死如今可就全看姑娘了。”玄狐直言不讳道。
为今之计,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唯有脱身才是正事。
看着玄狐肩上的人,戚玦粲然一笑:“你误会了,这位虽是我亲妹妹不假,但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她若是死了,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玄狐啧啧两声,摇摇头:“小姑娘生得美丽,但心思却这般歹毒,真是可惜。”
说着,他拔出了腰间的剑:“既不愿用契书换一条命,就只好再加上二位的性命了!”
而就在此时,玄狐因为注意力全在那两个人身上,全然没发现戚玫正一点点苏醒。
戚玫悠悠转醒,见自己竟不知被一个什么人扛在肩上,顿时惊慌起来。
在玄狐不及反应之际,一把抱住他的脑袋:“来人呐!救命!救命啊!”
玄狐被遮挡了视线,戚玦和裴熠也一拍即合,裴熠趁乱袭击,戚玦竟当面用火折子一把将契书点燃了。
见状,玄狐也慌了,一把将戚玫扔在地上就要去抢契书,裴熠趁机对他甩去一枚柳叶刀,他一时躲避不及,背上中了一刀。
戚玦将点燃的契书朝地道深处的方向扔去,自己则往洞口的跑。
看着跌坐在地的戚玫,吓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全然没有了平时那副趾高气昂的德行。
她声音颤抖,几乎带了祈求的意味:“……救我!”
戚玦拉着她的手,一把将人捞起向前跑。
裴熠站在阶梯的位置,让戚玦她们二人先往上爬,而就在此时,恼羞成怒的玄狐也冲着他们过来了。
裴熠拔剑挡了一下,剑刃的嗡鸣震得手臂发麻:“你们快走!”
见状,已经走到洞口的戚玦揪着戚玫的领子,手脚并用地把人扔出去,自己则折返回去。
裴熠和玄狐的剑抵在一起,针锋相对,但毕竟裴熠年纪尚小,力气上有所不及。
戚玦一匕首朝玄狐刺过去,刀刃被玄狐抓住。
裴熠趁机一脚踢在他腹上,戚玦拿着匕首的手一松,玄狐向后倒了几步。
“走!”戚玦道。
两人出了洞口,又拼尽全力推着石门合上。
玄狐的剑在石门关上的前一瞬,顺着门缝插出来,竟被二人推着的石门硬生生绞断了。
二人扶着石门喘粗气,累得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脸上的血和汗混着灰尘,黑一块花一块,却劫后余生地相视一笑,裴熠道:“没事了……”
“……没事了!”戚玦道。
他们转了个身,靠在石门上,却见戚玫还沉浸在惊恐中。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此!?那个陆良是什么人!?”
这个……说来话长,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戚玦起身:“总之,先回去吧。”